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紫瞳

　　母女二人开门到走廊上，虽然有路灯，但空荡荡的，让人有些发虚。
　　厕所在走廊尽头，两人走过去。走廊里回响着两人的脚步声，听在金元宝的耳朵里，平空生出一种恐怖的气氛来。
　　果然，在厕所门口，金元宝又见到了一个透明的影子。
　　她想试试母亲能不能看见，就指着那个影子说：“妈，你看那里是什么？你仔细看看。”
　　金芳华仔细看了看：“什么？不就是门嘛，能有什么？宝儿，你眼睛是不是……”担心地看向金元宝的眼睛。
　　刚好在路灯下，明亮的灯光让金元宝的脸清晰地呈现出来。
　　一看之下，金芳华的脸色忽地大变，嘴唇微微地颤动着，呼吸也变得急促。
　　金元宝也看出了母亲的异常，忙问：“妈，你怎么啦？”
　　金芳华低了头，看不清表情，却见两手握在一起，用力地绞了绞，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拉了金元宝的手：“快去上厕所，上完了咱们回家。”
　　金元宝有些莫名其妙，但也隐隐约约猜到母亲在自己脸上看到了异样。
　　是什么呢？她想找一面镜子，自己看一看。
　　金芳华径直穿过那个透明的影子，毫无察觉地进了厕所门。
　　看来，那个影子对金芳华并没有什么影响。
　　到了厕所，洗手池那里本来有镜子，可已经被打破了，只留下墙面上一个长方形的白白的痕迹。
　　母女俩解决完问题，一起出来。
　　“妈，是不是我眼睛出了什么问题？”金元宝见母亲有些心神不宁，就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发现异常，猜出问题出在眼睛上。
　　“你别问了，我们先回家，你自己照镜子看吧。”
　　正说着话，从她们病房里传出一阵喧闹声，有人冲出病房，边跑边喊：“医生，快来救人……快，快来……”
　　值班室里立即跑出几个白大褂来，有人一边跑一边穿衣，一起匆匆进入病房。
　　金元宝想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金芳华拉住了她：“你别进去。你赶快下楼去，在楼下等我，我进去收拾了东西就下来。”
　　金元宝不想违逆母亲的意思，点点头，直接从病房前走过去。
　　经过病房门口，她看见那几个白大褂都围在窗口下方的病床前，在紧张地忙碌着。
　　她走到楼下，略等了等，金芳华就下来了。
　　“我们病房那个老头死了。”不等金元宝出口问，金芳华主动告知。
　　“哦。”金元宝听了，心里一动，低头不语。
　　难怪她看见那个老头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光芒。
　　难道……那个光芒代表的是生命力？
　　那自己这种彩色的光芒又代表着什么呢？
　　“宝儿，别怕，医院里死人是常见的。咱们这就回家去，别沾了晦气。”
　　金芳华见金元宝有些心神莫属，以为被吓着了，忙出声安慰。
　　金元宝为发生在自身上的这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迷惑不已，对母亲的说法不置可否。
　　夏夜里，即使是半夜，街道上也还有不少人晃荡。
　　金元宝又看到一两个那种透明的影子在空中飘荡，现在她已经知道它们对母亲没有伤害，也就不害怕了。
　　金芳华招停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一起上车，朝家的方向驶去。
　　在车上，金芳华提起在病房里听来的有关那老头的一些情况。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些话被金元宝听在耳里，内心却无比震惊，原来那个透明影子传递到她脑子的信息，就是有关那老头的所有记忆。
　　当然，金芳华说的，只是其中极少一部分信息，但足以证明那是同一个人。
　　难道……她手碰的那影子就是老头的灵魂？
　　她能跟死人的灵魂相通？
　　回到家，金元宝还怔怔的。
　　金芳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有更重要的关注点。进屋开了灯，她就拉了金元宝到穿衣镜前，说：“你看看你自己的眼睛……”
　　金元宝忙凑近仔细一看，内心的震动不亚于被雷击的那一瞬间。
　　紫瞳！
　　她的瞳孔变成了紫色的！
　　她呆呆地发了一会儿愣，转头看向母亲：“妈，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金芳华眼神复杂，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金元宝毕竟是孩子心性，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短发，然后甩了甩头，“嗐”一声，笑道：“挺漂亮的！正好，我不用戴美瞳了。”
　　金芳华眼睛一亮：“啊，对啊，以后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戴了美瞳，这样就不会让人大惊小怪了。”
　　金元宝回头笑道：“老妈，你急急忙忙把我带回来，不让我回病房，是不是就是怕别人看见？”
　　“嗯嗯，对呀，要是被人发现你眼睛的颜色变了，可不得引出不少麻烦事嘛。还好，现在兴起戴美瞳，正好可以掩饰掩饰。”
　　金元宝在镜子前臭美地摆了几个造型，忽然又有了新的发现——镜子里自己和母亲的像都没有那种光芒，而镜外的金芳华的真人身上仍有那种白色光芒，她伸手看自己身上仍是彩色光芒。
　　看来，镜子不反射人身体上发出的光芒。
　　或许，那种光芒太微弱，到镜子后能量减弱，再反射到眼睛，就几至没有了。所以，才从镜子里看不到。
　　金芳华见金元宝把头转来转去地看她们两人，又看镜子里的像，脸色怪异，不禁问：“宝儿，怎么啦？你在看什么？”
　　金元宝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想吓着母亲，忙笑道：“没什么，我就看看眼睛颜色变了，会不会影响视觉。”
　　金芳华这才放了心，笑道：“好啦好啦，折腾了这一大晚上，趁还没天亮，再睡一会吧。”
　　金元宝看了看金芳华的脸色，发现金芳华身上的光芒好像没有最初的长了，道：“老妈，你才最应该补补觉，担惊受怕一晚上，气色都不好了。快去睡一会，不然显老了。”
　　金芳华这才想起还有事情要做；“你睡着的时候我回家来拿干净衣服给你换，换下的衣服还在袋子里，这一大晚上，只怕馊了。得拿出来……”
　　“老妈，你快去睡，我来弄。”
　　金元宝这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母亲还帮自己换过衣服，自己都睡死了，一无所知。母亲来回奔走，真是太辛苦了，她心里感动，忙推母亲回卧室。
　　金芳华拗不过女儿力气大，只得点点头：“好，你把衣服拿出来放到脸盆里，也去睡一睡。明天我来洗。”
　　“不用，不用，这么长的假期我都没事做，我自己洗。你别瞎操心了，赶快睡！”
　　金元宝不由分说，把卧室的灯关了，顺手关上了门。
　　金芳华哪里睡得着，女儿的眼睛变了颜色，变得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这，简直太诡异了！
　　而且，傍晚那场雷雨，跟多年前那场雷雨何曾相似！
　　这一切都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