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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煌王朝幅员辽阔,东西广万余里,南北广亦万余里,治下两京十三省九大边镇,还有四十六座羁縻府、州、司,总计州县千余座。
在这广袤的疆域上,每一座城池都有通往王朝都城北平的官道,在这些官道上,每隔四十里又有一座驿站以传递公文,也可公官员、公差歇脚。
驿站制度古已有之,但历朝历代的驿站从未有如大煌驿站这般规模。
宣旨太监和他的一众随从显然对此了若指掌,早已规划好了行程,一路北行,每每到了饭点都能碰上驿站,倒也省去了许多风餐露宿的苦头。
不过,李岳的骡车早在义阳城便被换成了马车,原本的秀才服帽也换成了宣旨太监带来的那套杂色绫罗锦袍和乌纱帽,这才是大煌王朝郡侯平日里该有的装束。
按照宣旨太监和张秉文的说法,李岳身为郡侯代表着朝廷的体面,怎能依旧是一身秀才装束坐着骡子拉着的大板车进京?
换上那身绣着麒麟的绫罗锦袍、戴上无翅乌纱帽,就连李岳自己都觉着自己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子贵气来。
一行人两辆马车十余骑沿着官道一路向京城进发,直叫一个威风凛凛,所过之处宵小回避、驿臣殷勤,十分顺遂。
一路上,李岳大把大把地银子撒过去,无论宣旨太监及一众随从还是驿臣驿卒无不心悦臣服!
当日,李岳曾对张献忠说过“有理走遍天下”,但他心底却很清楚,无论哪个时代都有不讲理的人,但有钱肯定能走遍天下!
钱财,能通鬼神!
大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李岳很快便跟宣旨太监一行混熟了。
宣旨太监名叫王承恩,供职于司礼监;那些身批紫花布大甲腰悬佩刀的大汉都是锦衣卫……
对此,李岳并不觉得意外,对于这大煌王朝的了解越多,他就越觉得这大煌王朝就是变异版的大明王朝,既然都有了木匠皇帝九千岁,都有了鞑奴之乱小冰河期,再出个司礼监、锦衣卫又有什么好意外的?
一行人晓行夜宿,终于在腊月二十三的傍晚抵达了京城。
在一队锦衣卫的护卫下,李岳坐在马车里被径直带到了东华门外的“进贤棺”。
进贤馆建于大煌英宗天顺元年,当时,英宗皇帝成功复位,但大煌王朝接连遭遇土木堡和夺门之变,朝中文武殒命于两场巨变之中者不计其数,为了广纳人才,英宗皇帝便在科考之外另辟蹊径,建了这座进贤棺。
只是,继任的皇帝们已不像英宗皇帝那般求贤若渴了,这进贤馆也就慢慢地荒废了,自神宗皇帝以来将近八十年,这进贤馆一直形同虚设,由进贤馆步入仕途的官员屈指可数。
所以,这进贤馆虽然曾经名头不小,但如今却已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了。
“侯爷,”
将李岳送进了聚贤馆,王承恩便告了辞,“咱家这就回宫复命,您先在这里歇息一晚,相信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
自古以来,面圣都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像李岳这般骤然显贵连面圣的礼仪都不清楚的乡野子弟。
王承恩带着一众锦衣卫回去复命去了,自有进贤馆的人替李岳安排食宿,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夜色如墨了。
这进贤馆虽然冷清了些,但宿舍床褥倒也整洁,一路奔波,李岳着实有些累了,只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对红袖对石碣村的思念。
脑中思绪翻腾,却是越想越精神,就连隔壁房间朱老三的鼾声听在耳中都似闷雷一样响了。
龟儿的,瞎寻思有卵用啊!
听着隔壁的鼾声,李岳不禁暗骂了一句,强压下脑中纷乱的思绪,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随时都有可能被皇帝诏见,到时候总不能盯着两个黑眼圈去面圣吧!
算了!
大不了老子多得罪几个官,让他们参,狠狠地参,参到皇上也保不住老子的样子……反正,那丹书铁券后明文写着“除谋逆之罪不赦,余者可赦三次”!
一念及此,李岳顿觉豁然开朗,心底那如何也压不下的纷乱思绪顿时便烟消云散了,不多时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一路太累,又或许是因为这里听不到报晓的鸡鸣声,李岳一觉醒来竟然已是朝阳初升了。
朱老二应该已经起来一阵子了,正在院中和一个小吏模样的中年人闲聊着,想是一路上和王承恩等人相处惯了,此时面对那小吏倒也是一副谈笑自若的模样。
“侯爷,”
见李岳从房里出来,朱老二连忙带着那小吏迎来了过来,“何管事已经候您多时了。”
自从李岳封了侯,便没人再叫他“秀才公”了,毕竟,“秀才公”可没“侯爷”气派。
“何管事,”
闻言,李岳连忙冲那中年人和歉意笑了笑,“劳你久等了!”
