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

　　尹合欢接过快递小哥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鼻子，果然是血。那四个刚才还一脸关心的虚伪之人，立即跳出老远，并且戴上了口罩。
　　“我是怎么进来的？”
　　戴维碧蓝色的眼睛已经久违了，“你先报告行程，到底去过什么传染区没有？”
　　“有，我去过月光医院，还在停尸间呆过。”
　　“o，god！”戴维等人互相抱住，瑟瑟发抖。
　　尹合欢心里油然升起一股骄傲之情，脑中形成了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自己是帅气成熟的军警犬，这几个人现在就是哈士奇。
　　这要多谢骷髅侦探和幽灵小姐对自己的折磨与锻炼。
　　“我尹合欢已经是经风雨见世面的男人了。”
　　想到这里，他把手里的纸巾往鼻子上又使劲蹭了蹭，展现给大家看，“请看这个出血量，你们到底有没有常识？不看新闻的吗？这是普通的流鼻血而已。”
　　飞扬把口罩摘下来，“卧槽，难道你做了个春梦？好恶心啊你。”
　　“什么春梦！只是接吻了而已！”
　　大辅和快递小哥也摘下了口罩，“那就是春梦！快把感觉和细节给我们仔细讲一遍，不然我们就去报告涂老师。”
　　尹合欢说他梦见了一位美丽的公主，亲吻了自己的额头，是主动的哦！好吧，只是额头，后来变成他主动。所以，就接吻了，而且还是舌吻。至于感觉嘛……
　　唯一还戴着口罩的戴维假装呕吐，大辅走过来扒着床沿儿观察了一下，“欢哥确实没得瘟疫。你当然是骷髅侦探送回来的，毕竟飞扬那个粉丝，哦不，学姐，很支持我们，你就顺利从侧门回来了呗。话说，我们到底怎么向涂老师汇报你又出现的事儿呢？”
　　尹合欢想了想，“那，飞扬能不能问问那个学姐有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下铺传来严肃的一声。
　　尹合欢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飞扬快步走过来，“让我介绍一下，学姐，这是尹合欢。”
　　飞扬就是这点儿讨厌，因为长得帅又爱运动，女粉丝特别多。男人嘛，就是不能惯着，否则不渣也变渣。他嘴上叫着“学姐”，语气上听不出来一点儿尊重，明显当对方工具人。
　　尹合欢想到人家一个女孩，能被学校派来守一个出入口，一定是极为优秀可靠的，为了自己，至少两次犯了纪律，刚才还要忍受男生宿舍里关于“春梦”的讨论，立即从上铺跳了下来，去跟人家打招呼。
　　这个学姐，放走尹合欢的那天戴着大口罩和近视眼镜，站在侧门的阴影里，而且当时尹合欢行色匆匆、心情紧张，确实没太看清她。
　　现在。
　　她从下铺的床板上站起来，依旧戴着近视眼镜，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化妆，皮肤有些苍白，小小的脸儿，扎着马尾，有着标准书呆子和优秀生的那种无聊、执拗、严肃的神情。
　　但她无疑是个美女。
　　不仅如此，她长着深灰色的双眸，如削的脸型，高挺的鼻子，贵气的嘴唇。
　　她和阿伊帕丽公主一模一样。
　　想到自己10分钟前还抱住人家狂吻，尹合欢的脸腾地红了。
　　学姐淡淡地说，“你好，我叫月美，凌月美。是大四的。”
　　“你一直在这里啊？”
　　尹合欢问出一个傻问题，仿佛自己的梦被她看过一样。
　　“是的，我要带你去找涂老师做个说明。”
　　“啊？”
　　“涂老师和学校，对你的失踪是要负责任的，你懂吗？”月美的表情越发严肃。
　　确实，尹合欢连忙答应着，“是我的不对，我跟你去，学姐。”
　　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呢？
　　月美对宿舍里其他人点点头，唯独对飞扬微微笑了一下，带着试探的，甚至一点点卑微的笑，让尹合欢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又严肃又认真成绩又好的女孩子，从小肯定没谈过什么恋爱，就这样被飞扬这种蝴蝶男吊着利用一番，可恶！
　　走出宿舍，两个人就戴上了口罩。尹合欢看了看月美的侧脸，觉得又漂亮又舒服。他轻轻问她：“学姐，实际上，我的情况有些复杂。我想在见涂老师之前，和你单独商量一下，可以吗？”
　　“嗯？”月美扭头看着尹合欢，似乎完全没想到他提出这个要求。
　　“好的。”她依旧淡淡地回应。
　　走廊里很热闹，被隔离在2号公寓楼里面的少年们一点不安分，窜来窜去。反正自从上一个病例出现后，也没有其他人被传染，大家都放松了下来，连走廊尽头值日的学生会干部和军警也在玩游戏。
　　月美躲避着来回串宿舍、甚至踢球的男孩们，尹合欢拉着她的胳膊，贴近自己身边保护着。
　　“谢谢。”
　　“哦，不客气。”
　　这种感觉好像还挺美好的。
　　她带着尹合欢去了四楼的一个杂物间，作为干部，她有很多房间的钥匙。
　　打开门，关上门，她在房间里静静站着，摘下口罩看着尹合欢。
　　她到底是不是阿伊帕丽公主呢？她和梦里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没有那种骄傲和风情。
　　“学姐，我知道我给学校、涂老师和你们添了麻烦。但是，我给外面的一些朋友，添了更大的麻烦。出现病例的那天，这个快递小哥给我送来的东西，有许多人想要。所以，发生了很多事。送我回来的骷髅侦探先生，为了保护我，不再让我掺合了。我，我……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尹合欢又陷入了自卑和怀疑中：他不能不管自己引起的事。但是，他此刻不确定，自己对于骷髅侦探和幽灵小姐来说，是帮手呢，还是累赘？是不是该听话，该乖乖呆在学校？
　　月美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
　　“嗯？”
　　“你如果不是撒谎，那就是遇到了大事，你还这么相信陌生人吗？”
　　尹合欢不能说，“你不是陌生人。”
　　想说的不能说，能说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普通的男大学生，还特别没用，简直想缩小了藏起来。
　　就在这种情绪被无限放大的时候，月美学姐直接打开了门，命令道：“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按规矩办。戴上口罩，跟我去见老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按事实说。”
　　说完，月美自己先走出了杂物间。尹合欢颓丧地跟着她，走去五楼的临时办公室。涂老师发现尹合欢回来了，大喜过望，问这问那，极为关心。尹合欢虽然认同月美，但是并不能真的说实话，他先是道歉，接着承认是自己溜了出去，想寻找快递的投递人，没找到，回来了，违反了纪律。他愿意接受惩罚，愿意以文字资料的形式详细汇报行踪。
　　他刚说完，月美就举了一下手，“放走他的人是我，我愿意一起接受惩罚。”
　　唉，果然还是连累了别人。
　　涂老师让他们各自回去，他要上报学校才能决定如何处理，包括如何向媒体和市民交代。月美又举了举手，“涂老师，毕竟他刚从外面回来，需要单独隔离，而我和他有过近距离接触，我申请一起单独隔离。包括，022室的同学们。”
　　涂老师称赞月美想得周到，命令她负责监督和执行这个决定，并且随时向自己汇报。月美再次戴上口罩，拉了一下尹合欢，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单独隔离？我们去哪里隔离？杂物间也太小了？飞扬他们如果被我这么连累，非杀了我不可。”
　　“尹合欢，”月美的语气平静但是坚定，“涂老师有问题，我们要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