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库洛城

　　杰恩最终是拎着铁锤带着老黑出发了。
　　库洛城是帝国喀特行省的首府，自然也是喀特行省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市。
　　人口近三百万，虽然人口数量在帝国各行省首府中排不上名号，但人均财富值却足以让其它城市汗颜。
　　因为喀特行省不光拥有铁神山这处宝矿，在它的东边，更有一处帝国煤炭矿藏量最大的安卡多煤田，所产之煤炭都是优质的无烟煤，大大小小的煤矿多达三百多个。
　　与铁神山铁矿矿权被帝国直接掌控并指派官员做矿主负责开采不同，安卡多煤田所有煤矿的矿权几乎都被喀特行省的诸多世袭贵族家族所掌控。
　　因为这些贵族的先祖都是亚历山大一世手下的有功之臣。
　　帝国新立之后，亚历山大一世就把安卡多煤田的矿权分封给了这些忠诚的手下。
　　一来是作为赏赐，二来，自然也是作为一种变相的褫夺权力的手段。
　　带有很浓厚的政治目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这样的结果自然皆大欢喜。
　　这种黑色黄金无疑是这些家族巨额财富的主要来源，所形成的财富效应也惠泽了库洛城。
　　让这座只是行省首府之城市的繁华程度几可与帝国帝都相媲美。
　　各种专门兜售新奇昂贵玩意的商店遍布大街小巷，各种豪华的酒馆旅店遍地开花，作为销金窟的妓院和赌场更是一个比一个辉煌气派，如云的佳丽是库洛街头最常见的风景，让不少帝都的公子哥都不远千里赶来，沉醉于这无边的温柔和快意中难以自拔。
　　比起一贯实行宵禁的帝都来，库洛城自然是一座热闹非凡的不夜城。
　　无论白天黑夜，这里的富人们仿佛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博取刺激和兴奋。
　　似乎花不完的金钱让他们陷入了某种穷人难以想象的疯狂。
　　而这种疯狂往往并不能弥补他们的空虚，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地寻找新的刺激，直到每日都像迎接世界末日般陷入彻底的放纵中。
　　比起库洛城来，铁锤镇自然只是乡下，就算是铁锤镇镇长卡森来到库洛城，也无法摆脱那种乡下人进城到处遭人白眼的令人不快的感觉。
　　因此当杰恩拎着铁锤饥肠辘辘地准备走进一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生意的餐馆，想吃个午饭时，直接就被餐馆的侍者挡在了门口：“对不起，我们这里中午已经被人包场了，请你另找一家吧。”
　　眼神中对这个一身尘土污头垢面的年轻人明显露出鄙夷之色。
　　使得这个借口听起来就像是在念一句熟练的台词，显然这样的事这个侍者没少干。
　　甚至隐隐让杰恩感觉到，能以这个借口拒绝他这个客人都是一种难得的待遇，起码是照顾了自己最后的脸面。
　　杰恩并没生气，反而笑道：“这不还没人来嘛，我就点一个菜，吃完就走。”
　　侍者更是把双脚跨开挡在门口：“不好意思，厨师现在没空单独给你做菜，还请阁下另寻一家。“
　　杰恩皱起了眉头，后退到街的另一边仰起脖子看了一下，转而又慢跑过来：“这倒是奇怪了，若是有人包场了，都这个点了，你家的两个烟囱怎么都还没冒烟？”
　　侍者一愣，但很快就冷冷一笑：“客人点的是生鲜宴席，哪里需要生火？乡下佬就是乡下佬，还自作聪明。“
　　杰恩顶着烈日赶了一上午的路，期间还搭了几次运煤马车的便车，煤灰和道路上扬起的尘土与汗水混合在一起让他现在看起来着实显得像个刚下工的铁匠，遭到侍者的白眼并不意外。
　　杰恩本已打算离开，毕竟人家摆明不欢迎自己，硬要凑进去也是难得快意，没有必要为此而产生纠纷。
　　但侍者所说乡下佬三个字却让他不平静了。
　　因为这种高高在上的歧视之言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杰恩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侍者，以一种自己并不太愿意采用的方式。
　　虽然教会在很多方面让人不敢苟同，但人人皆是上帝子民生而平等的传教理念却是值得称道的，就算现实中基于财富权力等因素，这样的平等并不存在，但起码能让中下层民众在心理上享有最基本的慰藉。
　　“尊敬的天父，万能的主啊，听听吧，这就你的子民所遭遇的不公平对待！”
