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刺青

　　远简抬起头看着站在光里的止望，太阳照射了他整个上半身背影，显得孤单又在坚强着。忍不住出口：“你当时理解了什么？”
　　“我...，我是困惑的，我是个肮脏的错配遗留下来的，我觉得我后背就是浑水，我整个人生纸张残破不堪了！”止望颤抖的身体晃了下，远简没有像人之常情地从背后狠狠抱住他，给他一点支撑，而是走到他前面，身高差距挡住了远简不被阳光点刺到眼睛，“你永远是你自己人生的主歌，其余的都是和弦声，都是别人赠予的，有好听的，有难听的，止望，你似乎忘记你自己的旋律了。”
　　两双眼睛对视着，止望双手紧紧抱住了她，“远简，谢谢你，让我说出了这辈子第一次过不去的坎，你的话我放在心里，谢谢你，简。”远简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然后才想起这举动，气狠狠地道：“你给我放开！”止望在放开的时候使劲把头埋在远简的肩窝上深吸了口气，远简气的补上一脚，“哎，我腿还没好，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你就知道了。”远简坐回椅子上，喝了口水，止望也坐在了她前方，憋了会话才开口：“我向来不喜欢礼尚往来，今天这话我是自愿说与你的，所以你的心事，只要你想说，我随时听着。”远简眯了下眼睛又张开，嗯了声，俩人又沉默下来。
　　止望表面上宽度大方，心里又在期待远简的坦诚相待，远简在心里消化掉指望所说的话，索性闭上了眼，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止望发现时顺手便把人横抱进了房间，有些窃喜远简对他没有警惕性，然后用手轻点了远简的额头。
　　在远简睡得很香的时候，源节和刘任已经敲定了过来‘看’一下远简。止望从公寓里拿了电脑和一些高一保留的资料过来，在书房里整理了一些题库。
　　——小羽，我新增了高一的题库，宣传方面你来负责，到时给我来张记录情况。
　　——好的，收到了！[厉害].ajp
　　止望摸了下肚子，看下电脑的时间，该吃午饭了，边走到远简的房间里去，刚好远简醒来，“你怎么还没走？”远简抬了下沉重的眼皮，头有点晕，看着止望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三个，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双脚像是不受控制，止望赶紧接住了她，手覆上了她额头，“怎么发烧了？”远简晕的恶心的有气无力地乱动起来，她很就没有病过，此时脸色苍白，还发了虚汗。
　　“远简，我......我带你去医院。”止望着急地把人抱起来，跑出了巷子，拦下了辆出租车，想要打开车门的时候，脸上瞬间煞白，这场景太过熟悉了，那次他也是这么的打开车门，全身是血，止望几乎要窒息的愣在原地。
　　“哎同学你上不上啊？不上就别耽误我时间啊！”司机不耐烦地嚷嚷道。
　　猛然远简立马挣脱了止望的手，走到垃圾桶边呕吐了起来，止望才惊醒过来扶住远简，那司机斥责了一声就把车开走了。止望垂了眼眸，“我好多了，不太晕了。”远简拉了他手臂，呼吸轻微。
　　天气是阴天，止望走到了远简身前，转过身，弯下了腰背对着她，“我背你去医院，上来。”远简停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边上，“没事，我就去......”吃点药好了。止望转过身来按着了一手搭上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两人背对着路边，面向着围墙，是不是有放学的学生路过，止望压低了声音道：“在背上别人看不清你的脸，抱久了手还可能会酸。”
　　远简晕的不想再说话，干脆顺着止望腰杆爬上去，声音很小地，“好了，可以慢点，快了我可能会吐你身上。”止望不慌不忙地向医院走去，路过红绿灯的时候，“远简，我不坐车，是因为四年前我妈妈和我，出了车祸。”止望边走边说着，远简靠在他背上，感受到他后背袭来的体温，“我知道你是余柠阿姨的孩子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不去医院，是因为在里面......”
