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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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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翻手看了看自己小臂上的那条长线,又抬头看着已走了甚远的白源骋,心中惶然起来。
  到底是谁止了她的咒毒……
  回想起近几日,她除了日日去夫人那里,所见之人屈指可数,究竟是谁……
  脑海忽然闪过那绛紫丝纱的女子,难不成是青姬。
  她与四邪虽没有什么仇怨,但也绝不是很好的关系,毕竟他们本就不是一类人。
  可若真是她为自己止了毒,她又为何要这样做。
  苏霁歌越想越不明白,但她清楚的是,若此事真是青姬所为,那她定是来者不善,有所图谋。
  她不免担心起白源骋考核之事,虚灵境内应该是很安全的吧。
  苏霁歌还是不放心,跑向虚灵境入口想要提醒白源骋几句,可她还是晚了一步,虚灵境已经关了入口。
  她看着那巍峨山壁上的巨大印迹,心中惴惴不安,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虚灵境内,所有人被两两分开,共为八组,同时进入暗道,每个暗道所遇机关阵法各有不同,闯入者须得将其一一破解,先出虚灵境者夺得魁首。
  白源骋与慕七选了中间的暗道,这暗道连半点光亮都没有,慕七翻手转出枚莲光,那莲光可随着他们而走,甚是方便。
  “啧。”苏霁歌自我夸赞着,“我就是厉害。”她轻弹那枚莲光,光亮随着转了一圈。
  白源骋看她这番夸词,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小心些,这里应该是有机关。”话还没有说完,暗道的地面开始震动,下面有着巨大的齿轮转动声,那狭窄的暗道开始一节节的向两边拓开,前面的石砖开始向下塌陷,一面由玄铁打造的宫格地面被推了上来,场面何般恢宏气派。
  机关启动了。
  最后本窄小的宫道被拓成一旷大的空间,白源骋走下那玄铁台阶,看着眼前这宏伟浩大的工程,他不由感叹,世间竟会有如此厉害的机关术。
  不禁白源骋叹于这机关术,就连慕七这个精于机关的人也极为惊叹。
  “白家的机关术当真如此厉害。”她在文宗阁时见识过一次,没想到在虚灵境内会再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机关。
  九九八十一节宫格,每节宫格上的图腾都完全不同,而终点是两尊石狮,它们口中各携一柄玄铁剑,威武无比。
  白源骋飞身进入那宫格之上,谁知还未落地,四周墙壁的机关便开始运作,数根几寸长的钢针纷纷向阵中射去,他横腰躲过,手中朔寒早已出了剑鞘,他腾空向下一劈,那些钢针瞬间被打落到了地上。
  可这还没有结束,其中一尊石狮口中的剑松动,那剑直直冲着白源骋而去。
  “小心。”慕七抬脚飞入阵中,纤手一挥用玄玉剑挡下了那势头极劲的玄铁剑,可那剑就像有人操纵着,直压着她,眼瞅着就要将她压到宫格面上了,慕七手中一松,只见那玄铁剑重重的刺了下来,她滑步闪了出去,那剑直接将一枚宫格碎裂开来。
  这宫格也是玄铁而成,没想到竟会被同样材质的长剑直接劈碎开来,慕七看着那散碎的玄铁,头皮发麻,若刚才那一剑刺向她,她岂不直接被刺穿了。
  她终于明白白家家主说的那句,能从虚灵境出来的,要么是活人,要么是死人。
  要说,这白家考核也真是残忍,所设陷阱机关皆是招招致命,要想她从前在云莲溪,每年考核不过都像是小孩过家家,大家在比武场上打一场,便能分出胜负,哪里向玄水如此大的阵势。
  “没事吧。”白源骋话还没说完,另一枚玄铁剑也飞入阵中,而嵌入碎石中的那枚像是得到感应了一般,从石缝中崩裂而出。
  两人则在阵中一人对付一枚玄铁剑,招式过了数个来回后。他们终是敌不过,被逼退回了起点。
  慕七喘着气,声音断续,“你们白家……是不是……偷偷研究过我慕家剑式啊,这简直招招都是狠招。”慕七抚着腰,玄玉剑直立在地上支撑着她。
  白源骋平稳着呼吸,眼神紧盯着那两尊石狮,只要他们退出宫格那两枚玄铁剑便又会回到石狮口中,纹丝不动。
