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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文义。”
“一事无成。”
“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去做什么。”
“生命阶梯计划的试验志愿者，一个失败品、淘汰者。”
“一个蹲在家里看了半辈子的虚拟主播的家伙。”
“文义，华人，独居。”
“三十七岁，终。”
……
这个世界有问题。
不对。
有问题的，是这一段简短的人生。
……
文义，大胜人，今年二十二岁。
十七岁时，夜遇歹徒持械胁迫独行少女，意图行不轨之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年轻的文义没有刀，他有沉甸甸的书包。
借着夜色、建筑的遮蔽，在犯罪者粗重亢奋的喘息和少女的微弱哀鸣的掩护下，文义徐徐接近歹徒，没有被歹徒和受害者察觉。
挥舞沉重的书包，从身后给予早已失去警惕的歹徒以正义的制裁。
正义的铁拳，受到命运的青睐。
先人的伟大遗产、青年的灵魂导师，它们的脊角成功命中歹徒的头部，在其太阳穴位置发动了弱点打击，达成了暴击。
一击必杀。
一锤定音。
正义，得到了完美的执行。
文义和虎口逃生的少女看着歹徒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鼻腔不断溢血，一时间手足无措。
通过公共布控发现劫持事件火速出击的地区治安所，赶到时已经是命案现场。
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年文义当场被逮捕拘留，接受了治安官的审讯调查。
文义的态度良好，遭到袭击的少女也十分配合，案件调查速度很快。
死者首先被定性为罪犯，施暴未遂的罪犯是来自南洋的劳工，更加不受大胜帝国的执法者们待见。
在此背景下，当时罪犯持有凶器，形势敌强我弱，文义的行为被认定是打击罪犯、保护弱者的义举，以防卫过当论处、过失杀人论罪。
经过参与此案审判的法学学士们几番探讨争辩，依据大胜律例，免除文义的牢狱之灾。
一部分学士认为由文义缴付丧葬费和少量的赔偿金作为处罚，但被以大胜不向罪犯有任何形式上的妥协为由驳回了能让死者家庭获利的提案，最终宣布审判结果：
由银行署从死者的账户中扣除死者的丧葬费、所剩存款罚作受害人的精神损害赔偿金。而文义则被发配出境、十年不得返回大胜。
因此，文义渡海来到了出云——归为南洋却位于大胜东侧、距离大胜最近的群岛国度。它与大胜隔海相望，一直受大胜的影响，是大胜帝国的附庸，还有不少的大胜籍和大胜裔居住在这里。
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去出云的西海岸线上搭乘观光飞艇，通过望远镜甚至能够看见大胜奇观——绵延升耸如山脉的洋岸工事——东洋堤。出云西海岸的旅游景点，大多都有这样的观光项目和宣传广告。
五年前，文义在父母和执刑官的陪同下，踏入了这块陌生的海外土地。
“我以有你这样的儿子为荣。”
当时父亲自豪地拍着文义的背脊：“今日我便为你取字，守德。守道而忘势，行义而忘利，修德而忘名。希望你今后依然可以坚守自己的德行。”
在行刑官的提议下，一家人欢笑着在码头上合影拍照作为纪念。
没错，很开心。
十年不能回家，可逢年过节家人都会来出云相聚，平时也可以通过网络视频，权当是去异地求学十年罢了。若是遇到麻烦也能向使节馆寻求帮助，完全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当晚还参加了欢迎宴会，在驻出云的使节官们的见证下，文义接收了帝国赏赐的嘉奖义举的刻字玉牌、大胜名校的出云分校的入学通知书、足以保障二十年丰衣足食、用度无虑的钱财和国营企业转让到他名下的一栋小型公寓。
赏罚分明，心悦诚服。
不仅如此，在大胜境内，文义还被官方媒体冠以小义士的美名。不过出于保护的目的，并没有透露出文小义士姓名籍贯、家世样貌。文家的祠堂里也多了一块光宗耀祖的小小石碑，碑文夸赞了文义所作所为，刻着帝国档案的事件编号。
这，大概就是只有歹徒受伤的故事了。
……
那不是做梦，是另一个文义，灰暗又单调的失败人生。
文义在落地镜前吹干他堪堪遮眼的头发，瞧着镜子里的俊朗青年，他开畅地笑起来。
“你好，文义。”
“你好，世界。”
应该庆幸，那一个沉沦的文义，他那简短的人生只化成了简要的回忆，没有冲垮年方二十二的青年。
“否则，我现在也许是一个认知混乱的疯子了吧。”
文义扯过阳台落地窗的窗帘，取出钥匙解锁，拉开内置的栅栏式合金安全窗。扭转窗户的锁扣，向左右两边推移平开式落地窗。
从半夜开始天空就弥漫着如雾如丝的细雨，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止歇的意思。
微风送来了这个城市五月的湿意。
文义深深吸了一口气，湿润的空气让他有了真实活着的感觉。
“华人……”
“似是而非的时代和世界，是旧文明的尘埃片段？还是故事中常有的平行世界？”
文义双手扶住阳台的黑漆铜栏杆，眺望远方的天空。
宽广的苍穹被稀疏的灰淡云烟遮掩。
经雨水敲击多时的金属通过皮肤传来微微凉意。
文义低下头，看着被雨水打湿的手背，一时惆怅之情涌出。
良久，文义叹了口气：“生命阶梯计划，听名字就像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你其实不差的啊，文义。”
“虚拟主播……好像挺有趣的。”
“听上去不够光鲜，不如叫虚拟偶像吧。”
“嗯，虚拟偶像。以后有机会，也许还能扩展出V家。”
文义看着雨点不断从天空中落下，心中对打造虚拟偶像的计划有了模糊的方向。
“原先我对自己的未来还挺迷惘的，现在也算是有了个目标。”
“带着你的那份人生，一起努力。把这个世界还没有兴起的虚拟偶像、把你人生中所剩不多的色彩，亲手打造出来吧。”
“从今天开始，打造虚拟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