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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中洗漱好之后，我拿起手机特意查了查银行卡余额。
好家伙真的多了十万。
我感受到了整个世界正对我释放满满的善意。
思考了一番之后，我决定今夜不再构造梦境了，反正不管构造什么连参都会过来。
还不如顺其自然。
我第一次没有梦在自己构造的梦里。
我穿着在一袭青衫，坐在台下的木椅上，台上正演着《窦娥冤》。
唱跳做打，词意曲调，我是一窍不通，可偏偏听到那一句：“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我竟有点悲从中来。饶是想起汪曾祺《人间有戏》里的话：“我听得耳熟，他唱得悲凉。京剧伶人，身怀绝技，头顶星辰，春夏秋冬，周而复始，粉墨人生，风流云散，由伶人身世，看尽世情悲欢。”
赣剧也自有它的爱恨情仇。
连参仍旧是盯着黑色的帽子在我身边坐下来。
“你还好这口？梦里整这一出。”
我摇摇头：“我自己都听不懂，只是听着听着就被这气氛感染了，好像又明白了一些。”
连参听了几声曲调，便说：“这是赣剧。”
“不简单啊，听几句就知道了？”
“这干唱和这简单节奏，就是赣剧。看这唱的，应该是窦娥冤。”连参自信满满的说道：“我这一辈往上的人，没谁不爱听戏。”
可是这一辈往后，有几个人爱听戏呢。
我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问他今天准备教我什么。
他哼哼着直到整个戏唱完，才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今天时间多，还早，不着急，难得听听小曲，你再给我整个《玉堂春》。”
看他这个样子，倒真有几分小戏痴的样子，我也不想拒绝他，只是心下默念了几句，那台上的角就换了本，改唱《玉堂春》。
连参听得起劲，中途我多次问他事情，都没搭理我，我也不气不恼，索性就坐着等他听完。
待到把这全剧都给听完，苏三已经团圆了，他也还没有回过味来，愣是自个儿又哼哼了一大段前剧的“苏三离了个HD县，一路起解赴太原。”
“我说，你这个算不算玩忽职守，上班时间听戏。”我忍不住吐槽道。
连参只是一笑：“那我不上班，不就不算咯？”
“我就是管事的，我给我自己批了假，现在听完戏，假期结束了。”
我白了他一眼，看来这个连参也是个老流氓。
连参回过味来以后，便开始跟我讲正事：“今天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完成了一半？”我一脸疑惑的问道。
“对啊，我爱听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刚才我让你换曲，台上的人便马上换了唱本。”
“这也算？”
“当然。”连参颇为得意的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在得意个什么劲。
“在你的梦里，你能够主宰变化一切，刚才只是告诉你需要用你能力的时候，使出来就行了。但这只是在你的梦境里。”连参看着我，然后带着有警告口吻的语气对我说道：“在别人的梦境里，你无法改变既定的构造。”
见我不是很明白，他又举了个例子。
“有一张桌子是已经存在的，我可以做到用手去敲打它，用任何工具去破坏它，甚至去装饰它，不管怎么样对它，它的本质始终是桌子。你无法用自己的意念去把桌子变成燃烧的火焰，也做不到去让它凭空消失。任何人的能力都达不到这个境界，如果一定要强行改变，那就必须唤醒你自己的神识，让自己半梦半醒。可是当你改变了让它消失或是变成其他的东西以后，梦的主人包容不了这份力量，很快就会醒来。而他这一惊醒，整个梦境就结束了。”
连参停下来缓了缓，继续说道：“在那个教育局长的梦里，面包车撞你，其实就算你死亡，也只是意味着你出局了，你会提前从梦境里醒来而已。但是像我们这种人，每在别人梦境里死亡一次，现实本体里的生命也会衰弱一点。所以我当时唤醒了自己的神识，让沥青马路中间凸起防护栏挡住了面包车，而也就是这样一瞬间，我也知道教育局长快醒了，我们再怎么追那群人也没有用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了十之八九，可又多了一点疑问，这连参唤醒神识的方法是什么，便开口问道，：“你怎么唤醒神识的？也是敲两下吗？”
“每个人的方法都不一样，有的是动作有的是物品，之前跟你讲过了，至于我的，你慢慢猜里好了。”
见他不说，我也懒得多问，心中想着，：反正时间还长，总碰得到你这个人唤醒神识的时候。