  其实不光是慕七如此感觉,就在他与那玄铁剑过招时,也有着相同的感觉,那种完全被看穿剑式的感觉,他被招招压制,根本无法伸展开来,甚至连本身的剑式也被打乱了来。
  “你受伤了。”慕七看着他的胳膊惊呼。
  白源骋的胳膊上有道极深的剑伤,几乎贯穿了整条胳膊,血肉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白色缎服也几乎染红了大半,粘稠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滴到了地上。
  他自己竟都没有意识到这伤口是何时出现的,白源骋微微动了下右手,瞬间连着钻心刺骨的疼痛直蹿脑顶。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宫格看来是不能硬闯了。”他刚才太过莽进了,甚至还想与那玄铁剑搏上一搏。
  “你不废话,如果这都能让你直接闯过,这么大的机关放在这是摆设吗。”慕七有些生气,气他就这么直接想要莽闯过去。
  白源骋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第一个关卡就挂了彩。
  慕七从外服上撕下一大片绸布,想要替白源骋擦拭下血迹,谁知他直接说道,“不用,包扎止了血就好。”
  “可是这……”
  “我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白源骋的语气坚决,丝毫不给慕七任何劝说的余地。
  慕七只得用绸布给他包扎,看着那血红瞬间渗透了绸布,她有些不忍心看。
  白源骋丝毫不多出一声,那绸布贴紧伤口时,他咬的牙齿咯噔发响,因为太过用力,额角的青筋暴突,冷汗不断地从他额上流下,没一会白源骋的脸色就变得煞白了起来。
  慕七好不容易包扎好,自己长出了一口气,累瘫在了地上。
  她抬手指着那八十一节宫格,喘着气,“这宫格肯定有问题。”
  白源骋看了看那八十一节宫格,除了图腾外,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
  慕七看他没有什么发现,只得摇了摇头,果然机关术这种东西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得就是热闹。
  她打量了下这空间的格局,穹顶上竟也相对应的有八十一节宫格……
  而四周墙壁皆是些看不懂的图文绘画,或深或浅的刻在墙壁上。
  慕七走上前摩挲着那绘画图文,又离远了些看,瞬间恍然。
  “你跟着我走。”慕七刚想伸手扶白源骋,却被他轻微闪躲了过去,“走吧。”
  慕七只得先踏上了第一节宫格,只听地下的齿轮咔哒一声,随后便又走向了另一块,白源骋只是跟着她的步子。
  “这雕刻究竟是何意思,你怎的看出走哪一宫格的。”白源骋走完最后一节宫格后问道。
  “这里四周封闭,左右两面墙上雕有绘图,而上下则是会动的八十一个宫格,天上浮的那八十一块宫格的图案是突兀出来的,而地下的却是凹陷下去的,再将这八十一个宫格大致对到左右的两幅图文绘画上,根据雕刻的深浅可得出四条路线,而有两条是浮着的那八十一块,再剩下的两条则是地面上的路线了。”慕七用玄玉剑敲了敲那狮身,不得不说这狮子还真是威武得很呢。
  “那你怎么知道两条中的哪一条是真正的路线。”
  “不知道。”
  “什么。”
  “我瞅着左面那副图有些丑,便照着右边那路线走了。”
  “……”
  “怎么,佩服我了?”慕七双手交叠在胸前,仰着头,甚是洋洋得意,可瞥到白源骋那半边的血红,她盘在胸口的双手讪讪的放了下来。
  “所以,现在怎么出去。”白源骋不想和她纠结于这些废话,他只想早点通过考核。
  慕七御灵将两只石狮口中的玄铁剑拔出,并指一甩,一道剑光飞过,他们面前的那扇玄铁门瞬间分崩离析,崩塌了下来。
  “咳咳咳。”慕七被那些土尘呛着,掩袖不住地咳了起来,“这是人没被机关弄死,倒要被这尘土呛死了,这机关得有好多年没有动了吧。”
  慕七纳闷,按理说每年都会有弟子前来虚灵境考核,这里的机关应该时常会转动,而他们进来的这条暗道,从开始就甚是陈旧,就好像从没有人选过一般,而且之前的那些机关实在是杀气太重,看起来不太像是考核会用的机关,反而是像专门阻挡外来人所设的机关。
  慕七挥了挥衣袖,不确定的问道,“确定我们没有走错地方吗?”
