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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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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安,我知道你听得到…意守丹田,以意导气,以气推力……握时吸气,松时呼气……”
  “呼—”一声微不可察的吐气,他从混混沌沌中,逐渐有了意识,可任余生安怎么用力,也睁不开眼。
  ‘是大师傅吗…我,还活着吗……以气推力,什么意思呢?’如是想着,余生安发现自己竟能睁开一丝眼睛,可模糊的白点中,只能看到人形的白光。‘
  ’为何,意守,会有用呢?‘余生安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从未发现过的问题,可又慢慢失去了意识……
  “嘿嘿嘿,小家伙,阴阳双圆生死户啊……相对存虚实,须臾之间到鸿钧……盘盘落落天罡遁………可曾记住?”沙哑的嗓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
  ‘老二,别走!别走啊!什么意思啊,你说的,不对啊!不对——到底是生死户?还是存虚实?’余生安在心里不停的叫着,用力的喊着,眼睛无论怎么睁,也只睁开一丝,望见的还是那朦朦的白色人影。可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四方颠倒,天旋地转……
  “……神藏于气,气包乎神。一意冲和,包裹浑沌。如火种相续,丹鼎常温——可听仔细?不远了,你定杀斗天地间,到时惨烈惊阴庭,既是苍生劫难,亦是你的劫……希望你有准备,虽说杀了人是为囚,可……”
  ‘三师傅?三师傅别走!我的状态很不对啊!肯定是哪里,哪里有问题……’余生安一听到声音,便嘶吼着,仿佛已经喊出声,实际上只是嘴唇微微颤动……
  湿润的泥土气息,不住的扑鼻而来。余生安猛然发现自己打着油纸伞,站在清芬的林间,脸上却又有些疑惑。
  “小安,快来啊,一会儿又要下雨了。”打伞走在前边的二师傅回过头,咧起一口黄牙,对落后的余生安挤眉弄眼,招了招手。
  “奥,奥对,游泳游泳!”他好似恍然大悟,飞奔向前边的瘦老头儿。待两人并排走,老头又合了伞,将余生安抱上肩头。
  “骑大马骑大马,哈哈哈哈。”“嘿嘿嘿”
  “大师傅我要骑大马!”“三师傅…”“哎,上来吧!”“三师傅跑得最快了,我感觉我就是飞得低了!大师傅你为什么不能飞起来?”
  炎热的天气,余生安泡在水塘里,夜晚半块破凉席铺在干松的地上,说睡就睡在了道观的各个角落。冬季跑在冰面上,打雪仗可不是闹着玩的,手脚冻的通红也不嫌冷啊,“三个老家伙砸我一个啊!”最后余生安经常满头大汗、一身雪的跑回阁楼,也唯有这时,小道童会躲在二楼,唯有一对小眼睛从书架缝隙间露出………
  “其实,我是明白的。”原本闭着眼睛的余生安,忽然淡淡的笑了,渐渐越笑越灿烂“哈哈哈,我当然明白了。”一边说着,他一边睁开眼,从厢房的房顶上起身,望着不知离自己多远的皓月,大大的黑幕上,点点星辰点缀。
  “哎,天真好啊!”余生安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微微抬起头,大声喊道“我知道,当我不再想着今儿晚上睡哪儿,明天早上是远远望那成群的牛羊,还是去林间捞鱼时,就回不去了。”
  说罢,他一转头,远远望向灯火通明的阁楼“即便我往后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往远了走,我也要,走的足够远!”说完纵身一跃,冲向明耀的星月……
  “啊——”下坠感,无穷无尽的下坠感,仿佛落不到底似的,余生安都感觉自己的肉体在往下飞,自己的魂在上边追。
  可撞碎大地,撞烂身体的感觉并没有到来,就好似停在半空中。紧张的慢慢睁开眼睛,扫视四周后,余生安愣住了。
  “炼丹房?”可余生安感觉自己所处位置奇怪,一低头“香蕉你个大西瓜!炼丹炉上边哪去了?这他娘的不是在练我吗?”他正悬浮在半个炼丹炉上。
  炉火渐渐熄灭,余生安仿佛刚感到灼烧一般,蹦跳着拍了拍屁股,滚向一旁,站在地上。“嘿嘿,你该回去了。”不远处,突然响起温和的陌生年迈嗓音。
  他顿时僵在原地,见鬼似的抬起头,原本就要睁到最大的小眼睛,突然又眯起来,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团人影,泛着白光,好似站在台阶上,可无论余生安如何仔细看,也看不真切。
  “嘿,在我梦里你还这么拽?让谁走呢?小爷我说揍你就揍你!”他指着人影说完,突然紧紧闭上眼,双手合十,口中嘟嘟囔囔:“妖魔鬼怪快走开,妖魔鬼怪快走开!”说着猛的一伸手“走你!”