接着，连参让我看看表几点了。
我抬手一看，这表竟变得模糊不清，只是隐约看得到个时针跟分针指向一个区间。
我以为是自己眼花，眨了两下眼却还是看的模糊。将头扭向别处，大老远的椅子上两个人偷摸牵手我都看的清楚。
连参注意到我的样子，笑了一声，说道，：“今天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告诉你，梦里不会有具体时间。”
“没有具体时间？什么意思？时间永不流逝吗？”
“不是，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连参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说道：“属于自己的梦里，时间永远精确不到分秒，只会有个大概，就好像你看表，出现的图案只会让你觉得是九点多十点多这般，若问你具体几分，你也答不上来，最多用的时间词只有上午中午下午晚上夜里凌晨。还有日期，日期永远不会是过去的日期，只会是当下的日期或是未来的日期，哪怕是你做梦梦回二十多年前你穿开裆裤的时候，你去注意日历上的时间只会是今天现实里的日期或是现实里未来的日期。回忆，那是过去。但是发生你回忆过去这件事的时候，却是在当下。跟你说的这些，也是在告诉你甄别梦境的方法。”
“为什么要甄别梦境？”
“怕你哪一天梦境和现实分不清楚走火入魔。更怕有一天你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被谁利用？那群人吗？”
连参点点头，我却感到奇怪：“怎么可能？再怎么样，我们也是兵，他们是贼，贼见了兵不跑，反过来想利用兵。如果真有这个本事，那干嘛做贼？”
“年轻人，有些事情存在就有它的合理性，我这样跟你说也是有我的道理。”连参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道：“地心引力万有引力可以看作是现实世界里的一种规矩规律。在梦境中永远不会出现时间也是一种规矩规律。人平常睡眠的时间只有七八个小时，在这七八个小时的梦境里，我们却可以穿越大江南北，瞬移过五湖四海，日行万里一步千米。如果按照现实的时间来比对，这本就是相驳的，每个人的梦境时间都有它自己流逝的规律。所以梦境里时间的流逝没有规律，自然而然就不知道具体时间。而这本身没有规律，便是规律。”
连参见我应该是听明白了，便又继续说：“但是当你发现你能清楚的在梦里知晓时间的时候，就说明你的梦境出现了问题。”
“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忙问到。
“时间出现问题，代表你的梦境包容了除你之外的其他人的存在，多人的存在会使原本都错乱的时间融合一体瞬间变的清晰。而这也代表有人改了你的梦，或是闯入了你的梦。”连参说道，然后指了指他自己又继续说：“如果你闯入了我的梦，也许我防备心很强，你一进入我便察觉到了，那也许没什么，但是万一你很厉害，又善于伪装，我一直没能察觉你的进入，但我却恰巧看到了时间，精确到了几分几秒，那样我便明白了我被闯入了。”
我想了想，便问连参：“那有什么方法是可以闯入以后，时间依旧是模糊的呢？”
连参摇了摇头：“没有方法，这就像是现实里的万有引力，它永远存在且合理。”
“那这样说来，即使我们能够伪装的再好，去到那群人的梦境里，他们也还是有机会察觉到？”我有点丧失的问。
“不一定，因为现在他们还并不真正了解梦境时间。”连参想了想，又开口说了一句，：“这之前一直算机密。”
“机密为什么告诉我，我才刚加入一天，你不怕我泄密吗？”
“我不会看错人，而且告诉你，是希望提前对你有帮助。”
连参看着我，缓缓的把自己帽子摘下来，正色道：“你是我这几年找到的唯一个能够挡住所有梦使者闯入的人，当然这里面得除了我。如果我也闯不进来，我恐怕就要先到现实里去找你了，可是到了现实里跟你说这些，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我听着他说的话，总觉得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可细想一下又不是这般。
我开始好奇起来，那群人，不图财不图权，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直与连参做对，他们到底要什么。
我在木椅上睡着了，台上唱着《霸王别姬》。
一曲终了，我醒了。在床上。
没有戏台。
也没有戏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