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手刃

　　中原八义尚且不是金钱帮小喽啰的敌手，可一帮小喽啰却被铁传甲和阿飞顷刻间杀尽，不得不说中原八义虽以死成全了义名，但武功确实不够看。
　　阿飞收了剑，看了看被围在中间的荆无命冷道：“荆无命？你不是我的敌手，你是自已了断还是求饶？
　　求饶的话我自当放你一条生路，自我了断的话，你请便。“
　　阿飞还是一惯的冷，说话更是毫不客气；另一边，铁传甲跪坐于地，脸上全是伤神，已痛苦不堪。
　　他于中原八义的纠缠以这样的方式结尾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结果，不禁怒道：“阿飞，纵然是他欲求饶，我也不能饶过了他。
　　我今天非杀他不可。
　　中原八义可以以死全美名，我又如何能够袖手？”
　　铁传甲重情重义，可世事难料。
　　荆无命长叹一声，脸上带着笑，他虽说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可何曾被人这样的小瞧过？两人一唱一和已让他怒火中烧。
　　“那便战吧。”
　　荆无命摆开了势子，左手剑在晚风里划过一个圆形的轨迹。
　　可还未等铁传甲和阿飞动手，石朗已先一步动了，和荆无命又战在了一处。
　　荆无命先前阻拦石朗救人，已让他心中不快，可那会子人多，石朗不得不分心他顾。一边要救人，一边要熟悉招式，一边又要担心孙小红的安危。
　　这会子石朗毫无顾虑，一心要杀了荆无命，那形势当然不同，自是抢先了两人一步出了刀。
　　只见石朗一刀在手，有如刀即是手臂的延伸，每一刀出都有如游龙出海，当真是刀势沉着又锐不可当。
　　石朗含着怒，更是毫不留手，挥洒自如。
　　另一边的荆无命可就没那么好运轻松，他第一次和石朗交上手时便觉着石朗是个劲敌，只所以再而三的阻拦石朗救人，当然并不是非杀中原八义不可，而是心中的一股傲气让他不得不如此。
　　“你要救，我偏要杀，你又能奈我何？”
　　不得不说荆无命也是个硬茬子，可他偏偏遇到了不能以常理论之的石朗，这也是他做梦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他虽然心有傲气又实力不俗，可真正说起来又真的不是一心杀敌的石朗的对手。
　　两人刀来剑往，一时间密林中风声四起，有如刮起了龙卷风，眼见着的枝叶零落，如夜风中舞动的蝴蝶。
　　那微雨才落，已被卷集而起，由雨幕变做了刀光剑影中的缥缈雾气，如水生电中，电在水间，端的是令人眼花缭乱。
　　只见石朗一个翻身躲过了荆无命的必杀一剑，又闪电般足尖点地，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把刀尖送到了荆无命的颈间。
　　这却是“怜花宝鉴”的好处了。
　　怜花宝鉴是王怜花所著，王怜花其人不仅邪魅而且又绝顶聪明，他的武功和他的人一样，邪魅而不羁，往往能出人意表。
　　锵锵……
　　间不容发之时，荆无命左手剑一挑一拨，却正好中了石朗的圈套。只见石朗手中之刀由刺为撩，本是刺向荆无命的咽喉，这会子正好划过他的脖颈。
　　噗。
　　也不知道那石朗手里的美工刀是什么材质做成，只见着一条红线霎时间出现在荆无命的头颈之间。
　　如宝刀切豆腐，那红线过后，荆无命一颗好大的头颅便骨碌碌滚落。
　　实不是荆无命是个菜鸡，更不是荆无命输给了石朗，他是输给了自己。他本来右手剑更甚左手剑，可他和石朗对敌时偏偏不用，他输给了自己的傲气和轻敌。
　　一个老江湖被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所杀，也是他荆无命命该如此。
　　微雨落，晚风吹，血腥遍地，密林中却更显寂寂。荆无命的头颅上双眼圆睁，似是死不瞑目，更是一脸的疑惑表情。
　　想来那兵器百晓生重做兵器谱时，又该改换了名姓，新人换旧人。
　　“……石朗？你很不错。”
