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拜访老专家

　　陆东风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也不知道老专家什么时候起床。”
　　林杏说：“既然是中医老专家，肯定是注重养生的，早睡早起已经成为了习惯，我们早上8点就出发吧。”
　　陆东风说：“那就8点出发吧，虽然我很介意节假日不能睡到自然醒。”
　　老专家姓程，家住江北区，现在已经接近八十了，没有退休之前是市人名医院副院长、中医科主任，据说还是省中医协会的委员。
　　江滨花园在江南区，江北区就在江的对岸，两个区相隔一条江，但是从江南区到江北区计程车打表有差不多十公里。
　　陆东风按照记忆来到老专家所住之处，惊奇地发现那里不是诊所，而是一间叫“品茶轩”的卖茶的店。
　　林杏对陆东风说：“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我想你现在是迷路了。”
　　“没有迷路这一说法，只有我不懂路这种说法，因为，人永远在路上。”
　　林杏说：“那你说现在怎么走？”
　　陆东风说：“嘴巴里面就是路，不懂就要问嘛。”
　　“那你问啊。”
　　陆东风说：“问就问。”
　　茶店还没有开张，大概没有哪家茶店是早上8点多就开张的。
　　陆东风走进旁边的杂货店，一边从结账台上拿过一瓶口香糖，一边问服务员：“请问一下，旁边的茶店是程老医生开的吗？”
　　“不是。”服务员手里帮陆东风结账，嘴上说这话。
　　服务员的回答说明她认得程老医生。
　　“你能告诉我程老医生的养生所在哪里吗？”
　　“茶店的二楼就是养生群，一楼的茶店是程老的爱人经营的。”
　　“他们什么时候开门营业？”
　　服务员说：“大概上午10点。”
　　陆东风对林杏说大概上午10点才营业，需要稍等一下。
　　林杏说：“这哪里叫稍等？一天只有24小时，我会花一个小时在这里傻傻的等吗？”
　　“老专家不愧是老专家，连个广告都不打，要是像其他养生所一样广告贴满大街小巷，我直接拿起电话就打过去，也不至于在这里瞎等了。”陆东风说。
　　林杏说：“你拿一块砖往玻璃门上一砸，不出半个小时你就可以见到老专家了。”
　　“或许我先见到的是警察。”陆东风指了指街尽头，那里有一辆闪着警报灯的警车，虽然警车上没有人，他们可能下车吃早餐去了，但是一有问题他们肯定会出现，出警速度是非常快的。
　　林杏说：“有吧，找一家咖啡店。”
　　也许找家咖啡店更有意义。
　　陆东风不甘心，又跑进杂货店，对服务员说：“你知道现在程老医生在哪里吗？”
　　服务员用手指了指门外，街对面是一片青葱的树林，说：“对面的沿江公园，今早我看到他出去了。”
　　“一般情况下在哪里？”
　　“喷泉附近，你找一个身穿白色太极服，手拿桃木剑的秃头老人，他就是程老了。”
　　两人依照这个重要的消息，走进沿江公园寻找程老专家去了。
　　事实证明服务员说的都没有错，程老专家很容易找，但是喷泉不容易找，因为这里有五个喷泉。
　　两人整整找了半个钟，才在靠近江的一个喷泉附近找到程老，那时程老正在练太极剑。
　　陆东风不懂得太极剑，但是看这剑法与太极拳有些像，马上拿出手机打开学校体育部的微信公众号，里面有太极剑法的图谱。
　　陆东风一看，程老练的果然是32式太极剑，现在他已经做到28式“大鹏展翅”了，没有多少招了，看着程老耍完吧。
　　接下来是“黄蜂入洞”、“怀中抱月”、“风扫梅花”和“指南针”。
　　程老这套剑法应该练了很久了，一套下来浑然自成行云流水，这是武术和艺术的完美结合，用武侠小说里的话就是达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境界了。
　　程老抱剑而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滔滔江水，难道这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后的孤独吗？难道这就是大家风范吗？陆东风不知道的是，程老是因为累了站着休息而已。
