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糊的钢铁侠

　　车很快到了余世住的小区。这个时间余世的妈妈还在上班。走到六楼，打开余世家的铁门，里头没有客厅，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开放式厨房和一个堆满杂物的饭厅。冰箱，餐桌，椅子，橱柜挤在一个不足五平方米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狭小。
　　除此之外就剩了三扇门，一扇是厕所门，一扇是余世妈妈的房间，那扇被熏得黑漆漆的，就是余世的房门了。
　　“不好意思啊，家里有点挤，别介意、别介意。”余世挠了挠头，先行朝自己的房门走去。
　　推开房门，余世的房间更是惨不忍睹。靠窗的书桌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堆黑色残骸了。窗的四周被烟熏得一片漆黑。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纸，大多是直接从笔记本上撕下来就贴在墙上的，画了一些不知是什么机械装置的设计图。
　　地板上也堆满了东西，几乎无从落脚。有一些脏兮兮的电子元件，也有一些废旧物，金属和塑料分类摆在一起，一些大概是半成品的机械装置堆在床边。
　　沈嫣看到这份惨状，便嫌弃地站在角落。赵米儿却如获至宝般浏览起了墙上的图纸。
　　“这些……都是你自己画的？”赵博士的眼睛里仿佛放出了未曾有过的光芒。
　　“是的。”余世走到她身旁说，“你现在看的这张图是我最初设计的反冲装置，最后发现了一些缺陷，所以现在已经不用了……”
　　“这个装置的机械摩擦过多，如果照你这张图做，估计使用寿命超不过三十秒。”赵博士盯着墙上的设计说。
　　“对，对。”余世点点头，心想这个自称博士的家伙还真有点东西。
　　赵博士又看了一圈墙上的图纸，最终把目光锁定到了一张还比较新的纸上。
　　“这就是你早上用的那个设计吧？”
　　“不错。”余世说，“这个设计可以大大节省能源，但大部分能源还是来自最中心的这个微型内燃机，所以会产生大量的热。”
　　“这里需要比较昂贵的耐热材料才行。”赵博士指了指装置上的一部分说。
　　“我在废品回收站只找到了一点点，刚好够两个手腕上用。”余世说，“所以今天早上的时候，我自制的纸制装甲才被烧光了。”
　　“哦？”赵博士回头看了一眼余世说，“你还做了装甲？”
　　“不错……”余世说着，把书包从后背拿到了胸前。他打开书包，从里头拿出了一本笔记本。
　　“我还以为你上课真的在记笔记呢！”沈嫣在背后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
　　赵博士接过笔记本，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许多算法公式、图样设计。
　　“最后一页。”余世轻轻说。
　　赵博士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却吃惊地整个人都愣住了。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并不像前面那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东西，而是只有一副占据了整张纸的草图，虽是草图，但是各个部位的设计却被详细地编了号码记在了旁边。赵博士又往前翻了几页，发现这些编号正对应了前面的页码。
　　整整有580多个编号！
　　赵博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往前翻了几页，最终还是将页码锁定在了最后一页。
　　“你……你想用纸造出这个东西？”她的口吻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是想，我已经造出来了。”余世挑了挑眉说，“只不过早上全被烧光了罢了。”
　　“我以为你只是想造一个反冲力的飞行装置而已……”赵博士擦了擦太阳穴上的汗珠说。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猎鹰队长，光一个飞行装置有什么用。”余世说。
　　“那如果我给你准备充足的材料和人手，你能再做一个出来吗？”赵博士试探性地问，“当然，是不会烧坏的。”
　　“我不需要人手。”余世看了看赵米儿说。
　　“你会需要的。”赵米儿把笔记本放在床上，这时站在后面的沈嫣已经完全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住了，她默默走到了床边，看到了笔记本上画的东西。
　　“什么啊，不就是一个钢铁侠的全身像吗，画得也不好看。对了，旁边这么多编号是干嘛的？”
　　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的，正是一个钢铁装甲。它的设计几乎和曾经的钢铁侠别无二致。只是动力装置由胸前移到了两臂上。
　　赵米儿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余世，说：“如果你真打算完成它，联系我。”
　　名片内容十分简洁：
　　赵米儿博士
　　王家弄85号
　　赵博士离开后，沈嫣狠狠训了一顿余世。
　　“你一大早竟然把家都给点着了，你到底要你妈操多少心！”沈嫣的架势俨然余世的长辈，“你看看你的房间，这还能住人吗？简直连一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余世指了指床，说：“那儿不是很空吗？要不，我们上那儿接着聊？”
　　“你……”沈嫣不知是羞红了脸还是气红了脸，“色狼！”
　　余世被这一句骂得摸不着头脑，自顾自坐上了床，说：“你干嘛这么易怒啊，不是你自己说没地方落脚的吗，这里别说落脚了，躺倒都可以。”
　　沈嫣气得不行，怒得随手捡起一个东西就往床上扔。
　　余世急忙去接住，站起身来抓住沈嫣的手说：“你别乱扔啊，这是个点火装置，很容易爆炸的。”
　　“我现在就快爆炸了！”沈嫣涨红了脸就朝着余世一顿乱打，不料脚底一滑，一下摔在了余世怀里。余世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没经验啊，只有顺势和沈嫣一起倒在了床上。
　　两人一上一下，沈嫣的侧脸脸颊正正好好贴在了余世滚烫的脸颊上。
　　“嫣儿，你来家里了啊。”
　　这句话像一个炸弹，把两个人都从床上炸了起来。
　　“妈，你回来了啊。”
　　“楼阿姨好……”
　　余世的妈妈楼悦站在门口，一脸慈祥地笑容。
　　“啊呀，嫣儿啊，你说你要来也说一声，家里这么乱……”楼悦把手里拎的菜放在桌上，便赶紧把堆在地上的杂物往里面挪了一挪。
　　“没事的，阿姨。”沈嫣赶紧走出房门，以免误会加深，“我听说了早上的事，就过来看看他。”
　　“哎，这个小子就别提了，一点好事做不出来，不提了、不提了。”楼悦一边把桌子上放了不知多久的茶杯收拢，一边把椅子拉了出来，“来都来了，吃了再走吧。”
　　“不了，我出来没和爸爸说，马上就回去了。”沈嫣说着，脚步已经走到了门口。
　　“哦、哦，这样啊……”楼悦似乎也没真心想让沈嫣留下来，“你爸爸他……还好吧？”
　　“他挺好的。”沈嫣说到这里，目光不自觉地移向了别处，“阿姨，我先走了。”
　　“好、好，好就好。”楼悦点点头说，“下次有空常来玩。”。
　　沈嫣说了声再见，快步走下了楼去。楼梯上她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余世坐在房间的床上，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