  待余生安再次睁开双眼,只见白光变得柔和,头和四肢清晰了不少,人影右手多了一把好似拂尘样的东西,搭在胳膊上。
  “哎,余生安啊余生安,要不,你回头看看那丹炉?”白影站在原地未动,拿着拂尘的右手向前一指,语气里仿佛有些笑意。
  “你让我看我就看?你算老几?天老大,我是老二你知不知道?”虽如此说着,可他余光仍旧撇向一旁。
  原本葫芦状的炼丹炉,此时只剩大大的肚子,最上端往里收,其中还闪烁着幽幽火光。再仔细一看,余生安怔住了,立马转过身来——丹炉壁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要做神仙,炼丹工夫,亦有何难。向雷声震处,一阳来复,玉炉火炽,金鼎烟寒。姹女乘龙,金公跨虎,片晌之间结大还。丹田里,有白鸦一个,飞入泥丸……”余生安微微皱起眉毛,还未读完便猛然转过身去“等——”
  “行了,去吧。”白影轻轻说完,轻轻一挥拂尘,他立马感到一股巨大到无可抗拒的吸力,却仍旧不甘心的望着渐远的丹炉“啊——”
  “啊,啊!”余生安惊恐的刚喊出声,三位师傅就到了身前。
  只见他原本手掐子午决,赤裸着上身背靠炼丹炉,如今盘坐状的身形,猛然向前一歪,双臂扶膝,全身凝水,汗如雨下。
  “小安,没事了,放松。”大师傅蹲在他身前,轻轻一拍他肩膀。余生安却惊慌抬头“谁!”仿佛刚缓过来一般,闭眼一仰头,长长呼了口气“师…师傅…”
  “嘿嘿,小家伙也会做噩梦?”二师傅在后面挤眉弄眼道。“梦?对了!”他恍然大悟,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慢慢摸着,仔细看着身后的炼丹炉。
  丹炉内火光摇曳,“噼里啪啦”的燃火声时不时响起,却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余生安不免有些失望“果真,是梦吗……”
  “师傅,我昏迷了多久?”余生安面色认真,目露精光。“半个月了,明日是你诞辰。”“那我…”“十六岁”三师傅淡淡一笑。
  “老头儿我可没少喊你,你能醒可得磕个头感谢我。”“嘿,你是没少骂我。”余生安面露无奈。二师傅缩了缩脖子,尴尬一笑。
  “走吧,小安。”大师傅说着,轻轻脱下肥大道袍,披在他身上。可余生安却纵身一跃,趴到大师傅背上,张牙舞爪道“大马!”“哈哈哈,走!”
  三位道爷坐在椅子上,小道童跪坐在前。“小安,这个生日,可能没法给你过完了……”大师傅面露为难,缓缓开口。三师傅听完接过话来,严肃道“十年学武,让你在这一亩三分地呆了十六年,难为你了。你也该下山,去看看了。”
  二师傅一撇嘴,嘟嘟囔囔“早一天晚一天有啥子关系嘛,恁就差那两天了。”三师傅就一瞪眼。
  “遵,师命!”余生安傻呵呵一笑,一叩首。
  “各大门派割据一方,看似七零八落,实则内有联系,如今,已立通用货币,设通用度量衡,可各方……哎,再如此发展下去,势必群雄逐鹿,引发战争,生灵涂炭,所以……”大师傅说到这一叹气,摇头不语。
  “我们希望,你横推九大派三十六门,自成一流,以服天地人,镇平八方!”三师傅一脸严肃,语气铿锵有力。
  “好家伙,可气派,这就是大大大高手该办的事儿!”余生安听了微微张嘴,瞪大双眼。可二师傅却是一撅嘴,面露不屑“小娃子知道个屁,玩就完了。”
  “行了行了,就这些,临走前我们送你点东西。”二师傅嬉皮笑脸,往怀里一模。
  “这是?”余生安面露疑惑,抬头看着老头儿干瘦的手拿着的圆盘。
  二师傅面露满意一摆手“哎呀,罗经星盘司南仪,名字一大堆,你仔细看看就懂了。”
  余生安死死盯着,眉头拧成一团“这…今日见之,三才始判,两仪初分——乾坤!天啊!这就是盘盘落落天地人啊!”“嗯?”二师傅面露不解,也看了看手中罗经,低声念叨“盘盘落落?”