“侯爷,您太客气了!”
何管事连忙满脸堆笑,“您能下榻进贤馆,是我等的荣幸啊!”
说着,何管事颇有些唏嘘之色,“进贤馆有好些年没有你这样的贵人下榻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就要被裁撤了。”
辽东连年大战,又兼天灾不断,国库日益吃紧,这已经多年无贤可进的进贤馆被裁撤自然也在情理之中,还好,如今住进来了个圣眷正隆的贵人。
进贤馆的一众官吏仆役自然照顾得很是殷勤。
“圣旨到!”
李岳堪堪吃完早饭,王承恩便带着队伍进了聚贤馆,“峙岳侯,李岳李峙渊接旨……”
这次是口谕,倒也不用沐浴更衣摆香案,李岳一个人跪下接了口谕——即刻进宫面圣。
“臣,峙岳侯李岳参见陛下!”
时近晌午,李岳被王承恩带进了御书房,他也不敢仔细看,进门便冲着书桌跪了下去,纳头便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随即,一个还略带稚气的声音响起了起来,带着些欣喜和善已,“赐座!”
“谢陛下!”
李岳连忙道了谢,这才慢慢站了起来,忍不住好奇偷偷地朝书桌后望了一眼,却见一个面容还透着些青涩气息的少年正坐在那里笑呵呵地望着自己,不禁心下一紧,连忙垂下了头。
来时,王承恩已经交待过,不过直视天子,否则便是不敬。
“侯爷请,”
正在此时,一个两鬓已经斑白的老太监端了把椅子放到了李岳身后,面带微笑,“陛下向来和善,侯爷不必拘谨!”
老太监正是小皇帝的心腹之一——王体乾。
“王体乾说得很对。”
闻言,小皇帝呵呵一笑,“李岳,你可知道朕为何会直接给你封个侯呢?”
大煌太祖颁《大煌会典》,对于封爵有明文规定:“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与。或世,或不世,皆给诰劵!”
虽然传承至今,祖制已经渐渐废弛,但朝廷对于爵位的封赏同样十分严格。
如李岳这般进献了个可以载人飞天的热气球便被小皇帝直接封了侯爵,这已是严重逾越了祖制,若不是小皇帝当时如耍赖般一闹,这个峙岳侯怕是封不下来的。
虽然李岳这个爵位只是个不可世袭的郡侯,但同样赏赐了丹书铁券。
所谓丹书铁券就是当时那个小太监端着的铁牌,正面刻有受封者的功绩,背面却可有“除谋逆之罪不赦,余者可赦三次”的字样,也就是说,这就是一面免死金牌!
“臣……愚钝!”
李岳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门道,却也看过丹书铁券背面的字样,闻言不禁心中一紧,连忙又要下跪。
他可以不把淮王府的三管家放在眼里,却不敢对面前这位少年天子有丝毫不敬。
在整个大煌王朝,唯一让能他感觉无力对抗的就是眼前这位少年天子了。
“好了!好了……”
见李岳又要跪,小皇帝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别动不动就跪,若是知道你的骨头这般软,朕当初就不应该给你封这个侯!”
呃……
李岳不禁浑身一僵,只觉心中有万马奔腾。
这家伙真是皇帝?还是……皇帝都这般说话?
“坐吧!”
见李岳僵在了原地,小皇帝突然又露出了些笑容,“爱卿放心,朕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既然封了你做峙岳侯,就不会出尔反尔。”
“多谢陛下!”
李岳到不在乎峙岳侯,只是,他此来就是为了抱当朝天子大腿的,总不能刚一来就让人废了爵位轰出去吧?
“李岳呐,”
待李岳坐了下去,小皇帝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也不是个做官的材料,朕也就不给你绕弯子了!”
说着,小皇帝轻轻地摆弄着面前的一个木雕小人,“朕之所以要将你封侯,一来,确实很欣赏你的才华,二来,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你是朕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拉拢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
李岳确实明白了,小皇帝这是把他放到了火上烤呢!
谁不知道如今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在拉帮结派,突然冒出了他这么个谁都不可以拉拢的人,而且还是那种逾制封侯的人,只怕朝中那些大臣早已对他李岳又嫉又恨了!
不过,这也正合了李岳的心意。
他本就不是来做官的,正指望着各位大人来收拾自己呢,要能收拾得自己丢官弃职才好呢。
“你不怕?”
见李岳神色肃然,毫无惧色,小皇帝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木雕。
“不怕!”
李岳神色肃然,目光炯炯,“臣是陛下的人,除了陛下还需要怕谁?”
“好!”
闻言,小皇帝一声轻赞,“颇有些大裆的风采!”
“多谢陛下赏识!”
李岳虽然不知那“大裆”是谁,但既然已经铁了心要抱小皇帝的大腿了,便也没了顾虑,“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这就对了嘛!”
小皇帝哈哈一笑,“传膳!李岳,走,陪朕用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