  “怎么可能,这些暗道都是我们自己选的。”白源骋说着,便向那碎裂的门走去。
  “哦。”慕七跟上白源骋的步伐,她时不时的回头看着那两头石狮,不知为何感觉后背一阵恶寒。
  虚灵境外不远处的绿林里,青姬从一树枝上飞身而下,她翻手来回看着自己新做的手镯,心情甚好,“怎么样了。”
  她身旁有一人,个子高大,低垂着脸,看不清是何样貌,只一身黑色袍褂于身,他手中拿着一足有两人高的阴旗,嗓音沙哑扭曲,就像是恶鬼召唤般的声音,“他们进去了。”
  青姬媚眼一挑,她声音尖细,“好事才刚开始呢。”
  白源骋他们越向里走,越发觉得不对劲。
  除了之前遇到的宫格,他们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关卡,只有长到没有尽头的通道,这里完全是封闭起来的,也听不到一丝机关转动的声音,根本就像个死胡同。
  “这里……什么都没有。”慕七甚至感觉空气都有些稀薄,莲灵在空中悬着,前路什么都看不清明。
  “唰”地一声,他们两旁着起两团丛火,紧随着那丛火向通道远处蔓延,一下子照亮了这封闭的玄铁通道。
  “那里有扇门!”慕七看到不远处有一扇单门,她兴喜的跑过去。
  门推开的同时,她迈了步子,谁知门后竟是一片悬崖,“啊。”,随着她的喊叫声,莲灵也消散了去。
  白源骋忙跑了上去,只见慕七悬在半空中,下面是数万根锥刺,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快拉我上去,这里用不了灵力。”慕七喊道。
  白源骋一把拉住她,将她拖拽出那恐怖的深坑。
  慕七跌坐在那通道中,急促的呼吸着,她吓得泪水都出来了,“这地方是想要人命啊,哪里是考核的地方。”越说越委屈,她干脆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这地方,确是不像考核会有的。
  那么这到底是哪里。
  白源骋手中凝出一片蓝火,他伸手向那扇门内,谁知蓝火一过门便熄灭了。
  没想到这深坑真的会封人灵力,如此恐怖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考核的暗道中。
  可若他们进的不是考核暗道,那么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
  慕七哭得有些累了,腮帮子竟有些酸痛,她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鼻尖通红地爬了起来。
  “我不能死,我爹说,考核完后就将我接回云莲溪,我总不能让他接回去的是具尸骨。”慕七边说边吸气,眼角仍有些泪水,看起来甚是可怜。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白源骋伸手摸了摸慕七的头。
  她抬眸看着白源骋,那眼眸中有着微弱的闪光,让她从焦急一下心安了下来,而她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慕七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若没有陶素儿,若白源骋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苏霁歌,若她和白源骋顺利大婚,那她会不会成为白源骋最爱的那个人。
  这想法一蹦出脑袋,慕七就觉得自己定是疯了。
  “不要摸我头,我小时候定是被哥哥们总摸头,所以才长不高的。”慕七低头躲闪掉了那温暖的手,心中却有些不舍。
  白源骋只当是她真的怕自己长不高,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前面还有其他的路,我们去看看。”
  “好。”慕七仍旧是低着头
  白源骋和慕七走到了一分岔处,一面是向上走的台阶,而另一面是向下走的台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差别,而先前的火光到了这里也戛然而止。
  “往上走吧。”慕七向下探了探,那台阶深不见低,又没有火光的看起来就像是嗜血深渊。
  可她随着白源骋向上走了没几步,上方传来妖兽的嘶吼声,紧接着就是撕咬肉皮的声音,那声音摩擦着慕七的头皮,刺啦作响,她忙向下拽着白源骋,嘴中小声,“我,我们还是往下走吧。”
  白源骋见她也是真的害怕,便退回了步子向下走去。
  这里真的没有一星半点的光亮,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慕七的莲灵再次出来,给予了他们一丝亮光。
  台阶的尽头是一扇大门,慕七对之前的那门还心有余悸,她下意识地拽着白源骋的衣袖向后缩了缩。
  那门上的锁不知去了哪里,白源骋抬手一推,陈旧的木门发出刺耳一声,随着便开了。
  慕七紧跟在白源骋身后,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并指一挥,一簇火光打在了屋内的墙壁上,随着其他地方也闪出了火光,原来这屋内的墙壁上有不少的烛台。
  突然的光亮让慕七有些不适应,她微眯着眼打量起这间屋子,这屋子不大,里面堆放着很多东西,从衣服倒首饰,再到笔洗书籍,看起来就是个平常的杂物间。
  许是长年没有人打扫,这里有股浓重的灰腐味儿。
  她先前还是跟在白源骋身后,看着那些杂物,到后来发觉这里好像真的不过是一个寻常杂物间,便开始自己主动上手察看。
