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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殿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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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间。
  玄奘落地后,在一片荒芜土地上行走片刻,忽然看见一座石城,城门上挂着一面大牌,上写着‘幽门地府鬼门关’七个大金字。
  这时再往前走,就像突破某层薄膜结界一般,眼中看到的不再是寸土不生的黄土沙砾,而是密密麻麻的鬼魂在向前行走。
  悲苦相、哀丧相、愁怨相、愤懑相……
  其中大多是挣扎的恶灵冤魂,它们哭丧哀嚎,不愿意继续,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旁边监督的鬼差狠狠一鞭,打的那魂儿一颤,又透明了些,如果再不向前,很可能魂飞魄散。
  玄奘站在原地,看到面前的景象,心中有些不忍,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咦?那和尚也是鬼魂吗?”
  一位鬼差发现了不远处的玄奘,和旁边同僚说道。
  “看他依然肉体凡胎,但是孕育五气、头顶七彩佛光,不像是新来的鬼魂,很可能是某位仙神高僧驾临,你喊几名鬼差前去相迎,小心伺候,我去转告判官阎王,仔细断一断这位的跟脚。”
  “好。”
  玄奘本来跟随着挤挤攘攘的鬼魂一起行走,突然听见前面有“大师”声传来,接着便看见五六名黑衣鬼差唤出一个青面獠牙恶鬼使,驱散了两旁鬼魂,面色恭敬的迎了过来。
  “不知大师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阿弥陀佛,”玄奘回礼,“我是江州金山寺的一名普通游僧,名字叫做玄奘,在长安朱雀街头遇到一头作恶的业龙,惊扰了圣驾后,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追了过来,竟然径直追到了地府,有惊扰的地方,还请恕罪。”
  “哪里哪里,大师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是得道高僧的举动,今日来到我地府,是所有鬼官亡魂的幸运,这里怨气太重,害怕浊污了您的金身,来来来,我的同僚已经在森罗殿内为大师准备好瓜果梨桃等素食,咱们里面说话。”
  “好。”
  玄奘答应后,跟着鬼差一同走向前去。
  ……
  森罗殿。
  提前过去的一名黑衣鬼差已经将玄奘到来的消息告诉了十位阎君,然后站在一旁,等待命令。
  十阎君之首的秦广王手中拿着生死簿,看样子是在思索,然后啧啧称奇,和旁边阎罗王说道:
  “很是奇怪,来人名叫玄奘,本名江流儿,是大唐学士陈光蕊的儿子,从小在江州金山寺长大,不仅佛法高深,而且修了一身降妖伏魔的本领,在人间已经是威名远扬。
  不过这只是玄奘这一世的跟脚,再往上查,却半点也查不到,而且掐指推算未来,也具体推算不出他的以后如何。”
  “看来是有人特意为他遮蔽了天机,恐怕这位来头不小。”
  “某位大能转世?”
  “不太清楚。”
  “咱们最好小心伺候。”
  “没错。”
  平等王在旁边插了一句:“他是为了那头泾河龙王而来,这龙王刚刚回来的时候怎么一句话也没提?”
  “哼,我看泾河龙王回来时心惊胆寒,应该是被揍了一顿,到这哪还敢说那位祖宗的坏话,而且好歹堂堂龙王,面皮上也挂不住。”阎王脸上露出嘲笑,回了一句。
  “但是被人抓到了把柄,还追到了这,恐怕……”
  平等王接下来的话语一出,十位阎君全部闭口不言,陷入了思索。
  等了一会,转轮王说道:
  “玄奘能追到地府,说明他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如果继续调查,恐怕咱们的事情会败露,到时候万一灵山天庭两头都不讨好,那才最亏。”
  “唉,”阎罗王甩了甩衣袖,有些埋怨,“我就说和西方的买卖不好做,当时也阻止你们不要再参与天庭灵山气运之争,这可倒好,被人追上门来了吧。”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是咱们几个说不参与就能不参与的?再说谁让你当初没有强硬的阻止我们几人?”旁边一位面色白净,三角眼吊梢眉的阎君楚江王说道。
  “我阻止?”