　　陆东风问：“请问您是程老医生吗？”
　　程老没有回头，说：“我姓程，确实也是一位医生。”
　　果然找对人了。
　　“我们是东大医学部的学生，是专门来找你聊聊天的。”
　　程老似乎对这句话很有兴趣，回头看了一眼陆东风和林杏。
　　程老说：“东大啊，我以前经常去，那里有不少朋友，只是差不多都退休了，东大一附院中医科主任还是我的学生呢。”
　　陆东风说：“真是桃李满天下啊。”
　　程老说：“行了行了，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几乎每个找我的人都说一遍没用的客套话，真是浪费两人的时间，我都能将这些时间复习一遍《黄帝内经》了，直接说，找我干什么？”
　　陆东风说：“只是聊聊天。”
　　“真的只是聊聊天？找我聊天的人几乎没有，来的几乎都是找我看病的。”
　　林杏说：“拜读过您发的那十几篇SCI论文，我们慕名而来。”林杏昨晚在PubMed上看了程老的论文。
　　“我都退休十几年了，想不到还有学生了解我，聊天的事情待会再说，会不会五禽戏？”
　　陆东风和林杏摇摇头。
　　“太极拳总会了吧？”
　　“这个会，体育课教过二十四式杨氏太极。”
　　程老说：“那就来一套杨氏太极吧。”
　　三人临江，品字而立，耍起了太极拳。
　　虽然是上学期学的太极拳，但是陆东风已经忘的差不多了，那只是为了考试而已，考完试就没有练过，至于老师说的养生，20岁出头的年轻人到了养生的年纪了吗？
　　陆东风不懂，当然不会傻乎乎站在那里，依瓢画葫芦，他们怎么耍就跟着耍就行，又不是超级赛亚人的融合，超级赛亚人融合的时候动作稍微有不对都会出大问题。
　　程老请陆东风和林杏回家喝上午茶。
　　陆东风问：“程老，你怎么不用铁剑啊，你用桃木剑教太极，好像电视剧里的江湖道士，再扛一面大旗的话就真的是那些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了。”
　　程老说：“我真有一把铁剑，但是铁剑是管制刀具，要带出门很麻烦，而且老了，骨质疏松，拿不动铁剑了。”
　　林杏对陆东风说：“瞧你说的，程老怎么会像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呢？”
　　程老说：“哈哈哈，不是像，医术本来就是骗术，你不骗病人，病人怎么会相信你呢？以后你工作了就知道了，医生说的话一样都是半真半假的。”
　　“程老，昨天我遇到一个不相信中医的阿姨，她说中医是骗人的，是真的吗？”陆东风想起昨天李阿姨的话，说了出来。
　　程老说：“你这个困扰我当然知道，我做了四十多年的中医，发现两个很奇怪的现象，那些受教育程度低的人只相信中医，而那些受教育程度高的人不相信中医。从中医理论来说确实是骗人的，你说阴阳五行、藏象学说，谁信啊？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中医是经过几千年终结的医学，几千年积累的经验用阴阳五行和藏象学说表现出来，那它就有了一定的合理性，只是与现代医学表现形式不一样而已。”
　　陆东风说：“白猫黑猫，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不过有一说一，从科学性上来说，西医或者说现代医学更客观证据更足，西医有各种检查手段，而中医只是看症状体征和结合患者感受来看病。”
　　林杏说：“这就是中医什么病都能看，而西医跨专业就要会诊的原因。”
　　“你这么说没毛病，中医在古代往往十里八乡才几个医生，就这几名医生守护成百上千人的健康，他们不得不什么病都看。”
　　陆东风问：“程老，刚才我们说到科学性，你看病生涯里有没有遇到用科学解释不通的病？”
　　程老说：“用网上一句话说吧，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你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对，任何事的发生都是有道理的，解释不清的原因是我们认识不到，给你讲两个故事吧。”