  这里的物品当真杂乱的很,就好像是被人匆忙堆放在了这里。
  她从一堆杂物中拉出一件红色长服,长时间的堆积导致衣服上满是灰尘,已经不再似从前那般鲜红,但衣襟上的刺绣让她着实惊讶,这衣服约莫是个十五六岁女孩子的衣服,衣襟上绣得是忘川花,让慕七惊讶的是,这忘川花几乎与苏霁歌衣襟上的一模一样,她伸手摸了下那纹路,上面的刺绣竟用的是复式绣法。
  慕七不可置信的拿起那衣服仔细观察起来,这衣服除了大小不太符合外,刺绣,样式皆与苏霁歌穿的那些外服甚为相像。
  她回头看着那一屋子杂乱的东西,总觉得有什么真相就在她眼前,而她却不敢相信。
  白源骋只是注意到角落的一处笔洗,拿笔洗是用他最喜欢的陶白瓷制成的,上面还刻有白家族徽。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那笔洗分外眼熟,就好像是他曾经用过的。
  慕七不知怎的,在一堆杂物中发了疯的在翻找,一些细碎的银饰哗啦的掉在了地上,还有些书籍也散乱在地。
  “你在找什么。”白源骋看慕七神色有些异常,只见她从一本书中抽出一张折纸,翻开之后上面赫然写着两行字。
  天作之合双并蒂,只羡鸳鸯不羡仙。
  陶素儿。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白源骋。
  白源骋正巧也凑过来看到了那纸上的字,他眸色一沉,没有说话。
  看着那两行小字,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出一些记忆。
  如果我以后住在玄水,我想在我的殿里种满并蒂花。
  起殿名吗,不如就叫木支殿,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咦,白源骋你什么时候在自己殿里种了连理枝。
  慕七声音不稳,就连捏着那张纸的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这里,放着的是陶素儿的东西,是那座无名殿里的东西。”
  怪不得,他们一进来,就觉得这里杂乱的异常,不过是那些人匆忙间将陶素儿殿中的东西扔砸了进来。
  白源骋走向那屋间角落,拿起他刚才注意到的那笔洗,他骨节泛白,却手指泛红,抓着笔洗的力道甚大。
  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在何时见过这笔洗了,这本是自己少时一直用的笔洗,当时陶素儿想要习字,无奈自己殿中又没有,她便泼赖着将那笔洗顺回了自己的殿中。
  握着那笔洗,在看着这一屋子的杂乱,白源骋手中一紧,那笔洗瞬间从手中崩裂开来。
  崩裂的碎片划伤了他的手心,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的砸在了那陶白瓷的碎片上。
  他注意到角落的书架上有一卷好的画轴,在这间屋子中,只有那画轴是被完好的存放着的。
  这画轴是用上好的流云木所做,一看便知是玄水上的东西,上面系了一红丝绳,那红绳看起来倒与苏霁歌给慕七的那段红绳有些相似,里面都嵌有几根金银细丝。
  慕七看着那轴卷,想起了在无名小殿中那面百墙,上曾有挂过画卷的痕迹。
  这轴卷莫不是那幅……
  她回眸看着那件被她来回打量过的红衣,一个念头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苏霁歌她到底是谁。
  白源骋抽开那丝线,缓手将它打开,不知怎的,他感觉那轴卷画着一人,一个他一直想不起模样的人,一个他欠愧于心的人。
  慕七随着那渐渐显露出的卷纸而紧张着,白源骋每打开一寸,她的心就紧缩一下。
  终于画卷上露出一抹色彩,那灿若骄阳的红色跃然纸上,随着白源骋手动,那画卷渐渐展现了出来,上面绘有一女子,纤手交叠,一袭胜枫红衣,白色衣襟上绣着红丝忘川,腰间挂有一串碎银铃和一枚半块的对玉。
  仅是一幅画,可在看到那串碎银铃时,白源骋脑海里无数纷杂的记忆片段飞速闪过,那银铃声连绵起伏的回响在耳畔,似蛊惑,又似催眠。
  在最后,停留在他脑海里的是他将苏霁歌赶出木支殿的那晚,她在风中阴影明灭,只腰间的银铃不断作响。
  他注意到那幅画的款名是他自己,也就是说这画卷是出自他手,可偏偏他却没有任何印象,那么这画上的人便是陶素儿了。
  他的手停在画轴中央,迟迟没有向上翻开。
  到底在迟疑什么,又到底在害怕什么,白源骋一遍遍的问着自己。
  脑海中定格的苏霁歌,那骄阳红衣,那细碎银铃。
  会是她吗。
  白源骋紧攥着那画轴,良久,他终于一横心将那轴卷完全打开来。
  就在那轴卷被完全暴露出来的瞬间,慕七伸手捂住了自己近乎要喊出声的嘴,而白源骋看着画中那人,迟迟没有出声。
  轴卷上画的是一约莫十六七的女子,她眉眼流转,嘴角噙笑,肤白如清雪,仿若冷冽了岁月,由是那长发盘髻,发间缀有的几枚银钗流苏,更是惊艳了旁人。
  她眸中闪着淡淡的清亮,就像是正在看着她最心爱之人,柔情万般,婉转惬意。
  这哪里是旁人,那精秀面容虽略有未退的稚气,但俨然就是少时的苏霁歌。
  白源骋,你为何要我搬进木支殿。
  你不是不爱吃杏仁糕点吗。
  这朔寒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宝贝着。
  搞错了,我和阿卿并没有因缘。
  ……
  白源骋,你永远不知道你欠了苏儿什么。
  你看这两件绣品的针脚完全一样,而且都用的复式绣法,这世间只有陶家的血亲会此绣法。