  阎罗王性格刚烈、光明磊落,本就看不上这起事件的开始发展,再加上早就和楚江王不和,平常没少因为某些事情争辩。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听到楚江王竟然把脏水泼到他身上,一时间怒不可遏,猛地站起来,威风凛凛,拿过秦广王手中翻看的《生死簿》,对着楚江王说道,
  “你再敢说这一句话,信不信我拿这先天法宝抽在你的脸上,当时是谁看到十二品业障红莲的三片莲叶就红了眼睛,答应灵山放泾河龙王鬼魂去烦那太宗皇帝,现在还诬陷到我的身上,你再敢说一句?!”
  “你!”
  楚江王满脸通红,咬牙切齿,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外强中干,“你要做什么?当时可是多数阎君支持,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谁诬陷你了,我说得难道不对?”
  阎罗王不愿意和他争辩,拿起《生死簿》就要抽过去,幸亏被旁边的平等王阻止,不然真打在脸上,十殿阎君脸面上都会挂不住。
  “算了算了,现在争辩也于事无补,咱们先想想办法把玄奘哄出去,”秦广王站起身,“崔判何在?”
  底下一名头顶乌纱、腰围犀角、鬓发蓬松的红袍儒士打扮鬼差站了出来,他本名崔珏,生前曾经是唐国相,死后封为阎王手下判官。
  “臣在。”
  “你速速去六道轮回,先把泾河龙王的鬼魂送入轮藏,转生了去。”
  “遵命。”
  “其余几位阎君,和我一同去迎接来访的玄奘法师。”
  楚江王有些不悦,“迎接一个人间的和尚还用得着所有阎君出马?他得多大能耐?”
  “如果多给些面子就能把这起事件压下,那也算是值了,”秦广王说道,“不要再多埋怨,和我一起前去,不然留下你和阎罗在这里再争辩争辩?”
  听到这里,楚江王转身走到了秦广王的前面,“一个和尚而已,又不是五百年前的那只猴,大惊小怪。走,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哼,”在众阎君后面的阎罗冷然一笑,“你们去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十六诛心小地狱里还有许多顽固不化的恶灵,我这就扛着铡刀把那些个不顺眼的斩了去,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不要来打扰我,谁来我就拿《生死簿》打谁的脸,绝不留情面!”
  说罢,拿着生死簿走出了殿门,头也不回。
  秦广王看着这般情形,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
  森罗殿前。
  已经陪着玄奘在外面晃了半炷香时间的鬼差,看着不远处秦广王等阎君出门,不由暗自长舒一口气,连忙引着玄奘走了过去。
  众多阎君看到玄奘后,躬身行礼,倒是把旁边引路的几位鬼差给吓着了,脸上开始冒汗,心中想着这是什么人物,竟然能让阎君几乎全体出动,而且主动行礼,莫非是某位真佛来了?
