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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政回头一看，竟是一个老头
老头正色道:“你这小子从哪来的，竟然敢偷军马！”
聂政心想，之前听两个哨兵谈论的老商头，应该就是此人了。本想偷偷牵出马来，和姐姐逃之夭夭，目前看不可能了，心里越想越悲凉。
“商伯，他是我弟弟”聂荌有气无力的说道:“是过来救我的……”
“既然是被你抓住了，要杀便杀，要剐就剐，老爷们的事情，和我姐姐无关，你把我姐姐放了！”聂政闭上眼睛，静待老商头处置。
老商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一二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闭眼时，英气逼人，睁眼时，目光如炬。再加上说的话如同大人一般，侠气伟岸，不由得心生赞叹，道:“我瞧你人小，口气倒不小，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把你姐姐放了，明天留你祭旗如何？”
“求之不得！”聂政翻了一个白眼:“你可要说话算数，如果食言，那就是畜生！”
“政，休得无礼，商伯是好人，我原本被绑在马桩下，如果不是商伯心善，将我拖到草垛上，恐怕此时我已被这两匹马踩踏成泥了。”聂荌轻声说到。
“唉，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闺女也是命苦，虽说明天就要变成刀下之鬼，但我也实在不忍心让你再受这活罪，我也曾有儿有女，可恨这乱世，今天你打他，明天他打你，到最后，就剩下我这个老头子喽。”老商头感慨道。
“对不起，商伯，刚刚多有冒犯……”聂政略带歉意，欲言又止。
老商头看了看聂政，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们赶紧逃命去吧，只是这马确骑不得，非是我疼惜这马不借于你。一是骑马太引人注目，恐怕没有跑出营门，就被捉住。二是骑马只能走大道，你俩孩子不懂骑术，军士们回头连追都不用追，一个口哨你俩就被驼回来了，到时候悔之晚矣”
聂政一听，不觉汗流浃背，想想确是危险至极，当下磕头跪谢:“商伯大恩，没齿难忘！日后如能再见，定当报答！”
老商头淡淡一笑，道:“我一老叟，朝不保夕，哪还能有日后，我这一生颠沛流离，从来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改变这混乱的世道，放你们不求报答，是我个人对这乱世唯一能做的反抗罢了。如果真的要报答的话，等天下太平了，别忘了给我烧点纸，告诉我太平的世道到底什么样……”
聂政听后，感激涕零，聂荌也勉强爬起来，磕头感谢，在老商头帮助下，聂政背起聂荌，消失在密林中。
老商头看着姐弟俩逐渐消失的背影，长舒一口气，念道:“我这一辈子，恐怕也就这件事做对了，足矣！足矣！”
老商头于是高声唱到:
流离鸟，颠簸船，东征西讨又一年，黑发少年血未干，白首老翁列阵前。君可知，天下苍生成黄土，将军封侯喜开颜。
唱罢，老商头苦笑道：“私放死囚，罪无可赦，我当以死谢罪！”说罢拔出长剑，自刎而死。
话说聂政背着姐姐，穿过密林，爬山上坡，雨湿路滑，一路跌跌绊绊，聂政身体弱小，跌倒好几次。
聂荌心疼不已，推开聂政道:“政，这样下去咱俩都得死，你还是把我扔下，快些逃命去吧！”
“姐，这地方经常有虎狼出没，咱们得赶紧走，耽搁不得。”聂政急着直喊。
聂荌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笑道:“我这身子，就算是被虎狼吃了，也比便宜了那迟人龙强，我已经很知足了，政你快点走！”
聂政没有答话，只是把聂荌背在背上，低着头往前走。聂荌趴在聂政背上，突然间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个昨天还在爹娘身边撒娇的少年，今天却勇敢的挑起了家里的重担，仿佛要把整个家扛在肩上。
“政，累了就休息会吧……”
“姐，我不累……姐……我想爹了，我想大哥了”
聂政边走边哭，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聂政的神经一直紧绷着，这会才缓过来，想起惨死的父兄，聂政不断的抽泣着。
“我也想他们了，可是他们再也回不来了……”聂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哭了起来，哭到最后，由于实在太虚弱了，聂荌晕了过去。
聂政背着聂荌，累的直喘粗气，脖子涨的通红，聂政感觉聂荌没动静，感觉应该是睡了，聂政两眼流着泪，自言自语的说着:
“姐，爹之前说我调皮，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我好好保护你和娘……”
“姐，我今天和娘赶集，还给你和大哥带了凉糕呢，娘说了，咱家一个人都不能少……”
聂政知道这些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在这个雨夜，他背着虚弱的姐姐，艰难的行进着。朝娘的方向走，只要娘在，家，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