  骋儿,你还未想起陶素儿的样子吧,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想起来,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原来,苏霁歌真的就是陶素儿。
  那些话在他的脑子里往复回响,震得他五脏六腑牵扯着生疼,后脑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有人要硬生生的从后将他的颅骨掰开一般。
  倏地,他脑海中的那红衣女子的脸庞渐渐清晰了起来,开心的,嗔怪的,忧愁的,都清晰了起来,那漫长一年的记忆唰地一下在他的脑海中闪了一遍。
  连同他记起的,未记起的,皆在那一瞬变得无比清晰。
  数秒之隔,他的脑中已匆匆过去了一年,那记忆带着最残忍的疼痛,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胸口,让他不得向后踉跄了几步,就连手中的轴卷都掉到了地上。
  是苏霁歌,一直都是她。
  她在那小小的无名殿里,攒着失望和心酸。
  是她亲手接过了他的对玉,默默地等着他履行自己的诺言。
  是苏霁歌不顾白家剑锋相向,毅然冲上玄水独身击退了三头蛟,为此中了清心咒毒。
  也是她为了驱三头蛟的魂灵,施生灵术,救母亲,损耗了她多年的灵力和寿命。
  原来她一直都在他身边,陪着他。
  原来她,没有死。
  白源骋轻阖了眼睑,微微仰起了头,他呼吸中带着不自觉的颤抖,顺着整个人都是沮丧的。
  脸颊滑过一丝冰凉,有着他最痛心的懊悔。
  为什么他没有认出来,为什么他能对她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她可是他最心爱的人啊,他怎么能……
  白源骋紧握着拳头,他不知如何发泄,直至指缝间渗出浅红,再到成股流出的暗红血水,他的眉头都是蹙成一团的。
  慕七见他手间皆是血红,忙上前要他松开手,白源骋确也听了她的话,垂开了手面,可他那黑眸里死灰一片,完全没了往日清高的神韵。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一把将他推下了深渊,那深渊没有尽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一丝光亮。
  “白源骋,你醒醒,苏霁歌还在虚灵境外等着你呢。”慕七陡然喊出声,她想将白源骋从那悲伤中出来,可他却执拗的深陷于此。
  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他忘了她,伤害了她,她曾被困在玄水最萧条的角落,他的家人为了断他们的因缘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掩埋这个秘密杀光了她挚友的全部族人,如此这般,他怎还能坦坦荡荡的站在她面前。
  “我没脸见她。”是的,过了这么多事,他怎还能厚着脸皮站在她面前,去求她原谅,求她不要扔下他。
  “那你就打算一直缩在这件暗房里吗?白源骋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敢作敢当,遇到这事你不去弥补,而想着躲在这个狭小的房子里,我真是看透你了。”
  弥补,他和苏霁歌的事情还能弥补吗,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真的可以弥补吗。
  白源骋眼中忽然有了光芒,他低身捡起那幅卷轴,用衣袖拭去了上面的尘土,然后仔细的将它收好。
  既然不能挽回,那他就去弥补,哪怕是一丁点他都要去。
  “我们出去吧。”他沉声道。
  慕七见他眼中有了神色,心中喜悦不已,这才是白源骋。
  清风流意,自视而正。
  “好。”慕七笑道。
  果然,他们是最先从虚灵境出来的人,可白源骋却并未在虚灵境外见到苏霁歌。
  他明明要她等着自己的,想着苏霁歌是不是在附近,他便走远了些。
  眼瞅着其他几组都没有人出来,慕七便跟着白源骋一起去寻苏霁歌。
  这林子与他们先前来时略有不同,好像更暗了些,又冷了些,而且周围起了层薄雾。
  “这里不对劲。”白源骋说道。
  “恩。”虚灵境周围的绿林长年受阳光照射,断不会出现如此雾气,定是有人在作祟。
  慕七双手相转,想要施灵驱了那雾气,可林中雾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浓重。
  “这是怎么回事。”慕七低声,她又转了下手腕,可依旧没什么起色。只见雾气越发浓厚,连林子都快要看不清了。
  “是幻术,慕七醒醒。”白源骋的声音忽近忽远的,最后她根本听不清了,慕七头脑昏沉,耳边就像有人低语唱歌,撕磨着她的耳朵,让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白源骋看着已经昏迷的慕七,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白公子何必如此着急。”身后忽然有人说话,他一回眸,一女子含笑着款步而来。
  “你是谁。”白源骋警惕着,伸手把昏迷的慕七往怀里拢了几分。
  那女子穿一身绛紫裙服,衣襟极低地露出了胸前的大片春光,而她眸色含媚,一抹朱唇缓缓轻启,“白公子就不担心苏姑娘吗,若你带着这位姑娘走了,那你心心念念的苏姑娘怎么办呢?”
  他神色一凛,“苏霁歌在哪?”
