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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塌里有个精致的小木箱,里面藏着的全是银票,小额大额参差不齐。洪峰数了数,将近两万两。这是那个辩机留给他的遗产,也是支撑他想返俗的强有力的支柱。
这么大笔钱搁在手里纯粹是浪费了它的价值!他很想在长安买地置物搞投资,无赖道穆不让出去。理由冠面堂皇:他现在大小算个名人,被人拦住诘难起来,依他目前“白痴”的学问,定会堕了自己的名声,也连累寺庙跟着倒霉。所以他能活动的地方,也就自己的禅房,以及寺庙后面的小林子。
只须几天时间,假辩机就能比较吭哧的看动这些古书了。并不是得益于他有多聪明,主要还是靠他原有的文化根底,所谓一通百通。既然字认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拿起毛笔,练习写字。也不开口请教孙悟空,三二下就写了个“洪”字:
很明显,他没有什么书法功底。写出字来:横像一条毛毛虫,竖像一条毛毛虫;苍白雍肿全无力,七弯八拐如地龙。猴子跑过来一瞧,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转过小身板,对着书架在那里“抽抽”。
师兄不乐意了:“干嘛呀,写错了吗?”
“没有!没有!对得很、对得很。是我精神太…不错了。”
“哄!”假辩机非常鄙视小家伙的没有教养。沉下心来,全身心的投入到他的写字大业中去了。才写了几个字,忽听外面吵嚷声起,而且越来越大,显然是朝他们这边来了。
“二位公子,辩机大师还病着呢,实在不便见客!”这个声音熟悉,是寺里的一个知客僧。
“客?我们是客吗?”一个公鸭嗓比他的声音还大:“我们是应约而来!”
“应约?”知客明显不信:“大师这几天都没有出去,哪里能约到二位贵客?”
“我们每个月都要来和你们家大师切磋的,你难道不知道?”
“那是以前!现在大师他已经病了,概不见客!”
这“二位”并不理会,还在一步一步往这边靠,脚步声听得非常明显。
咚咚咚咚,又一个错乱的脚步跑了过来:“阿弥陀佛!房家二位德才兼备的好少爷,就发发善心,饶了敝寺吧?辩机他确实得了一种怪病!”这是住持道穆的声音。
“啊,什么怪病?”这个声音好听些。
“二位也不是外人,都是辩机的好朋友,老衲就不瞒公子们了:他失忆了!谁都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他的智力和三岁小孩差不多,您们还有兴趣跟他切磋…学问?”
“真话假话?”
“不敢欺瞒二位公子!”
“哈哈!太好了!”木喉咙叫道:“我们都切磋好几个回合了,还没有赢过呢,今天正好大试身手!”
另一个声音显然也非常兴奋:“好!二弟说得不错!这叫恰逢其会,恰逢其会啊!哈哈哈。”
看来,挡是挡不住了。洪峰问猴子:“这二位是谁啊?看上去和我很熟啊。”
猴子敛了笑容,一脸忧心忡忡的告诉他:“房相家的二位公子。经常来找师兄的麻烦,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过今天,结果只怕就不同啰?”
说罢,充满着同情的眼神瞟着可怜的师兄,仿佛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房相?房玄龄?洪峰依稀记得他的儿子好像叫什么遗直遗爱的。其中一个还和过去的那个他“渊源”颇深啊!
哐当,禅房的木门被推开。门口出现两位傲娇公子,一个肤白挺秀,一个肤黑浓须。都是白衣飘飘,仙气十足。这黑白双煞的后面还有一个尴尬的“老衲”,被两位公子挡在门外,进来不得。
肤白挺秀的那位,把老和尚很不客气的往更后面一推:“您老不叫道穆吗?赶紧盗墓去吧!年轻人讨论学问的事就别掺和了。”
然后拍地一声,把他关在了外面。
“嘿嘿!”那个肤黑须浓的家伙走进头里,笑眯眯地围着假辩机打转。声音听出来了:是公鸭嗓。油油腻腻,颇像流氓遇上了花姑娘。
辩机皱起眉头,有点厌恶但不得不应付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就是房家老大_遗直老兄啰?”
“啊,是吗?”肤黑浓须者不置可否的笑着,自顾自的说:“嗯,不错!”又忍不住回头朝兄弟噜噜嘴:“哈哈!怎么样?”
那个后面的兄弟也回以诡异的笑容:“嗯!不错。有希望。”
场面玩足了,浓须者这才告诉洪峰:“兄弟遗爱,后面的才是我哥遗直。你看上去好像真的失忆了啊?”
“哈哈哈!”两兄弟报以非常默契的欢笑。
“二位少爷,不知找到贫僧,所为何事?”假辩机对两个官二代没有好感,特别是现在的洪峰,非常警觉房遗爱,因为他以后的命运会不会依然悲惨,跟这个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曾是地地道道的情敌啊!虽然,对方也是个悲情的苦主。
“辩机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不瞒兄台,我们是来切磋学问的。”遗直也不拐弯:“我父亲曾言,学问一途没有直路可走,就是多和聪明之人、饱学之士打交道。相互切磋,相互印证,相互探讨,才会有所裨益。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摇头晃脑起来。
“唉!”假辩机叹了口气,“只怕要让二位公子失望了:贫僧新染暴病,脑子坏了。于学问一途,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白丁了。”
“哎呦,那就正好…。”遗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老兄打断了。
“什么正好?人家圣僧是谦虚!谦虚!懂不懂?”
遗爱也不是傻子,马上会意:“是、是谦虚!”
“遗直错了!贫僧确实已…。”
“辩机,你聪明机辩、学识渊博,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们兄弟前几次上门讨教,不是都被你打得体无完肤了吗?咱们都知根知底的,你就休作儿女态了,好不好?”
“对!你若是个男儿身,就痛痛快快和我们比划比划。咱们若再输了,自然心服口服。照样敬重你是条汉子!”
房家两兄弟声音越来越大,调子也越来越高。看来,他们今天不找回场子,断然是不会甘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