　　阿飞站在微雨里脸上含笑，似浑没有把眼前的血腥当做一回事，又道：“这个叫做荆无命的本来应该死在我的剑下，却让你抢了先，你说……我该不该谢谢你？”
　　石朗缓了缓，一通神清气爽，仿佛心里有一个枷锁被打破了，只觉得整个人轻灵剔透，好似从来没有这般好过。
　　“生死，原来只在一念之间。“
　　“杀人，原来是这般的滋味？“
　　石朗心中体味，不禁叹道：“阿飞，谢我当然就不必了，朋友之间不言谢，欲覆灭那金钱帮，好似还要有一场场的血战。“
　　阿飞脸上现出诡异的笑，他非是不笑，更非是心冷，而是面冷心热。他见着石朗手刃荆无命已觉出石朗的愤怒，只不过是调笑一番，好教石朗不要陷入杀戮之中。
　　能杀又能止杀，这才是杀之道，这个道理是他在丛林中与狼搏杀时与生死之间领悟的真谛。
　　半晌，阿飞才道：“朋友？我阿飞平生也没有几个朋友，你啊，且算是一个吧。“
　　患难难真情，他们两人自风雪中初见，自酒馆里分别，与此密雨中重逢，那也是缘法使然了。
　　石朗会心一笑，却见着铁传甲已把中原八就的尸体归置到了一起……
　　江湖人早已见惯了生死，可铁传甲心里复杂难名，二十年的心结便这般结束了，让他一时间仿佛不知道此生仍要做些什么？
　　他的前半身都纠缠在与中原八义的恩怨之中，更是早已存了死志，倒是没想到中原八义这几个浑人得知直相后竟会如此做？
　　鸡蛋碰石头而已，又是何必？
　　义字，又何解？不禁令人唏嘘。
　　……铁传甲默默的收拾了首尾。
　　良久。
　　“三位大侠？”
　　一直未说话的孙小红见着三个“大侠“皆不言语，好似都存着心事，便弱弱的道：”有谁知道我爷爷孙白发现下何处？
　　那龙啸云献宝，爷爷定是要去阻拦的，不然……“
　　世人都以为天机老人武功天下第一，可也只有孙小红知道他爷爷孙白发只不过是个“寻常“的老人而已。
　　武功再好，也有衰时，人之气血总敌不过岁月，奈何？
　　又教他如何不担心？
　　唉。
　　铁传甲叹了一声，这一声里似是包含了俗世百味，人生寂寥，“红姑娘，你不用担心天机老人的安危，既然探花朗出了手，那想必定会全力出手。
　　而且天机老人世称武功天下第一，又何惧那上官金虹？
　　……“
　　几人又一番交谈，无不是金钱帮欲称霸江湖，所用之手段也是酷烈，已为天下江湖人所不耻。
　　纵使金钱帮实力盈天，可是惹恼了天下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
　　几人且聊且行，铁传甲更是用上了“寻迹辩位“的本事，以他对李寻欢的了解，有心之下又如何寻不到李寻欢的踪迹。
　　这边几人向着李寻欢和天机老人处疾走，可是几人不知道，在他们走后，密林之中却是出现了一个绝美的身影。
　　林仙儿。
　　林仙儿徘徊在雨夜中的密林里，脸上无悲无喜。她在倚翠楼的柴房中曾表明了身份，说她是什么末日行者，其实，那也只是逗弄石朗而已。
　　林仙儿仍是林仙儿，至于那劳什子末日行者，却是图书馆中的小花猫觉着无聊时调戏石朗罢了。
　　石朗是身穿，她是意穿，只有一股子意念萦绕在林仙儿身上，非是她如此无聊，而是石朗所在的世界已危险之至，别人不知，她又如何不知？
　　她不得不出面点醒了石朗，好教他专心完成任务。
　　那小花猫当然是有名字的，她叫做苗小喵。她是石朗所在世界里唯一的使者，身肩着重任，而石朗也是她发展的第一个行者，也是那个世界里唯一的行者。
　　诸天万界，使者千万，行者更是数不胜数，可是在石朗所在的世界，在那个末世里，也只存在着一个使者，一个行者。
　　那是一个破败的，行将被毁灭的世界。
　　密林里，微风和着细雨。
　　徘徊无定的林仙儿脸上微笑，叹道：“石朗啊，你终于杀了人，以后的你，怕不是会满手的血腥，也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
　　她才说完，脸上的微笑已尽褪，那绝美的形容更是已恍恍惚惚委顿于地，一袭白裳上沾了不知道多少的枯枝烂泥。
　　这才是林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