　　“我妈妈当场死去，我全身都是血，在医院里，生理上治疗了半年，心理上治疗了半年。”止望停下，转头看了远简，“小简，我曾自杀过......”远简脸色凝重，手勒紧了止望的脖子，“是刺青吗？”
　　止望继续走了起来，“嗯，是言译初帮我弄的，他给我心理治疗才把慢慢我拉了出来。只是......”我还没完全好，小简，你会不会就看不起我了。
　　远简没说话，两人一直沉默着，到了医院门口，“你先回去吧，我就打点滴，不要紧，谢谢你了。”然后远简就强忍着眩晕感向前走去，止望上前拉住了她，“我陪你，我想陪你，你陪着我我应该就不那么害怕了，就当做帮我克服心理障碍吧，可以吗？”
　　远简把脸贴近他的肩膀嗯了声，心想和一个人本身怕鬼的一起进鬼屋，担心他半路会跑掉吓死，就要一开始先表示自己害怕，寻求他的庇佑、依赖于他，他也许就忽视了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应该好好保护她，给她依靠。
　　在开始踏进医院那刻起，远简就明显感觉到了止望的手上冒了汗，远简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把整个重心都靠在他身上，闭着眼。在病房前睁开眼的时候，止望已经额头冒汗了，嘴唇咬得紧紧的，一位护士走过来，“小简，怎么来了，你们两个不舒服吗？赶紧床上躺着呀。”
　　止望把远简往病房里推了推，“远简，你...你先去打针，我...我去找医生。”
　　远简用力抓住他的手，“你先离开吧，我到了就行，你回家休息一下。”远简用手擦了止望快要滴下来的冷汗，“慢慢来，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谢谢你陪我来。”然后就进了病房里，“英姐姐，帮我打点针就好，有些发烧、头晕......”
　　止望站在门口，脸被远简碰过的地方在发烫着，心里似乎有一股暖流，身体没有那么冷了，止望试着深呼吸，他选择走一步呼吸一下，走到窗口，深吸了外面的空气，许久手还是抖着，才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远简闭着眼睛，头部还是很难受，医生说她是失血过多，近期压力过大造成的。静脉输液药效很慢，但利于吸收，远简过了许久才觉得有所缓和，渐渐眼皮沉了下来，快要睡着的时候，手被一只手握住了，感觉很凉，很舒服，远简嘴角抿了抿，就彻底睡过去了。
　　“蕴姨？您怎么来了？”远简作势要坐起来，蕴晗立马拿枕头垫在了她后背上。“我是接到你的短信才来的。你怎么样，感觉头还疼不？”蕴晗一脸忧愁问道。
　　远简摇摇头，“小析呢？她在家吗？”
　　蕴晗听到这里不由地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小简，我今天带小析来医院做个检查，她现在在肾内科做所有的检查，她把我推出来了，让我过来看看你。”
　　远简心一紧，“我去看看她。”说着就要起来，蕴晗赶紧过拦住她，“小简，你先好好休息，消息的结果过几天才会出来，你放心，你现在去也见不到她，等等半小时，她就应该出来了。”
　　“蕴姨，您告诉我，远析她最近胃口怎么样？还呕吐吗？我以为，我以为...她...”远简声音发不出的嘴巴一张一合。
　　蕴晗心疼地抱住了她，远析在远简每次出去的时候都会进一次洗手间，每次都脸色苍白痛苦，哭着求她不要告诉远简，也不想再吃药折磨，能缓一天是一天，结果在今天早上晕了过去。
　　过了许久，远简才缓和了情绪，“小简，先喝点粥。”蕴晗开了热乎乎的餐盒，一脸忧愁的模样，远简愣了下，想张口说点什么，“小简，粥是小望给你买的，我来看你的时候遇见他了。”远简突然想起了睡前手抓的温度，硬是定了几秒才回答，“蕴姨，我问了下他，他说他需要时间，对您那天的不礼貌行为，他跨不过来跟您亲口说一声。”
　　蕴晗眼睛亮了些，“是吗？他真这么想就好了，我不要求他原谅我，我只是不忍心看他自己还深陷本不是他承担的错误当中，耽误自己。要是...”蕴晗摇头笑了笑，“没事，小简，蕴姨谢谢你，我很开心了。”远简轻摇了摇头，“蕴姨，我也只是希望您不要忧郁这件事，别太累了。”远简喝完了粥，趁着蕴晗出去空余，躺床上闭了眼，脑子里一片混乱，然后手紧缩成了拳头，过了许久，呼了口气，才慢慢张开。
　　当天晚上远简还是没有跟远析蕴晗回去，远析眼神淡淡垂着头，没有看远简一眼。她回到了易房，刚一锁门就被源节和刘任给逮住了，远简先发制人掀起了手臂上的纱布，“我明天就去学校了，不用担心。”源节转了下头，掠过远简把门推开了，若无其事地道：“你伤没好就去工作，万一伤口恶化了咋办？”一边气势十足地踏进了院子里，眼睛四处扫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