  青姬扭着腰身走了过去,停步在白源骋的身边,饶是魅惑地在白源骋耳边吐气,“白公子想知道?”她抬手想要抚他的脸,却被白源骋侧脸躲了过去。
  “你到底将苏霁歌怎么样了?”白源骋退了一步,冷声道。
  “白家当真是仙家典范,白公子这怀中拥着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而心中还念想着苏姑娘,还真是让人咋舌。”青姬抬步在白源骋身周绕了一圈,最后停到了慕七身旁,她食指挑起慕七的下巴,嘴中啧啧道,好像甚是惋惜。
  “这慕家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儿啊。”
  “你到底要做什么。”
  青姬收了手,抬眼看向白源骋,他这才注意到她有一双尘蓝色的眸子,就像清澈的蓝天里混杂了细沙,浊不见底。
  “我闲来无聊,想看出好戏罢了,想必白公子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白源骋飞手拔了朔寒剑抵在青姬的脖颈,“有什么事冲我来。”
  “白公子对我如此,可就真真白费了我的一片好心了,若不是我要蚩离改了虚灵境的暗道,白公子到现在都不会知道真相,不是吗?”
  蚩离……
  “你是……毒蛊妖师青姬。”
  “正是小女子。”
  白源骋手腕一震,朔寒随即夺鞘而出,剑锋直对着青姬,那剑锋几近要抵着她,可青姬连眸子都懒得动一下,就好像她早就料到白源骋会如此做。
  “白公子还当真是个不讲情面的人呢。”青姬摇了摇头,可眸中却是一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的样子,“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说着她耳朵微动,随即笑意更深了。
  “你说,它会不会把你的那些弟子同伴们直接撕碎啊。”青姬眯着眼睛故弄玄虚,她虽嘴角盈满了笑意,可那眸子淡漠的很,就像冰川中一块难融的冰刺,让人不敢靠近。
  白源骋回头,弟子们好像都已出了虚灵境……
  不好,有危险。
  他将慕七拦腰抱起,回身就往回走。
  “白公子莫要一时冲动,定要做好选择才对。”身后是那抹细挑的声音,刺刮过他的耳膜,可他却置若罔闻。
  白源骋本以为青姬会对他有所阻拦,谁知她说完话便化作一云雾飘散在空中。
  他抱着慕七出了绿林,一众弟子皆站在虚灵境外张望,似在找他们。
  “源骋少主,你们怎么会从那里出来。”
  “慕姑娘这是……”
  “这里有危险,还是……”白源骋话还未说完,林中传来一阵嘶吼,那吼叫挟着寒气直冲他们而去,只见一浓重白雾直接将所有人掀翻在地,那雾气寒凉如极冰,让人不禁瑟缩。
  白源骋勉强半站在了那里,可紧接着的场景让他心生凉意。
  周围的树木绿叶上皆生出刺刺冰锥,就连错综的河道上都开始向两岸结冰,顷刻间,本生灵美秀的虚灵境成为了世间极寒之地。
  所见之处,皆唯白雪絮冰,冰天雪地。
  生灵都好像被停滞在了前一秒,就连时间都仿若凝固了。
  林中传出一声声闷响,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重锤敲打在了冰面上,一声闷顿,随即又像是有碎冰掉落在了冰面上。
  在众人的错愕中,林中现出了一头妖兽,那妖兽神似苍龙,可又与苍龙有所不同,它浑身为冰,寒气四溢,就像是从深冰寒潭里走出来的一般,裹着浓重的极寒之气。
  有几名弟子受不得那寒气,冻得脸色煞白,身体僵木,已是连手中的剑都提不稳了。
  “这……难,难不成……就是传说中……中的,冰苍睚眦。”有一弟子执着剑,冷得直发抖。
  冰苍睚眦。
  看着那冰蓝的龙瞳,白源骋心道,这世间恐也只有冰苍睚眦才会有如此浓煞的寒冰之气了。
  慕七现在昏迷不醒,且弟子们也大都寒气侵体,难以打斗,难道这就是青姬的目的,她想要他们皆丧身于此。
  白源骋还未来得及细想,那妖兽麟甲一动,数枚如钢针般地冰刺从天而下,所有人见状四散躲开,只见那些冰刺在地上砸出数个裂隙,飞溅起的冰渣有些甚至直接嵌入到了旁边的树桩上,可见其力道之劲万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
  有一女弟子想要施灵术,咒符还未绘制完全,那冰苍睚眦便兽瞳一缩,大家还未反应过来,她便浑身被那极细的冰刺穿了个透,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那弟子的白色缎服只得瞬间就变成了一件红衣,白冰似的地面上蔓延出一片腥红,甚为招摇,是为警告,也是蔑视。
