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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睨千秋 / 第一章 静水激流

第一章 静水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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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国,洛京一间寻常酒楼。
  说书人端起热茶微润嘴唇,惊木拍案,手中白折扇倏地展开,显出扇面“静水”二字。
  待得人群视线汇聚,方才清清嗓子开口道:
  “今日洛京又小雪,各位打尖的,住店的,走过路过,不要忘了多加件衣裳。上回书说到这雪海玉涛横拦三江,时则殷纣百十一年,武王举天下义师,共伐殷王子辛。这牧野一战,打的是天地变色,山易地改。”
  说书的是个白面书生,素色棉袍,荆簪束冠,端有两分雅气。只是窗外小雪却还纸扇轻摇,也是奇怪。
  书生话自此处,手中纸扇一拢,郎声道:“千寻阵,百丈金身开翠壁;万般法,一尺水绫十丈波。”
  两句定场诗,桌上一抚尺。
  “先说这天谕神将百里玄策一掌拍出,雪海玉涛横拦三江血水,彻骨寒气覆灭商兵无数。殷王却以尸为眼,辅以兵马操行,转瞬布下千寻大阵,顺势将百里玄策困于阵中。此阵一出,翠屏一顷碧山万处,那千寻之地宛如琥珀凝光,天谕神将连带麾下兵马皆被定在其中动弹不得。这时,只见那…………”
  这书生一开口,便是小半个时辰未歇,一众闲客沉迷在千百年前的牧野古事,不可自拔,不知不觉便有些零星赏钱落在书生桌上圆钵里。
  酒楼二层临窗雅座,一个邋遢老头与一个黑衣青年对面而坐,桌上一碟花生两杯白水而已。
  邋遢老头从桌上碟子里捡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对桌对面的青年笑道:“百里老头,我怎么不知道你家老祖宗这么厉害!”
  邋遢老人对面坐着的黑衣青年被称为“老头”脸上也没有半点异色,只是斜瞥了一眼酒楼大堂里口绽莲花,滔滔不绝的说书书生,冷冷地从口中蹦出几个字眼:
  “演义而已。”
  “嘿嘿……”邋遢老头一条腿翘到凳上,挠了挠小腿肚,“演义演义,空穴才来风啊……”
  黑衣青年只是静静端坐,手指轻触着桌上装着白水的瓷杯,淡淡道:“约我来此,何事?”
  邋遢老头端起桌上白水,啜了一口,漱口似的让水在嘴里来来回回,发出奇怪的声响,但分明在这种不可能开口说话的情况下,黑衣青年耳边响起了邋遢老头的声音:
  “唐老鬼这两天就要回洛京了,听说他在横断雪山和庆国广武司那个姓范的大打出手,从狱海冰原里寻摸出来的宝贝,让人给劫了去。”
  “嗯。”黑衣青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但手上依旧把玩着瓷杯,显得漠不关心。
  “听说和唐老鬼一起回来的还有素雪门的承剑弟子。”
  黑衣青年一直半眯着的双眸骤然睁大,手里的瓷杯中传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竟是杯中白水骤然成冰发出的凝结声。
  “不可能。”良久黑衣青年吐出三个字,皱起眉来,盯着邋遢老头又道:“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听说是一个北岭楚家的小丫头,还和曾子园当代的秋刑剑主关系不浅的样子。”邋遢老头嘴里几颗花生米嚼的“咔咔”作响。
  “兄长,大限未至。”黑衣青年盯着邋遢老头,半晌,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邋遢老头嘬了一口水,黑衣青年耳边又响起了邋遢老头贱兮兮的声音:
  “素雪门又不是只有在门主大限将至的时候才选承剑弟子,还有可能是门主即将踏出那一步呢……”
  邋遢老头话还未说完,黑衣青年兀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听风雨声,晓天下事,承惠……算了算了,不收你钱还不行么。”
  邋遢老头冲着黑衣青年匆匆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伸手拿过黑衣青年的杯子,拍了拍杯底,仰头倒出冰块,嘎吱嘎吱嚼了两下,吞下肚去,叹息道:
  “这百里老头从小处处被他那兄长压一头,也是可怜……可怜……”
  余音落下,只见桌上几枚铜板,邋遢老头人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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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野一战,殷王败走,预知后事如何——”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还请诸君,明日再来!”
  “别呀,听的正爽呢!”
  大堂里有人起哄,试图让说书人再讲会儿。
  “对啊!对啊!再讲会儿呗!那清源妙道真君是何跟脚啊!”
  “天谕神将到底死没有啊!”
  “钉头七箭书到底是什么法宝!”
  有人起哄自然有人接茬,大堂里一时乱糟糟的,都是试图让说书人多讲会儿。
  这说书人口才不错,故事更好,故纸堆里的陈年旧事给他编成演义讲来,三分真七分假,情节跌宕起伏,各路诸侯贤主你方唱罢我登场,那春秋盛世、战国血乱化为历史大浪滚滚压来。
  但同时又有草蛇灰线,绵延千里,磅礴之余又在情节中埋下的无数“钩子”,钩的一干听众心里如有猫抓,恨不得找个小黑屋把说书人关了,让他讲个三天三夜方可罢休。
  大堂里的不少听众这几月每日午饭后都急匆匆赶来这“宜来楼”,就为抢个位置听这一个时辰的书,此时见他要走,自是不肯。
  说书人起身做了个四方揖,道:“多谢诸位捧场!但这说好每日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多了诸位听着也厌,我讲着也乏,还望诸位见谅,见谅!”
  见说书人怎么也不肯再讲,大堂听众也便只有散去,但在离去前都会来说书人桌上圆钵里或多或少投些钱充作说书人茶资,说书人自是一一致谢。
  待得大堂里听众散的差不多了,说书人圆钵里早就装满了铜钱和一些零碎银子,甚至还有些漏在了桌面上。
  说书人拿块布将圆钵连钱一裹,拎着就径直来到了宜来楼柜台,冲柜台后的老者说道:“卢掌柜,点点!”
  卢掌柜接过包裹,手上飞快,铜钱成码,银钱过称,转眼功夫就将数目清点了出来。
  卢掌柜将手拢在袖子里,充说书人笑眯眯道:
  “方庭小子,这几角银钱按市价折了,总计铜钱两百一十二,扣去店里抽头,抹去点零头,你今日净赚铜钱一百二十七枚啊!”
  说书人,也就是方庭却看上去不甚在意,随意道:“照例取三十枚与我,剩下的还是先存在掌柜那……”
  卢掌柜却依旧拢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方庭,不见动作。
  方庭一愣,但立马反应过来,脑中估算一番,急急问道:“卢掌柜,可是存钱又满千了?”
  “正是。”卢掌柜点点头,“若是方庭小友不取今天这三十铜板,正好满千。”
  方庭闻言喜道:“既然如此,便不取了,劳烦掌柜兑成通宝!”
  卢掌柜将柜台上铜钱扫进抽屉收好,转进后堂,片刻回来,将一枚青色的钱币放在柜台上,推向方庭。
  “方庭小友,青钱通宝一枚,验收仔细了!”
  方庭捻起那枚青色钱币,略略检查。
  青钱入手沉甸甸的,薄薄一枚方孔钱拿在手里却像掌中托了块小石头,那青钱一面写“开皇通宝”,另一面则是“以一当千”四字。
  方庭略略查看后对卢掌柜一笑道:“听说过铸假铜钱的,却没听说过敢铸假通宝的,国朝缉风使可不是摆设。”
  说完冲卢掌柜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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