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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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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仙人啊?”
  “有的,我大伯在村后种地,曾亲眼见到过腾云驾雾的仙人呢。”
  “你大伯?他明明是在吹牛!”
  清晨,在一处深山里,一阵阵稚嫩童声夹杂着袅袅炊烟从一处村庄里飘来,村庄的名字叫做青草村,而在村口的石磨旁,团团围坐着一群孩子。
  在这群孩子里,有一个手里提着酒葫芦的男孩,名字叫做张修,十一二岁左右,身材消瘦,小脸干巴巴,眼窝深陷,显然是长期吃不饱饭导致,总算是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有神,只见他对着这一群团团坐着的孩子们说道:“仙人一定有的,只是我们在这深山里见不到罢了。”
  众孩子听了他说的话都面露失落,这时村舍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大人的咒骂:“张修,老子让你打的酒呢,赶紧给老子滚回来,要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张修听见这声音之后,叹了口气,道:“哎,你们玩吧,我得回去了,不然我爹要打死我。”
  “别走,毛头小儿,你手里拿着什么?”
  就在这时,孩子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孩子们顺着声音望过去,顿时张大了嘴巴,呆立当场。
  原来发出这沙哑声音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这老者身材极为消瘦,一身黑袍,黑袍上绣着许多白色仙鹤,仙鹤栩栩如生,仿佛要冲天而起,老者驼着背,双手背负身后,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只干瘪的鼻子,长长的胡子迎风而飘,他一双眼睛透露出精光,直直的盯着张修手中的酒葫芦。
  见众孩子都吓得说不出话,这白胡子老者又说道:“不要怕,这葫芦里面装的是酒吧?我从十里外都闻到这酒的味道了,来来来,让我尝一口。”
  张修看向这老者,小手直挠头,一边挠头一边嘀咕:“这老者是什么来头啊?如此瘦弱怎能走进深山?”又看他瘦骨嶙峋,而且眼中露出饥渴之色,心生恻隐,于是张口说道:“老爷爷,你一定很久没吃东西了,这酒是给我爹打的,你在这等一会,我回家给你拿吃的。”
  老者一听,顿时抓耳挠腮,急忙说道:“不饿!不饿!只要给我尝一尝这酒就好。”
  说着,就向张修走来,伸手要拿酒葫芦。
  张修心想:“这老者如此心急口渴,不如就将酒给他喝了吧。”于是伸手把酒递出。
  孩子中一个身材粗壮的白胖小孩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张修!别忘了这酒是给你爹打的,要是被他喝了,你爹要打断你的腿。”
  张修听见这话十分感动,他生下来就受苦,只有这白白胖胖的大壮算是他好朋友。但他还是不忍心看这老者饥渴难耐的样子,说道:“大壮,给这老爷爷喝吧,至于我爸,大不了让他打死我,好让我去见见我娘。”
  老者听了张修的话,心想这孩子心质倒也不错。随即哈哈一笑,接过酒来,说道:“好,好孩子。”
  他先是左手捋了捋白色的胡须,然后右手端着酒葫芦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随后苍白的脸上冒出一缕红光,漏出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他张开口对准壶嘴,正欲痛饮,忽然听到一声怒喊。
  “张修!!!老子的酒呢?”
  众孩童一起看过去,喊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四十几岁,神色凶恶,满脸通红,穿着一身灰色布衣,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怒气冲冲的向他们走近,一边走一边念叨:“他妈的,让老子看见你,把你腿打断。”
  这人正是张修的爹,名字叫张大柱,张修一看到他爹怒气冲冲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想这次真的要被他打死了。
  就在张修暗暗发抖的时候,只见这老者缓缓转过身去,伸出一只手指,隔空对着张大柱点了一下,就这一指,周围的空间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后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众孩童只感觉这一刻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随后老者放下手指,一切恢复如初。
  众人惊骇之余只见张大柱呆立当场,保持着怒气冲冲走来的姿势,但却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众孩童眼见此状,一个个吓得张大小嘴,惊叫着四散奔逃。
  只有张修,大壮和几个胆子大的留了下来,不过也是小脸煞白,浑身颤抖。
  老者回过身来,对着留下的众孩童缓缓说道:“如此精神错乱之辈,也配饮酒?”与此同时将那葫芦中的酒一饮而光,然后长吁一口气,满脸红光,直呼畅快。
  张修见了老者这等神通,心里明白,这老者一定不是凡人,心中充满了惊奇,惊奇之余,见张大柱一动不动的呆立在旁,却又不免害怕起来。虽然张大柱是来打他的,但他还是颤颤抖抖的问道:“神仙爷爷,我爹被你怎么样了,他不会死吧?”
  老者点点头,说道:“死是不会,三个时辰之后他便能行动如初,只是这酒,从此以后在他嘴里就变成了无味的水,再也喝不出滋味。”
  大壮听完这些,激动中忘记了害怕,跳起来说:“好啊!张修,你以后再也不用忍受他耍酒疯了。”
  张修听了大壮说的话,突然想起过世的母亲,眼角一酸,流下泪来。
  原来张修他爹张大柱从小就喜饮酒,长大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家中所有余粮一概换酒不算,喝完还喜打人,张修他娘李翠花在世之时,经常挨张大柱毒打。几年前,李翠花生病昏倒,急需医治,但张大柱酒瘾上来,取了本该给李翠花买药的钱去村东头买酒,导致李翠花重疾不医,含恨去世,从此挨打的人就成了张修。
  老者当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见张修如此神情,心中竟有些惭愧。
  于是他低头安慰道:“这酒我也不能白喝,我虽然不是你们口中的仙人,但也小小修炼过几日道法,这样,你随我去白鹤书院,当一名弟子可好?”