  白源骋将慕七放在身后的树边,他剑指一提,朔寒瞬间飞出了剑鞘,随后左手御灵,只见朔寒剑瞬间化作万道剑光,皆直冲睚眦而去。
  而睚眦只用了灵力的余威便将那强光震散了去,竟只身未挪动分毫,宛如无法撼动的顽石。
  不知为何,身后的弟子们纷纷口喷鲜血跪倒在地上,只勉强用长剑支起身子,他们的心神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侵扰,皆是魂神不定的样子,极是痛苦。
  在这世间,五大妖兽是修仙之人无法抵抗的,它们的灵力太过于强盛霸道,只有像白家初代家主那般的修仙之人才勉强将当时的三头蛟击溃,而现在的仙门百家根本没有一人能与五大妖兽抗衡,就算是白家与慕家联合起来也未必能重伤其中之一。
  可现在如此情形,慕七昏迷,众弟子受伤,若不由他护着大家,那定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随着睚眦的冰刺再一次的催动,白源骋御灵在众人上空凝出一道屏障,挡住了那些来势汹涌的冰刺。
  但以睚眦的灵力又怎会让他轻易将那些冰刺挡住,随着灵力威压的增强白源骋也渐渐力不从心,被镇在地上的朔寒不自的晃动,那剑柄上甚至裂出了些细碎的纹痕,可白源骋仍是一心想要抵住那些摇摇欲坠的冰刺。
  他知道,若他放松了手中的灵力,哪怕短短一秒,身后的那些人便会血溅当场,他是白家少主,有着护好众弟子的使命,定是不能后退的。
  只听一声闷顿,白源骋的左膝重重地砸进了冰面,那刺骨的寒凉气儿瞬间顺着骨缝血流逆上了全身。
  “小伙子,不要坚持了,你是不可能赢过我的。”一铿锵声音传出。
  都说妖兽修至百年便可化人形,有心智,看样子这冰苍睚眦定已修炼了百年余。
  “尽人事,听天命。”白源骋冷声,他左腿上的缎服已是红了大片,想必刚才的一跪定是伤了腿的,此地已是寒冷至极,可他额间却不住地渗出了冷汗。
  就算是他想要与冰苍睚眦拼个死活,可灵力的悬殊让他就像是睚眦的一个逗玩物,弄死他们这些人对于它来说简直太容易了。
  眼瞅着白源骋就要抵不住那些逼压下来的冰刺,谁知从河道上劈来一记灵力直接将那数根冰刺碎成了烟末。
  白源骋手间一松,随着心都松懈了下来。
  身后一弟子喃喃道,“是苏姑娘。”
  透过那弥散在空中的烟末,白源骋这才看到在那错综的河道上立着一红衣女子,那女子身形纤细,手间还有灵力未消散的白光,她长发间挽有一红玉钗子,甚为灵动。
  只见她飞身而起,缓缓落到了白源骋身前,隔在了他与睚眦的中间。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苏霁歌欠身,颔首于冰苍睚眦。
  “你这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霸道强劲的灵力,倒真是天选之人,不过既是身命不凡,就更不应插手这等事情。”
  “苏霁歌不过是一介小辈,怎谈得上身命不凡。倒是您,百年间都隐于世间,为何突然现身于虚灵境。”
  “我受人之托,前来除去些仙家祸害。”
  “白家自建立以来就是各仙家之典范,何来祸害之说,您莫不是找错了人。”
  “我不与你论这些,今日我定是要取了这些人的性命,看在你是天命之人,若现在走,我便当做没有见过你。”
  “区区妖兽也敢言语如此放肆,我白家起容你这般贬低。”一弟子怒睁,提剑刺向冰苍睚眦。
  “别……”苏霁歌话还没出口,随着一崩裂破碎之声,天空犹如下了雨般,满目萧红。
  顷刻间,所有人衣衫上都溅了红,只得那些个白家弟子白衣缀红像是污渍,而苏霁歌则一袭红衣更甚,立在那里。
  两道血痕从她的额角滑过,带着狰狞,留下一抹烈红的颜色。
  仅十七岁的她,当时是如何从那三千多修灵司手下逃走的。
  当时你父亲派了三千余修灵司去长华宫围堵霁歌那孩子,三千余人,个个都是直取人命的高手,那孩子该是多么艰难的才逃脱了出去。
  母亲的话不觉在耳边响起,那段时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白源骋看着苏霁歌,却发觉两人间隔着什么,亏欠,歉疚……
  “今日霁歌不能如您所愿了,这白家众弟子我定是要完整送走了的。”苏霁歌不再谦逊,言语中尽是强硬。
  “小姑娘,这仙家之人对你无所不用其极,杀了你与他们而言,简直称得上大快人心,你又何来护着他们。”
  “我只护我想护之人,不论原由。”说着,苏霁歌红袖一挥,从空中提出一把白柄剑,嘴中说道,“得罪了。”