　　杰恩把铁锤搁到地上，依照教徒传统的祈祷方式伸手从额头到胸口，右肩到左肩划了个十字，语气无比虔诚，神态无比肃穆，简直比最专业的神父还更唬人。
　　侍者一愣，也赶紧照样划了个十字，神色慌张，结结巴巴道：“啊，尊敬的天……天父，请……请原谅我的过错，我为我的行为感到羞愧和忏悔……请进吧，我的兄弟……”
　　杰恩这才拎起铁锤，点头微笑道：“谢谢！”
　　抬腿便大步踏进了餐馆。
　　老黑自然跟在他身后也要进去。
　　侍者却又立马拦住了：“这位兄弟，狗是不能进来的。”
　　杰恩单手又划了个十字：“这位兄弟，我这只狗也是天父的子民呢！”
　　侍者直接僵化在原地……
　　杰恩转身就大大咧咧地找了个桌子坐下，心里却感叹不已：“看来这教会的力量，当真是超乎想象的强大啊！不过，这也让我方便了很多，嘿嘿……“
　　老黑显然明白所发生的一切，亲昵地靠在杰恩身上蹭了蹭，意思是你小子真够聪明的。
　　餐馆老板自然也看到了一切，亲自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还没打招呼就抢先划了个十字：“啊，这位兄弟，欢迎你的到来，请问你需要吃点什么？”
　　杰恩只好跟着划了个十字：“亲爱的老板，给我来盆带骨头的熟牛肉就好，谢谢..“
　　本来他还打算要壶酒，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老板和侍者眼中是个虔诚的信徒，是不能喝酒的，自然就忍住了。
　　老板自然叫侍者赶紧去安排，自己却在杰恩对面坐了下来。
　　杰恩感到奇怪：“亲爱的老板，我已经点完了，你还有事吗？”
　　老板笑道：“兄弟，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从帝都赶来的吧？”
　　杰恩心道：“奇怪，这家伙怎么会产生如此错觉？”
　　脸上却不可置否地微微一笑，也没回答是也不是。
　　老板自然认为他这是默认了，赶紧把头从桌子上凑了过去：“兄弟有没有教会的最新消息，比如主教大人遇刺后到底有没有抓住凶手，主教大人现在伤势如何？应该不致命吧？”
　　杰恩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我的乖乖，难道帝都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铁锤镇果然是偏僻了些，这不来这里，我不知道要到哪一天才能知道这事！”
　　表面上却装得很是镇定，叹了口气道：“亲爱的老板，该问的就尽管问，不该问的，一切自有天父执掌，知道吗？”
　　老板显然是个真正的虔诚的教会信徒，听杰恩如此明显地打着官腔，自作聪明的他心里对这个问题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事情果然很是严重，凶手显然逃走了，主教大人生死未卜……”
　　“对，你说得对，有天父作主，主教大人自然会好起来的，让我们为他一起祈祷吧！”
　　老板站了起来，虔诚地划了个十字。
　　杰恩也不得不站起来，照样又划了一遍。
　　老板这才心满意足却又忐忑不安地朝后堂走去。
　　杰恩却一屁股跌坐到凳子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要刺杀主教呢？若洛蒙主教真的出事了，这另外那本书岂不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说着，杰恩把铁锤拎搁到凳子上，瞧了瞧四周无人，手摁在锤柄末端凸起的圆点上使劲一压。
　　咔啦……
　　随着一声轻响，锤柄一下就弹出了半截，露出里面的套筒，一本卷成圆筒的书就悄悄地呈现在杰恩的眼里。
　　杰恩小心翼翼的用两个手指把它夹了出来，以更为小心的动作把它慢慢摊开。
　　只见这本书仅有巴掌大小，泛黄的封面已经破损不堪，隐约可见两个已经褪色成浅痕的字体——造物。
　　显然这就是这本小书的书名。
　　杰恩轻轻地摩挲着，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一般，并没有打开它。
　　不一会，侍者的脚步声从后堂传了过来，杰恩赶紧把书卷好又塞了回去，把弹出的半截锤柄轻轻按合上，然后轻轻摁了下圆点，啪嗒一下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