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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抬榇之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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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外行看热闹,行家看门道。
  底下不少聪明的江湖山门人士都知道,少年郎这是立威呢。
  就连全衡,在这件事上也高看了刘诏一眼,原来这个从小在井市中长大的孩子,并不是浑身上下无一点可用之处。
  处理完那百十来人,刘诏像个事外人一样面色平静,俯瞰众人道:“诸位壮士退却吧,早点休息,明日朕登基,记得都来啊!”
  至此,稀稀疏疏的人群这才消散,皇宫门前的广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平静。
  待众人都走后,这里只剩下全衡和刘诏,少年郎这才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道:“全将军,我刚才这么做没错吧!”
  全衡咧嘴笑:“看来之前我一直都小看了陛下。”
  “哪里哪里……比起全将军,我还差的多。”刘诏惭愧一笑,继而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姜信说的那个修行山门落霞园,大不大?里面的高手厉不厉害?若是可以,明日我登基后,直接踏平了那破门派。”
  全衡皱眉道:“落霞园在云落古都往北三百多里处,建立于四周环水,风景秀丽的群山当中,门下弟子过万,要说大,也不大。只是门派传承了上百年,底蕴深厚,高手还真有几个,如今天下刚定,现在除落霞园,为时尚早。”
  全衡解释完这些后,突然疑惑道:“陛下,你怎么又想找那落霞园的麻烦?”
  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觉得仅仅是因为一个鲁莽汉子挑衅,就要灭人家身后的山门,这也太大题小做了。
  刘诏想了想,道:“将军也知道,我是在市井中长大的。我从小便听人说一个道理,三岁看小,七岁看老。那可恶的混球当面骂我,可见教他的师傅也不怎么样。既然他是师承落霞园,想必落霞园里面那些老狐狸,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灭了他们,正好为过往行路的百姓除一个祸害。”
  “原来是这样啊!”全衡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这位少年皇帝还是太年轻,道:“陛下可知,这天下事,没有想象中的这般简单,世间事物,无论大小,都有其存在的必要。世间万人,无不为利瓤所聚,无不因财灾而散,也许落霞园在陛下眼中只是一个落霞园,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行门派。但是在某些别有用心人的眼中,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刘诏低着头细细摸索品味着全衡所言,觉得似乎是明白了点道理。
  全衡继续说道:“再说,陛下怎么就知道,一个好师傅带出的徒弟,就一定品行端正,心存善念;而一个坏人,他师承之处,就一定是些心思歹毒的恶人。臣下从军以前,也去过许多修行山门,练习剑术,修行道法,见过很多人。我见过有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德威兼并的长者,也偶尔会有走眼的时候,不经意间调教了一个霍乱一方的活阎罗出来,不仅坏,修为道行还高深。我也曾见过有谦谦儒雅的正人君子侠义无双,为天下大计慷慨赴死,凛然大义,臣下深究之后,才发现他师承之处,竟是旁人口中所说的邪魔外道。陛下,这是不是很神奇呢?”
  少年郎像听天书一般点点头,朦胧的眼里泛起光泽,嬉笑道:“确实神奇,照全衡将军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上山修行上几年呢。”
  全衡这时候板着个脸,不容置疑道:“国事为大。”
  少年郎无可奈何花落去般摇晃着脑袋:“我就是开个玩笑,过过嘴瘾。”
  全衡严肃道:“国家大体,该弱敌而以复国旺也,岂容玩笑。”
  “是是是,我记住了。”刘诏一个劲的点头。
  ……
  这场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随着刘雍自裁的这个夜晚而停息。
  恒古关城楼上,临近天亮时,巡逻的卫兵发现天色放晴风雪退去,不由脸上乐开了颜。
  恒古关原本就大,是边漠险关,常年风霜,将士们饱受疾苦,再加上下雪,还要披着厚重的铠甲巡逻操练,有不少将士手脚胳膊已经被冻烂流血,身上也冻的失了肉色,青一片,紫一片。
  所以天气放晴,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就连一向总是不苟言笑的秦枭,今早出门看天色放晴,也难得的露出几丝微笑。
  而昨晚进城的那位老人,见今天放晴,也是连连欢笑,心想小皇子在剩下这一路上再也不用受寒雪侵袭了。
  吃过早饭,老人便带着襁褓中的婴孩往北辽的京都玉水川行去。
  秦枭觉得照老人这速度,怕是没个三五月,走到玉水川只是空谈,免得夜长梦多,路途再生变数,秦枭给老人找了一辆马车,并且派遣了几个信得过的兵卒,换做寻常百姓衣物,一同保护老人和婴孩前行,为其赶路。
  在老人带着婴孩走后不久,秦枭正在城楼上巡查,感受着这久违温暖的阳光,突然天际的一声苍鹰鸣叫让他脸色一变,让他心头一颤。
  天上的苍鹰从旷离的方向而来,在恒古关上空盘旋了许久才缓缓平翼旋转落下,落到了秦枭的肩上。
  旷离的皇城云落古都距离恒古关数千里有余,若是平常信鸽,一趟来往怕是少说得十数天之久。
  所以秦枭专门训练出一种能用来传信的雄鹰,它们翱翔于天际高空,不仅很难被常人发现,而且速度迅捷。
  昨夜从旷离京城内传来的信纸,只隔不到半天,便已落到了秦枭手中。
  从苍鹰雄壮有力的脚趾下解下被紧紧绑牢的信纸,秦枭便一手将苍鹰放生过去。
  苍鹰在半空长鸣一声,最终又朝来时的方向飞去。
  秦枭打开信纸,上面已经结了许多冰碴,想来也不奇怪,信封虽厚,但是昨夜的风雪更大。
  打开信纸,秦枭的脸色微微变得阴沉,呆愣了许久。
  虽然很早以前就想到了这个结局,但是当真正面对时,心中还是有些莫名的难受吧!
  信上说,昨夜大约酉时,全衡和刘诏一同入宫,只此两人,戌时出来。
  全衡出来后,带出了刘雍的死讯。
  信上还说了信那头人的许多见解,他认为,全衡进去应该跟刘雍聊了许久,只是聊的内容,无从得知。
  信中还提到,今日一早,刘诏便要登基,全衡力排众议,这事估计是板上钉钉了。
  若如此,旷离的边界守将最近会来一次大变动,到时候边界可以说是万分凶险,让秦枭将军多保重。
  秦枭拿着信纸长叹一声,遥望着旷离京都云落古都所在的方向皱起眉头,刘雍之死,他多少有些感慨吧!
  不经意闭眼间,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又回忆起了少年时光,刘雍曾不止一次厚着脸皮逃到北辽,去叩左丞相秦府的大门。
  每次开门的,几乎都是自己,看着那个一脸讪笑又凄惨可笑的年轻人,少年秦枭总是忍不住想给他两拳。
  不经意间睁开眼,这个威严的男人,眼眶有些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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