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那追杀琼斯人的后十几天里，那日子真是难熬。易舒兰有意无意的精神折磨，让秦浩阳连死的心都有了。有一次，他忍无可忍之下，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我死了你就开心了？”他恶狠狠地说：“那行，我这就死给你看！”
　　他说着，伸手去扣扳机，项云龙眼疾手快，一脚踢开了他的枪。
　　“你们闹够了没有？”项云龙嚷道：“姐，你放过阳阳哥行不行？”
　　兄弟俩抱头痛哭了一场，两个男人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哭得那些女人都忍不住一起哭了起来。
　　这些年来，在琼斯人的逼迫下，地球人九死一生。各人有各人的伤痛，哭别人的也是苦自己的。
　　但易舒兰没哭，她冷冷地看着他们。等他们哭够了，她语气平静地说：“哭够了没？哭够了都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她是想让你残忍一点，”等易舒兰走远，项云龙对秦浩阳说：“你就表现得残忍一点嘛，反正那些琼斯母狗该死！”
　　秦浩阳没答话，那些琼斯女人该杀，杀了她们他不反对。但要他把她们凌迟碎剐残杀她们，他不干。他觉得，面对禽兽不如的琼斯人，他更应该有人的尊严。
　　在那受尽煎熬、精神上苦不堪言的十几天里，他真有点恨易舒兰。有时候，敌人的伤害还可以忍受，因为那是你死我活的敌对方。但来自于自己人的精神伤害，尤其是曾经亲如家人的人的伤害，那真是不堪忍受让人崩溃。
　　所以，后来易舒兰独自离开，他一句话也没说，更没有阻拦她。
　　他跟着许韵之她们到了琼斯母舰的停泊处，终于舒了口气。
　　一切似乎正在走向正轨，但他的心却始终没有平静。梁晶晶要他参加她负责的项目，他答应了，但结果，他发现自己静不下心来。
　　他开始惦念易舒兰了，内心深处深埋着的对易舒兰的爱意，开始折磨他了。这种爱意，让他变得心不在焉，做什么事都没了兴趣。
　　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拦住易舒兰。虽然易舒兰情绪偏激，但萨曼莎、伊芙和残余的琼斯人已被杀尽，没什么再引起他们之间不快的外因了。久而久之，曾经的痛苦，经过时间的磨损，就会渐渐淡去，再也不会成为他们产生隔阂的毒药了……他还是爱着易舒兰，却不曾想自己竟在苦尽甘来的前夕，主动放弃了努力！……
　　“哥，走慢点啊，我们跟不上了！”张潇然在后面喊他，把他从思绪中惊醒了。进了丛林，秦浩阳走得很块，跟在后面的张潇然和欧阳飞莺累得气喘吁吁，还是跟不上他。
　　他回头，看见两位姑娘被他拉下了很远，就等下来等她们。
　　“对不起，让你们受累了！”等两位姑娘走到跟前，秦浩阳爱怜地撸撸张潇然汗湿的头发说：“我们休息一会！”
　　听到他这句话，两位姑娘如获大赦，齐齐躺倒在地上。
　　“不要躺地上，”秦浩阳说：“这林子里潮湿，躺久了会受凉的！”
　　“我累坏了，管他呢……”
　　欧阳飞莺嘟哝着，闭上了眼睛。秦浩阳想去拉她们起来，但他居高临下看着两位姑娘时，首先看到的是她们因喘息而起伏的胸部，饱满而诱人……
　　很久没注意过了，曾经青涩的小丫头，都已经是是发育良好的大姑娘了。
　　他赶紧别转了说：“要不我们今天不走了，找个地方宿营吧！”
　　他的话音刚落，两位姑娘齐声欢呼起来。
　　他们很快找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准备在那里露营。曾几何时，因为害怕被琼斯人发现，他们选择露营地方时，总是要找林木茂密之处，现在就没这个顾虑了。
　　秦浩阳拿了一把砍刀，砍了很多树枝。这把砍刀，是临走时欧阳啸月让女儿带来的。有着野外生存经验的地球人，已经很熟悉露营需要什么东西了。
　　三个人一起动手，一个临时住处就搭好了。在上面盖上塑料布，就是下雨也不会淋湿了。他们还找来不少柔软的干草，铺在里面的地上。
　　“好温馨的临时小屋！”张潇然拍着手说：“看着就想好好睡一觉！”
　　“那你就睡呗！”欧阳飞莺嬉笑。张潇然是出了名的爱睡懒觉，欧阳飞莺就喜欢拿她开玩笑。张潇然立刻扑倒欧阳飞莺，两位姑娘嘻嘻哈哈地扭作一团。
　　秦浩阳没有参与她们的嬉闹，他又去找了不少枯树枝，点起了一堆篝火。姑娘们嬉闹完了，他们就拿出干粮当作晚饭。
　　吃完干粮，天已经黑了。三个人坐在篝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自然而然的，他们慢慢地就聊到了易舒兰。
　　“我说，舒兰姐……舒兰姐怎么会变成这样，”张潇然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说实话，一年多不见，我都一下子认不出她了！”