  呀!刚刚引领他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玄奘看到后立马回礼,嘴上说着自己不过阳间小小沙弥,当不得阎君如此大礼。
  心中却一沉,暗道一声对方见面就是如此重的礼仪,已经算是把他架了起来,摆明了态度,如果接下来处理不好,很可能会给脸不要,而且不会占理,闹大之后,不好收场。
  但如果是玄真前来,性格较软,慈悲心肠,可能会借坡下驴,得过且过。
  但玄奘不是玄真,他带着记忆已经活到了这第三世,什么场面没见过,对方越是隆重,越是重礼,说明他们越心虚。
  既然心虚,那就好说,即使闹大,最吃亏的也绝不会是他。
  各自行完礼后,秦广王连忙邀请玄奘去森罗殿里坐坐,玄奘站着不动,直接开门见山,打乱对方的节奏:
  “就不多打扰各位阎君管理地府事务了,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事,在人间行走的时候,偶然碰到一头业龙,怨气滔天。
  掐指一算,是他咎由自取,犯了天条,按理说应该被收管地府,消除业障,但是却跑了出去。
  而且不去找砍他头颅的人曹官魏征报仇,反而是去惊吓了当朝皇帝太宗陛下。
  我觉得事出蹊跷,于是追了过来,想着怕是阴间有鬼差出错,无意之中被业龙逃了出去,于是想着连忙和地府联系。”
  玄奘作揖,向秦广王接着说道,“还请阎君告诉我那业龙位置,我也好捉到问他两句。”
  “不巧不巧,”秦广王大笑两声,摸摸肚皮,“那头业龙已经寻到了,的确是看守的鬼差出了差池,我已经将其问罪,并且让那条业龙转生去了,省得再添麻烦。”
  “哦?”玄奘一笑,针锋相对,“我从阳间到这森罗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阎君不仅捉到了那头业龙,还让他转生走了,当的是非常迅速,莫非其中还有什么缘由?”
  此话一出,阎君都有些羞怒,玄奘的话明显有些不留情面。
  但偏偏的确是他们谋划了龙王惊吓太宗的事,但是却不能明说,被人捏住把柄,也忒不好受。
  “哎!你这个和尚,”楚江王果然第一个按捺不住,“已经给你说得很详细明了,怎么还想揪着不放?咋?你是来挑衅我等的?”
  “我只是想问明白那条业龙为什么能出去行凶。如果再有别的鬼魂如此效仿,那人间百姓怎么办?王朝又该怎么办?”
  “阴间事阴间断,我们闲得去想人间的百姓,死了就死了,六道轮回,森然有序,大不了投个好胎。”
  “阎君此言莫不是把人间百姓的性命当作那猪狗畜生一般?”
  楚江王却是笑了。
  “猪狗死后还能论斤卖,人死了能卖个棒槌,而且生灵中就数人类欺兄盗嫂,杀人放火,业障最重,压得我地府气运都变差了。
  如果真有恶鬼能逃出去,把阳间那些邪恶之徒的性命杀死,还能吞个魂飞魄散,业障尽收,那我等最为高兴,哈哈哈!”
  “嗯?”
  诸多阎君听到楚江王的话后,有些露出不悦的神色,特别是秦广王,面色铁青,如果不是玄奘在这,他恐怕已经和楚江王掂量掂量法力神通。
  这种话怎么能当众说出来。
  “原来如此,”玄奘神情冷酷,目光如刀,“在你眼中,地府气运,强过人类性命?”
  “强过百倍万倍。”
  “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业龙惊扰人皇,害人性命,地府失察,放虎为患。
  我佛慈悲,今天我便肃清这里,也好还阴间清明,阳间肃静。”
  玄奘运转法力,身上金光闪耀,隐隐有龙吟声传出,威能竟然逼得周围鬼差睁不开眼睛,惶恐后退。
  “你敢!”楚江王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这里可是地府,你胆敢冒犯,我便上天乞求玉帝治罪,要你永坠阿鼻地狱!”
  “不可不可,”秦广王祭出极品后天功德法宝三生石,镇住周围法力,上前拉住玄奘手臂,“今日是我阴间失察,大师先回阳间,事后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至于人皇太宗的性命,我一定会主持公道,然后……”
  秦广王的话还没说,有一阵铁索拖地的声音传来,然后就听见森罗殿前不远处的街上,有李渊、李建成、李元吉的鬼魂发出声音,指着被鬼差用铁链穿胸而过,拉扯着的鬼魂喊道:
  “世民来了!世民来了!”
  建成、元吉喊完,就飘了过去揪打。
  玄奘从不远处看到,顿时火冒三丈,地府竟然派鬼差偷偷把太宗皇帝的魂魄拘了过来,这是真当阳间性命比猪狗不如,随意打杀。
  于是拿出怀中金钵,卸下身上袈裟,迎面直对着九位阎君,大喝一声: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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