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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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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庙村外,大通河。
  清晨,河畔凉风刺骨本该无人,却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今天是三月十五,行善放生,积功德的好日子。
  八九户村民们在小庙住持的带领下热火朝天的将一斗大木盆搬来河边。
  盆中飘着一尾纯白色蝴蝶鲤,长约一尺五,简直罕见。
  那鱼好漂亮。
  鱼首正中央有红鳞一点。
  鳍如绸缎,鳞似盘月。
  仿佛自天上来,不可方物。
  只是这鱼却不知为何,浮于水中,一动不动,似失了意识。
  “黎住持,这鱼可真肥,若把它放喽绝对是一件大功德啊。”
  “嘿!瞧瞧这鱼儿的个头,怕是过不了几年就要成精喽,大功德,大功德啊,我们也要随喜。”
  村民们没念过书,嘴里头来来回回就这几句,他们兴致颇高,看着盆中白鲤,面儿上是一派喜庆,只待黎住持念完经文就要开始放生。
  而这时,却有一个不合时宜的稚嫩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这叫哪门子的放生,不如直接杀了它来得痛快。”
  闻言,包括黎主持,在场所有人的心头咯噔一声,又是这十里村的小泼皮!
  尤其是黎主持,梅常钧的出现不禁让他想起了数年前被韩柯当中拆台的窘迫一幕,顿然心头火气。
  而打早就站在人群中的王雪花在这之前就一直黑着老脸,见那梅小子忽然冒了出来,也愣是没搭理,一个劲的盯着那一身浅蓝僧衣的黎主持,一副预要发作的架势,不知何故。
  “小破孩懂什么?别捣乱。”有村民喝止。
  梅常钧不搭话,挤进人群后,伸手便在那木盆里探了探,不冰不凉,可相比于河水却是温的。
  只是梅常钧却忽然愣了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这鱼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啪!
  他这手还没抽出来就被人擒住。
  “小施主,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那住持说着手中力道加大,神色中却尽是温和笑意。
  梅常钧吃痛大叫,抽手后退。
  见势,村民们撇过脸,不再搭理这小子,转过身就要将那鱼倒入河内。
  梅常钧两步上前将那几人拦住。
  “还行善积德?你们知不知道,盆中水温与河内冷水差异甚大,二者水质具是不同,这鱼一旦下水不出数息必死无疑,鱼都死了,还要积功德?还要放生?无知!”他性子颇野,有话便说。
  众人停手,转身怒视。
  “世上生灵终究要面对死亡,但我等修佛之人心怀大慈悲,本着尽力解救苍生于苦难的精神,若能令众生少一点疾苦、多一点福乐,又何尝不是善举?”黎住持微笑。
  “哦,照你这么说,你干脆把饭也给戒了,反正迟早也是要死,还浪费粮食作甚?”梅常钧梗着脖子断然反驳。
  “哈哈哈哈。”黎住持笑声更大:“我们放了它,不论是生是死也总好过死于屠刀之下,如此,又何尝不是为一种解脱呢?小施主,你不是鱼儿又焉知鱼儿不想解脱?”
  “放你妈的狗屁!”
  “你不是鱼儿又焉知它想解脱?”
  梅常钧话音刚落,王雪花忽然蹦了出来。
  “容我插一嘴。”
  他面无表情的瞅了眼梅常钧,然后又瞥向黎主持,豁然蹙眉:“这鱼的来历我早已知晓,鱼儿在林中湖泊活的好好的,你却把它抓来,美名其曰行善举,实际你却是害了它,对此,我修道之人讲究的便是随缘放生、则物放生,而不是为了放生而去放生,此等不顾生灵死活之举,你却将他视为解脱?”
  听到这话,梅常钧诧异的看了眼王雪花,搞不懂这老王头唱的是哪一出。
  黎住持却不恼,继续微笑:“在放生过程中,鱼儿得到了解脱和超度,那么遇见这些问题也是在所难免的,有些事也不是本住持所能左右的,天地万物皆有命数,只要尽心尽力,便是大慈悲。”
  “不是你能左右?所以在你看来,管他是死是活,只要你觉得对那就是慈悲?老秃驴,你是这个意思吗?既然如此,那我倒要和你理论理论。”梅常钧痛快劲一上来继续道。
  “你要是真的在屠夫手中救下一条鱼放了它,并且不是刻意去为了放生而去救它,那么事后不论生死,鱼儿的确得到了活命的机会,但若在这之前你有做过功课,在适合的季节和环境放了鱼儿,这才叫真正的放生,但你干的这些事也配称作放生?”
  “小施主,我且问你,你可吃过肉?”