　　“有一年多没见了吗？”欧阳飞莺故意这么问，其实是想打岔。粗粗一算，从那次她们跟着项紫丹去接易舒兰，结果因为大意，易舒兰和项云龙被琼斯人抓走，到不久前琼斯人崩溃了，地球人胜券在握，舒医生带着孩子们回来，两位姑娘再见到易舒兰时，确实一年有余了。
　　“有了啊！”张潇然没领会：“我们跟着舒医生从情侣堡垒回到地下城，那离我们上一次见到舒兰姐，确实相隔一年多时间了！”
　　“潇然姐，不谈这个好吗？”欧阳飞莺看看秦浩阳，轻轻踢了张潇然一下。她害怕又触动秦浩阳的伤心处：“舒兰姐受伤了，跛脚了还少了一个手指，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欧阳飞莺是故意歪曲张潇然的话意，可一向大大咧咧的张潇然并没有领会：“我是说，我是说她的性情……”
　　欧阳飞莺狠狠踢了张潇然一脚，踢得张潇然直喊疼：“你干吗踢我？”
　　秦浩阳忍不住笑了，欧阳飞莺的善意，他心领神会。不过这会儿他已经想通，觉得非要避而不谈不但做不到，还反而会显得不正常了。既然这次跑出来就是想找到易舒兰，并劝她回去，他们三人怎么可能做得到故意不谈易舒兰？
　　何况，虽然他对易舒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知肚明，但他也想听听别的人怎么看，包括张潇然、欧阳飞莺等曾经和易舒兰亲密无间的姐妹的看法。
　　“没事，”他微笑着对欧阳飞莺说：“你让潇然说。”
　　“我不想说了！”张潇然揉着被欧阳飞莺踢疼的小腿说。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所以不肯说了。
　　“是别说了，”秦浩阳还没答话，欧阳飞莺抢着说。
　　“我看没必要，”秦浩阳转向欧阳飞莺说：“我们这次去找舒兰姐，是想把她找到带回家。舒兰姐心情不好是为什么，我们如果不知道她怎么想，有什么心结解不开，怎么劝她回家？”
　　“好象是这个理……”张潇然想了想，说：“我想，应该是她被琼斯人折磨成了残废，不开心，所以躲起来不想回家了。”
　　“这是表面原因……”秦浩阳的话，欧阳飞莺觉得有道理，所以她也开口说了。不过她说了一半，又不想说了：“我看还是不说了吧！”
　　“怎么吞吞吐吐的？”看到欧阳飞莺欲言又止，张潇然不满意了：“你说这是表面原因，那实际原因是什么？”
　　欧阳飞莺沉吟着，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她确实想到了，因为那些和易舒兰、秦浩阳她们一起去追杀琼斯人的女人的话，她听到了不少。从那些女人的话里，她感觉到易舒兰在追杀琼斯人的一路上，是故意在作践秦浩阳。
　　一直以来，很多人包括她欧阳飞莺，都认为易舒兰和秦浩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他俩在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但琼斯人把这个美好的前景给毁了！
　　她看得出，易舒兰其实仍然爱着秦浩阳。只是，秦浩阳被琼斯女人玷污的事实，让她接受不了。所以，她正在用一种变相手段表达她矛盾的心理状态。她对那些怀孕的琼斯女人的残暴和对秦浩阳的折磨，正是她矛盾心理的具体表现。
　　她判断，这就是易舒兰为什么会变得残暴阴沉，有了那种让人难以接受的言行，变得让人认不出来的主要原因。
　　她也知道，易舒兰这样做，秦浩阳心里一定非常难受。他肯定知道原因，并且他也仍然爱着易舒兰，割舍不了自己对易舒兰的感情。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想悄悄离开，独自去寻找易舒兰的原因。
　　他已经够难受了，她怎么还能忍心把这真相说出来呢？
　　“我……我还是不说了吧！”欧阳飞莺犹豫了很久，结果还是不肯直说。张潇然一再追问，她也只是委婉地说浩阳哥肯定知道。
　　这样的答复，张潇然自然不满意。但她问不下去了，就把目光转向秦浩阳。
　　秦浩阳不吭声，他忽然发现，年龄大小有时候和认识问题和发现问题的能力并不成正比。欧阳飞莺比张潇然小，但她似乎已经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他说：“你们先睡吧，我再坐一会儿。”
　　两位姑娘很听话地钻进了临时住处。
　　篝火烧得很旺，秦浩阳不知不觉地在火堆边躺了下来。他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除了他秦浩阳，没人能抚平舒兰姐心头的创伤。他望着头顶的星空，心里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把舒兰姐找回来。他要用的一生来爱她、补偿她……
　　“哥，你怎么睡在外面！”
　　张潇然吃惊的声音，把他惊醒了。他睁眼，看到天已大亮，身边的篝火也已经熄灭。他不知不觉的在外面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