　　程老说了一个他去青海收购冬虫夏草时候发生的事，那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那里只有一个半吊子的赤脚中医。有一位妇女临产了，送医院肯定来不及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位妇女难产，赤脚中医和产婆都没有办法，程老听到动静后赶过去，眼看母女都不保，于是大胆地做了一个决定，程老给这位妇女开了一剂润肠通便的药，这位妇女终于平安生下一名六斤多重的男婴。
　　陆东风问：“你当时为什么开的是润肠通便的药啊？”
　　“我当时是这样考虑的，润肠通便的作用实际上是增加肠道腺体的分泌和增强平滑肌的收缩能力，同理应该也能增强产道腺体的分泌和子宫平滑肌的收缩，所幸我想的没有错。”
　　林杏问：“这么重要的发现，为什么程老你没有报告出来啊？”
　　“回来之后我当然有做实验，但是实验室的效果不支持我的想法，现在医院有专门的妇产科，专门的药物和专业的技术都相当成熟，这种紧急情况应该不会再有了，这个小发现就没有必要报告出来了。”
　　陆东风说：“中医真是一门神奇的医学。”
　　“真的神奇，巧合的是用润肠通便药助产很多书籍都记载有。”
　　林杏取笑说：“程老与诺贝尔奖只差一步啊，这经历与屠呦呦老师发现青蒿素的灵感来源如此雷同。”
　　程老笑了，“哈哈哈，就算是真的也很难地诺贝尔奖的，诺贝尔奖要么是重大发现要么是能拯救很多人生命的项目，我的这些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陆东风说：“程老真是谦虚。”
　　程老说：“实事求是而已，我这辈子不想有什么荣誉加身，我自认为不是拿诺贝尔的料，只想着平安退休，现在终于做到了，时代的火炬交到了你们的手中，改变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陆东风说：“这句话一定不是对我说的，因为我觉得我也不是那块料。”
　　程老问：“你们怎么对中医这么感兴趣啊，你们不是学西医的吗？”
　　陆东风说：“实不相瞒，我们想在在做拍一些关于中医的小电影，了解一下中医的故事还是很有用的。”
　　“除了古装剧，我就没有见到过中医出现在影视作品里，你们的想法很好，我很赞赏。”
　　“得到程老的赞同，我们一定会努力地。”
　　陆东风问程老：“程老你真的退休了吗？”
　　“工作上来说已经退休了，但是行医一辈子还是放不下老本行的，现在还偶尔为为别人看看病，使日暮之年充实一点吧。”
　　偶尔给人看看病？也不知道看病的是什么人，是市长局长这一类的大人物吧。
　　陆东风问：“有人要登门拜访了吗？”
　　程老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既然程老有事要忙，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你们想留下也可以，正好给你们讲解一下，让我重温一下当老师的感觉。”
　　陆东风说：“恭敬不如从命。”
　　“要来的是国土资源局的领导，他最近就是上火了，我给他降降火。”
　　果然来的都是大领导。
　　陆东风说：“这位领导是为何上火呢？”、
　　“因为补得太过了，抢一个月有人送给他一盒人参，他每天泡茶都放一点，阳气太多了，无处释放，前段时间看到秘书就来气，找不到骂人的理由也骂。”
　　“原来是这样啊。”
　　林杏说：“期待程老的回春妙手。”
　　“没有那么神，就是对症治疗而已，就像细菌感染用抗生素，发烧用退烧药，我就开了些清热凉血的药而已。”
　　“知道原因才能对症治疗，说到底还是因为程老医术高。”
　　程老说：“行了行了，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我这人很讨厌拍马屁，有时间拍马屁还不如多去看书。”
　　或许正是这种拒绝拍马屁的性格造就了程老的医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