  余生安突然一脸震惊,站起身来细细摸索着“二十四山占八卦,十二地支配天干,天地左右旋,三元三合……啊!”余生安口中嘟嘟囔囔,突然一声惨叫,身体僵直,就要往后倒去。
  “我去!什么情况?”老二正挑眉认真听着,眼前手指突然不动,又一声惨叫,就是茫然一愣神。三师傅同时一跺地,到小安身后将其扶住。
  余生安只感觉后脖颈一硬,无法动弹,随即全身僵硬,困的想要闭眼,身子一歪。还好三师傅及时扶住,他这才猛的睁开双眼。
  “奥,他娘的,你小子可不止是大才啊,天才都不够形容你,余生安就是个形容词啊!”二师傅突然一瞪眼,恍然大悟道。
  大师傅亦收了笑容,缓缓开口“不管你看出什么,从今往后都不能再随意开口了,你不知哪句话,哪几个字就勾动你体内气机流转,到时气血不畅,后果不堪设想……”
  三师傅双手用力一拍他后背,震的余生安浑身一软,又一按肩膀让他坐下。可余生安坐在原地,仍是紧紧皱眉,低语不止“不应如此啊,如此一来,岂不由阴阳而生?都是,圆的?”
  二师傅听了差点背过气去,站起身来用力晃了晃余生安双肩,又敲打他脑袋,罕见的严厉道“你傻了?你是天赋异禀,洞察一点天机,这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嗷!疼啊!”余生安猛然抬头,像是惊醒。
  “哈哈哈,好,大师傅我也送你套宝贝!”说罢,虎背熊腰的大师傅转过身,大手一拍石壁上,两幅相对而立侧身图中间,由点连接的线条处。
  “咔哧咔哧吭哧——”余生安渐渐瞪大眼睛。只见两幅盘坐人图下,一条石块渐渐突出……
  “吭——”长方形的平整石台,裸露在外,上面竟摆放着一套异常华丽富贵的衣物!
  大师傅微微点头,面露满意,拿过压在衣服上的鞋“小安,这是金丝步履翘头靴,包裹足部,冬暖夏凉,你直接换上吧。”说着将其递给余生安。
  余生安两眼放光,面色激动“没错了没错了,这就是大大大高手的行头啊!”便迫不及待的穿上。
  “黄围金边红绸袍,内衬暗红丝绸衣,把你这肚子给缩缩,哈哈哈!”
  “这是金簪束发,红石翡翠莲花冠……”
  待余生安将全套穿上,竟在屋内显得闪闪放光。“好家伙,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啊!”二师傅笑眯眯看着。可余生安这时又满脸期待,瞪大双眼看着三师傅。
  三师傅淡淡一笑,手往后一摸“为师也有两个礼物,这是其一——和田玉璧玉貔貅,由金丝穿起搭配羊脂珠子,亦是冬暖夏凉的东西,觉得心神不宁,或戾气重,情绪极端,就握住它,平时挂在衣服旁。说完又伸出另一手掌“这是其二——金镶嵌,镂空翡翠戒指,带手上吧。”
  余生安嘴张的老大,长这么肥哪见过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赶忙将戒指慢慢推到大拇指上。
  “小安,在这儿睡最后一晚了,好好休息去吧。”眉开眼笑的二师傅咧起嘴,露着黄牙沙哑开口道。
  “好嘞!走喽!”余生安说完,便在三位师傅的目送中,张开双臂,跑去厢房……
  衣着华冠丽服的余生安,面对着上书“离真观”的朱红大门,轻轻一叩首,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三位师傅不约而同的直愣愣望着,望着阁楼被风吹着,摆动不已的门,缓缓闭上双眼………
  “走吧师弟,还有事没忙完呢…”。
  “嘁——这有个啥子意义嘛”
  “他们可能已经忘了……咱可不止是创造他们所谓‘邪功’‘邪教’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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