  “蛇吞鼠猫吃鱼,谁也逃不过适者生存的道理,肉我自然吃过,但我却不会像你这般虚伪,明知是错的,还要狡辩,我家老韩说的没错,你就是一个屁都不懂的冒牌货。”
  “好一个适者生存!既然如此,那么你应当知道众生命数自有因果安排,本住持只管积德行善,它们的生死,我无法干预。”
  “你无法干预?”
  只有十四岁的梅常钧忽然大笑。
  “我看你就是一沽名钓誉之辈!”
  听闻此言,一旁王雪花暗道一声痛快,就连看向梅常钧的眼神都变得炽热疼爱起来。
  周围人却是面面相觑,脸上的惊异之色显露无疑。
  心说,这十里村的梅姓少年平日里虽然淘的不行,却从不知他竟这般能言善辩。
  不仅如此,村里的孩子谁读过书谁没读过书人们一清二楚,那么这小子又怎会道出如此多的邪门道理?还有那些从未听说过的辞藻也是闻所未闻,不禁觉得古怪至极。
  难不成这小子又着了道,被鬼物邪祟给缠上了?
  于是乎,一干村民竟齐齐看向老道长王雪花。
  那意思不能再明白了,仿佛是说,您瞅瞅,这孩子又着了道,快帮帮孩子吧。
  见到这架势,梅常钧心中一秃噜,立刻往旁边闪开几步,警惕的看着王雪花。
  王雪花却还沉浸在将将的亢奋中无法自拔。
  而直到此时竟没人发现,那木盆中的蝴蝶鲤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鱼呢?”
  黎主持眼尖,发现盆中白鲤凭空消失,下意识惊叫出声。
  闻言,所有人朝木盆望去,继而四顾八方,却再也见不到那尾不似人间之物的大白鲤。
  只当那鱼越出木盆入河游去。
  黎主持暗叹一声,这桩功德又打了水漂。
  他心中气不顺,回头之际却发现那名叫梅清流的小兔崽子早已不见踪影,就连那姓王的牛鼻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形。
  放生之事就这样草草结束,而黎主持却再次将这笔账记在心里,只盼那韩柯老小赶紧去世。
  ......
  ......
  当梅常钧和王雪花亲眼瞧见那条大白鱼贴着河水消失于河岸对面的密林,二人相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般拔腿就跑。
  俩人一路狂奔至十里村外的树林,见身后无人追来,终于松了口气。
  王雪花直接靠坐在树下,是又喘气又大笑,瞧得出,老头挺高兴。
  梅常钧却跟没事人一样,拿出身后腰带上挂着的小水囊灌了一口,又用棉衣袖口抹了抹嘴,这才问:“我说王道长,您今天这唱的是哪一出?”
  王雪花虽然以道士身份自居,也只是扎着一道髻,身上的衣裤鞋袜却跟村子里的寻常老人无二,瞧不出有什么名堂。
  他个头颇高,体格精瘦,唯独腰板挺直,看起来就像个老小伙,十分精神,梅常钧估摸着他这身高没有幺八八也有幺八五了,比起韩柯那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
  见梅常钧这么问,王雪花抬眼,有气无力的笑说:“哼,我早就瞧那秃子不顺眼了,屁本事没有,一天到晚装神弄鬼,到处宣扬歪门道理,蛊惑村民捐香油钱,还多多益善,哪像我这般天赋异禀。”话说一半,他自信的挑了挑眉。
  然后又道:“不过就像你说的,那秃子就是一沽名钓誉的货色,这种败类,老夫最是瞧不上。”
  说着,王雪花砸吧两下嘴,然后抬手,这意思是口渴了。
  梅常钧压根就没嫌弃老头,抬手就将小水囊丢给他。
  然后笑道:“就前几年那回,黎主持在隔壁的镇子上化缘,那厮不要馒头也不要米面,问他要什么,他神神秘秘的也不搭话,明眼人谁瞧不出来这其中的猫腻,这不,正巧被我家老韩撞到,当场就给拆穿了,说是出家人化缘从不挑剔,这一看就是个冒牌货,让大家伙千万别上当。”
  王雪花喝了两口水,将水囊重新丢给梅常钧,还不忘给他留一口。
  似乎想到了什么,梅常钧接着说:“对了,前些日子您就那么笃定我被鬼物附身了?”
  王雪花瞧着他,神色有些得意:“就那句话,宁杀错不放过,反正你小子也死不了。”
  梅常钧汗颜。
  “那您今天怎就没觉得我又着了邪道?”
  王雪花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揉了揉梅常钧的脑袋:“韩柯教子有方,老东西有些门道。”
  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王雪花便走了。
  留下梅常钧一头雾水。
  他耸耸肩,转过身望了望来时的大通河,想起那条会飞的蝴蝶鲤,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那条鱼首之间长着一片红色鳞甲的大白鱼已经炼气,是传说中的妖兽?
  “啧。”咂摸一笑,梅常钧朝十里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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