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路尽

　　静寂而荒凉的宇宙空间内，一艘小型星际飞船正在极速移动着，它很快就冲出了金星轨道，消失在无垠的夜空中。
　　没有火箭喷射的尾焰，没有太阳能板的反光，也没有过往认知中宇宙飞船动力系统运行时所应具备的一切标志性符号……
　　似乎只有那漆黑而圆润的外壳，才是人类留下的不多痕迹，默默述说着它与周遭陨石的不同。
　　“师父，我们会路过地球么？”飞船内，盘膝打坐许久的王昊突然问道。
　　“会的！出发前推演过，这次刚好会路过地球轨道。”张道陵点了点头道，而后将手中香茗一饮而尽。
　　他一直都有饮茶的习惯，哪怕身在宇宙航行中，依旧如此。
　　这次他们乘坐的是一艘太阳联邦内司空见惯的星际飞船，可以借助天体间的引力轨道加速飞行，能量耗损极少，若是放到地球灾变前那个年代，堪称科幻。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飞船不大，可里面的生活娱乐设施却一点都不比空间站内少。
　　尤其它还不需要配备驾驶员，全程都不用担心被人打扰，这就使得师徒二人更显自在，时而饮茶，时而论道，乐在其中。
　　不同于外壳的漆黑不可测，从飞船内部是可以时刻观看外面的。这种单项透明的设置，让人的视野变得极度开阔，一点阻碍都没有。
　　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里，空寂的宇宙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管什么时候望去，都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
　　可就是在这种浩瀚面前，让任何生命都显得十分渺小，越是强者这种渺小的感觉越是强烈！
　　事实上，往往强大的个体，反而更能直视最真实的自己。
　　他们敬畏生命、厌恶杀戮，渴望未知、鄙夷浅薄，在武道修行的路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朝行差踏错，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张道陵如此，王昊亦如此！
　　“你还是不能完美地把握入道状态啊！”又一杯茶灌下，张道陵突然叹道。
　　他说的正是巅峰对决那天，王昊差点误伤撒旦的事。
　　“师父您喝茶能不能慢点？总是这样牛饮，可是一点都不文雅啊！”王昊笑道，丝毫不在意张道陵感叹之外的意思。
　　“或许这次我们可以补全它！”这次张道陵轻轻地放下了手中茶杯，意有所指道。
　　“哦，因为这次的任务么？”王昊略显诧异道。
　　他当然明白张道陵口中的“它”是什么！
　　就在今天以前，王昊从来不知道还有所谓任务的存在，只晓得他要代表东方武道学院去赢得一场重要比赛，拿下传说中的最强机甲。
　　至于这机甲究竟强在哪里？拿下来干什么？他完全不清楚，也不是很在意。
　　自从多年前踏足武道的那一天起，王昊始终关注的一直都是自身修为的增长。
　　在他看来，机甲这种现代科技的产物，与古地球时人类傍身的简陋刀剑一样，都是外物。
　　而外物终究是外物，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提供一定助力，但是绝对不能当做自己安身立命的依仗！
　　过于关注外物，一定会使得自己分心，进而影响武道修行的精进，那样就显得过于得不偿失了。
　　就在比赛那天，若非演武场周围观众粉丝的喧嚣和外围的宣传，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这最强机甲的归属，似乎还关乎到整个太阳联邦人类的存亡？
　　至于怎么个影响存亡法，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同样没有兴趣！
　　心无旁骛如斯，世所罕见！
　　这也是张道陵格外看重他的一个重要原因，同时也是王昊能够在小小年纪就取得如此成就的根本所在。
　　所以，他才会诧异对决前几天那个叫撒旦的傻大个为什么会堵路找他麻烦……
　　所以，他才会在赛场上再见时，非常关心自己不小心给对方留下的伤势……
　　所以，他才会在愤怒的状态下进入道境，继而引发轩然大波……
　　可以说，这世间能引起他兴趣的，似乎只剩下关于“道”的线索了，因为那是关乎自己修为精进与否的大事！
　　也只有当不识趣的人当着他的面对他的“道”极端亵渎时，才会真正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只不过这个后果有点大，那天撒旦就差点用自己的生命来领教，着实令人唏嘘。
　　而自从第一次成功踏足道境，进入所谓“入道”的状态后，王昊已经在这个境界停滞太久太久了。
　　不止是他，还有张道陵、契科夫等太阳联邦内所有修行武道的巅峰强者，都是如此！
　　只不过碍于每个人的天赋差异和领悟问题，才会在最终实力的表现上出现一定程度的差别，看起来强弱不一、高低有异。
　　除此之外，他们的境界其实都是相同的，所遇到的根本问题也都是一样的！
　　“是！”
　　面对王昊的疑问，张道陵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
　　他的答案让王昊眼中一亮！
　　而王昊眼中那愈燃愈烈的炽热光芒同样让他感觉十分欣慰，知道自己这次选对人了。
　　其实，如果只是去对付撒旦这样一个常规科学训练下培养出来的武道高手，还用不着作为东方武道学院大师兄的王昊亲自出手，随便派一个差不多的一样能赢下。
　　可是这后续的任务，却需要一个真正的武道高手才行。
　　更为关键的是，这人一定要对“道”充满狂热，对于困缚自己修为的断路充满厌恶！
　　只有实力高绝，才能更加从容应对任务中遇到的风险。
　　只有一心向道，才能更加专注找寻接续断路的方法而不迟疑。
　　只有天赋绝伦，才能凭借那丝冥冥中对武道源头的感悟，有一定几率找到失落的后续功法线索！
　　哪怕这几率极低，低到接近零的程度，只要它存在，就代表着希望！
　　没办法，他们武道修行这一条路，断了……
　　断了很久，很久，很久了！
　　“你也知道，我们的修行功法都来自于古地球，但是它并不完整。”张道陵看着王昊的眼睛，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