  张修沉浸在悲伤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老者说的话。这时,周围多了许多乡亲,原来孩子吓跑之后,告诉了自家大人,于是大人们都出来瞧热闹,乡亲们见这老者神态异于常人,又看到张大柱呆立当场,因此望向老者的眼神中充满恐惧和敬畏。而一些村妇不住地向大壮和其他几位留下的孩子使眼色,让他们离这老者远一点。
  大壮并不留意父母的眼神,他听了老者说的话,非常开心,对张修说道:“好啊!日后我便有一个仙人朋友了。谁也不敢来欺负我,哈哈。”
  张修这才回过神来,一听老者想要带他走,内心当然是有一千个愿意,如此这般他就能脱离张大柱的拳脚功夫了,再来他也想见识一下大山外的世界,而且又见这老者神通广大,自然也生出一股崇拜之心。但在这村庄生活十几年,而外面的世界也是未知,要他突然离开,一时间难以取舍。
  老者见张修脸色犹犹豫豫,还料是并不动心,于是开口道:“白鹤书院在整个东冥大陆是能排名前五的修道大院,像你这样的凡人小儿想进入学院修行,是比登天还难。今日有如此机缘,还不赶紧答应,随我前去,日后修得一点长生之术,总好过在这深山老林中虚度一生。”
  张修听了老者说的话,心中更是燃起一团火焰,当下细细思索:“我爹醒来之后,不能饮酒,定会性情大变,到时必然会把所有气都出在我身上.......”想到这当子,当下再无二念,对着老者拜了三拜,抹掉眼泪,然后说道:“仙人爷爷,我要先去山后祭奠一下我娘,然后才能跟你走。”
  老者见状,不住地用手捋胡子,点头说道:“不必再叫我神仙爷爷,我是白鹤书院的长老,名字叫司徒无道,因为我喜欢游历天下,所以便把书院交给后辈打理。说到此处,我也许久没有回过书院,不知道书院最近发生哪些变化,你快去快回,等你回来,我便带你前往。”
  说完,用手一指,张修手中出现三根点燃的香,众乡亲见到这种神通,一个个均是又惊又奇。而张修只感觉说不出的难过,他高举着香,来到山后的一片坟地中,找到李翠花的坟墓,跪下磕了三个头,眼中全是泪水,随后他将香插在坟前。
  随着香雾的袅袅升起,他小小的脑袋中,竟浮现出李翠花还活着时慈祥的笑容,这笑容和张大柱残暴的打骂声混合起来,在他脑中构成了一幕幕难以忘怀的画面,他用小手抚摸着坟墓说道:“娘,我要走了,有机会,再回来看你,希望你能泉下有知。”
  说完他站起身来,擦干泪水,朝山前村口走去,这时,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瘦弱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坚毅之色。
  当他到达村口时,发现村里所有乡亲都在路旁叽叽喳喳的小声说话,众孩童被各自父母紧紧抱在怀里,他们望向司徒无道的眼神中充满敬畏,他爹仍然呆立在路旁,而司徒无道独自站在路的另外一旁,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抬头看向青天,而他长袍上的白鹤仿佛要从黑袍中冲出,直上青天。
  他缓缓走到众人面前,对着众乡亲磕了一个头,说道:“各位乡亲,我要走了,多谢这么多年你们对我家的照顾,张修现在无以为报,日后有机会再来报答。”
  众乡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司徒无道在旁,他们均不敢说话,只有大壮站出来对张修说道:“张修,你走吧,等你修成仙法一定要来找我,到时候我也好说认识一位仙人朋友。”
  听了大壮这一番话,张修更是眼圈一红,几欲落泪,他能活到今日,有一大半功劳是大壮的,因为张大柱平日不管他死活,喝酒发酒疯时,张修只好在村中乱晃,大壮见了,经常偷家里的干粮来给他吃。
  他用稚嫩沙哑的声音对大壮说道:“我不会忘了你的,有机会我定会回来看你。”
  说完之后,他抹了眼泪站起身来,走向张大柱,对着张大柱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憋了回去,他望向司徒无道,说道:“司徒前辈,我们走吧。”
  司徒无道点了点头,伸出右手,忽然手掌中凭空出现一根白色的卷轴,他打开卷轴,随后有一团白雾从中冒出,悬在空中。众人望去,那白雾中似乎有许许多多的繁华城镇,紧接着白雾不断变换,闪过各种江河湖泊,随后雾中画面定格在了一丛丛齐天高的山峰之上。
  只见一座座山峰如剑削一般矗立在雾中,山峰峭壁间仙鹤齐飞,白云飘飘。众人沉醉之余,画面又是一转,来到山峰之下,只见山峰下有一座巨大的书院,庄严古朴,许多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在书院中进进出出,有说有笑。
  如此画面,真如仙境一般。众乡亲均长大了嘴,不敢相信所见。
  司徒无道拉起张修的手,缓缓向那白雾飞去,不多时,一老一少同白雾一齐,消失在空中,众村民见二人平地飞走,均感大惊,于是一齐跪地,对着二人消失的方位不住磕头,口中直呼:“仙人!仙人!”。
  张大柱呆立在那儿不能行动,但神志知觉已经恢复,众人起身回家时发现在他僵硬的脸上,缓缓流下了一行泪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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