  手起剑下,冰苍睚眦脚下的冰面被苏霁歌掀起了大半,跟起了一片冰霜劈散在空中。
  “小姑娘,我不想动你,我只要你身后那些人的性命。”冰苍睚眦说道,它御灵出数阵冰刺,招招直对苏霁歌身后的白家弟子,完全避开了苏霁歌。
  可这有何用,苏霁歌偏是自己上去挡下了那些个冰刺。
  “你既是如此,我便不得伤你了。”
  “指教了。”
  原来这才是冰苍睚眦的实力,无影踪形,所行之快就连眼睛都跟不上半点。
  那些个白家弟子皆为此震惊了,而他们只震惊于如此厉害的灵力,苏霁歌竟还能凭一己之力前去对抗,若化作他们,定是连一招都抵不住的。
  两人灵力崩散出的余威震得山石碎裂,再小些的甚至直接散成了冰雾,强劲的风旋使得他们都无法直立,歪倒四散。
  他们隔着冰气看不真切,只得一抹红影在其中,还伴着令人扎耳的剑锋劈撞之声。
  看这阵仗,苏霁歌定是占不了上风,又何况她只有三成灵力,哪能抵得上全盛的冰苍睚眦,他刚想提剑上去帮苏霁歌,却被一弟子叫住。
  “源骋少主,慕柒快不行了。”
  他回头一看,慕柒倚在树旁,眉眼间皆是冰霜,她甚至都没有不住地颤抖,连气息都快没有了。
  这里被冰苍睚眦的冰气所制,慕柒本就被青姬的幻境所伤,现在又怎能抵得住这沁骨的凉气。
  随着一声暴裂,苏霁歌从冰气中退了出来,长剑在冰面上划出了深长的一道,她身上还裹着层厚浓的冰气。
  她肺腑一滞,呛咳了起来,口中一下弥漫着浓重的腥味。
  白源骋见她如此,想要上前去,还没起身便对上了苏霁歌的眸子。
  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下他怀中的慕七,良久没有说话。
  白源骋想将慕七放下,可又觉得不妥,如何都不是个法子,便僵在了那里。
  倒是苏霁歌先走向了他,她步子有些慢,唇上斑驳着血色,看着甚是虚弱。
  “她中了青姬的蛊毒。”苏霁歌蹲下身,抚了下慕七的额头,满指冰凉。
  苏霁歌翻手,手腕却不自觉地颤抖了下,她微微侧了些身子,背对着白源骋,在空中画了驱毒咒,韵入了慕七的体内。
  没一会儿,慕七身上便有了些温热,不似之前那般寒凉。
  苏霁歌想要回头与白源骋说些什么,话还没有出口,却是有三块冰石砸向了他们,苏霁歌眼疾,直接劈碎了那些个冰石。
  一阵沉稳有力的掷地声后,冰苍睚眦从冰气中走了出来。
  苏霁歌手抵着剑站了起来,在白源骋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肘上流下数股鲜血,淹红了整只手。
  苏霁歌先发制人,御灵在这极寒之地扯出千里阵,冲着白源骋说道,“快带他们走。”而她自己则是挡在了冰苍睚眦的前面。
  “你们今天谁都别想从这里离开。”
  “快走。”苏霁歌喊道,自己则御灵抵住了那疯狂扑来的数只冰针。
  白源骋本想要将慕七送进阵里,自己则留下与苏霁歌一起抵抗冰苍睚眦,岂料苏霁歌早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她一把将白源骋推进千里阵,手中凝灵,关上了阵灵。
  他回眸的瞬间看到她嘴角起了笑,灿如晖阳。
  那笑太过明媚,让他竟一时失了神,再反应过来,众人已在玄水之上。
  回头看着那重峦的红墙宫格,他突然想起刚才苏霁歌凝灵的那只手满是血渍,而那笑容根本就是在和他道别。
  白源骋将慕七扶给其他人,想要施千里阵回去,可奈何怎的也打不开通往虚灵境的阵里。
  他想要直接御剑而去,可偏偏一弟子来报,要他立即去往大殿,半刻也不许耽误。
  看了看那浓雾下的山脚,白源骋只得先去往大殿。
  虚灵境外,看到千里阵完全关闭后,苏霁歌眸色一沉,那数根冰针将她穿了个透。
  “没想到你这姑娘竟如此固执,灵力被封了个完全,竟还凭着一枚妖核支撑到了现在。”冰苍睚眦走到她身前。
  苏霁歌早已站不起身来,就连手中的剑也散了去,她就跪坐在那里,动作缓慢且颤抖的打开了手,她手中一直紧握的那枚妖核化成了灰烬,从指缝中流散了出来。
  若不是要给慕七驱毒,她都大抵要忘记今日是月初了,刚才哪怕是再迟一秒她都无法合上千里阵的阵门,如此说来,倒是要感谢青姬了。
  苏霁歌腿下漫出一片红晕,甚为骇人,而她却眉间清风,丝毫感觉不到疼似的。。
  “是啊,我都没想到自己能撑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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