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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很沉，楚尧大概也是真累了，一夜无梦无尿。
直到日上三竿，楚尧才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糊糊间，本能伸手向枕头下。
现代人起床第一件事——摸手机。
没摸到。
这才回过神来，意识逐渐回归，倒过来了“时空差”。
暖和的被窝里尚存女人的香气，润娘人却已经没影，也不在房间。
楚尧也不在意，从床上爬起来，倒了杯茶水，还是热的，咕噜噜喝一大口，胃里顿时生出暖意。
推开门。
门外……
他顿时愣住了。
一群女人。
为首的是两个中年女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那种，眼角已见鱼尾纹，不过身材却丝毫不臃肿。
这俩身后，是十来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模样的女人，看上去像是妈妈桑。
再后面，则是一群莺莺燕燕的少女，约莫有两百来号人，队伍从二楼的走廊一直排到一楼的大厅。
两百多个女人，像是上朝一样，安安静静的守在门外。
这画面实在太过震撼，蔚为壮观，楚尧当场愣住。
“见过东家！”
为首的两个女人率先弯腰下去，鞠躬行礼问好。
后面的顿时跟随，齐齐弯腰喊道，声音都不大，但莫名喊出了几分山呼海啸的感觉。
楚尧挠挠脑袋。
无语。
穿越到神话大唐的第二天，自己成了两家青楼的老板，手下有了两百多号姑娘。
这要是换个老色胚，绝对是当场起飞，开始了没羞没臊天天吃着大腰子喝着枸杞茶的幸福后宫生活。
可自己……
“土地公托梦了？”
深吸口气，楚尧冷静下来，表情管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随口问道。
心中却是想着该如何处理眼前的这局面。
“回东家的话，是，土地公托梦了，前东家也托梦了。”
“能有您这样的东家，是我们的福气。”
左边这个许是“青楼职业经理人”的女人轻声说着，有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忐忑。
尊敬是因为……
大树底下好乘凉。
青楼是门竞争极其激烈的生意。
先前李玄之所以能攒下这么大的家业，便是因为有着不俗的道法，借此交好了几家权贵。
而现在，新来的东家也能上通鬼神，当真让她们感到心安。
这可是自家的“神仙”啊！
似乎比前东家更厉害的陆地神仙！
至于忐忑，则是不知这位新东家的性子。
“你俩进来。”
“其它人先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润娘，给我去买点早餐，三人份的。”
楚尧想着心事，把两个妈妈头喊进房间，又顺嘴交代了一句润娘，然后关上门。
还是得先摸摸底。
对于经营青楼，说实话楚尧兴趣不大，主要兴趣在修行上。
不过也不能这么放之不管，毕竟这么多人的生计命运。
“坐。”
“聊聊。”
“你们两个，先介绍一下。”
招呼两人落座，楚尧开口问着。
“回东家的话，奴家是万花楼的大掌柜，您称呼我花娘即可，她是百花院的大掌柜，芸娘。”
“我二人自小沦落风尘，后被东家看重，得以亲信，执掌这两间产业，距今已有二十多年。”
“东家先前游历人间，很放心的交由我们二人看管，只是每隔几年回来一次，取些花红，拜会下权贵的关系。这是先前的账册，以及现在姑娘们的名单。”
花娘说话井井有条，做事也精细。
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两本小册子，轻轻放在桌上。
楚尧点点头，没看账册，想了想，开口问道：“姑娘们都是何处而来？”
这是最让楚尧关注的问题。
一是可能存在的因果功德的干系。
二是现代人，尤其以前还是警察，固有的价值观。
既然身在大唐，青楼是合法生意，这楚尧可以接受。
但倘若有“逼良为娼”之类的行为，楚尧是断然无法接受的。
这是底线。
“回东家的话，咱家的姑娘，万花楼里的几乎都是从教坊司而来，每一个都是官府登记在册的。”
“至于百花院，一部分是教坊司里年纪略大的，另一部分则是从伢行手里买来的。”
“都是些苦命的姑娘，要么家里遭了大难，父母都不在了，要么自小就是弃婴，或者差点被亲生父母溺死的……”
听到这话，楚尧深吸口气，搓了搓头皮。
溺死女婴这种事，别说在古代，即便……都时常有发生的。
“李东家先前修道，既宅心仁厚，又重积阴德，曾专门吩咐过这事。”
“这些年来，咱家一半是青楼，一半倒是善堂。”
“二十年来，奴家养大的弃婴，不说上千，也有八百。孩童时期，都为她们请夫子读书认字，等到该出阁的年纪，奴家还兼做媒人，碰上性情良善的好人家，倘若不嫌弃咱们，便也就嫁了。”
“咱家的每一个姑娘，我都是当成亲女儿看待的，能有好归宿，便给好归宿，实在命苦的，这两间楼馆，也算是给她们一个吃饭的地方。”
哦？
原来早有这样的安排，倒是出乎楚尧的预料。
不过，让楚尧很满意。
看来李玄先前已经把这些经营的很成熟了。
教坊司的姑娘，都是官府都登记在册的官妓，只能从事这行，没有任何办法。
“那像润娘这种，又是什么情况？”
楚尧心念一动，转而问道。
觉得其中有些不合理之处，官妓暂且不说，这里也有民女，真要能有好归宿，谁愿意当妓女？
就比如像润娘这样的。
自己昨晚和她说时，能感觉到她的渴望，但却支支吾吾，不再多言。
“润娘……”
“哎！润娘命苦，出阁时也是好姑娘，嫁到郊县的农家，嫁的时候连嫁妆都没要。”
“她先前那个夫君，倒是个老实良善之人，只可惜命短，新婚三个月就死了，那家嫌她克夫，对她百般折辱，打得遍体鳞伤，后来还差点沉了江。”
“还事我知道后，赶过去把她带了回来，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有桩机缘，又嫁了一户人家，可又不到半年，又克死了那男人。”
“自那以后，她就绝了这门心思，自甘开始接客，直到现在……”
“其实咱家的姑娘中，除了教坊司出来的，其他大都是润娘这样的，克夫。”
“先前我问过李东家，他说这都是命，万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天机注定了，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当青楼女子的命，不管你万般折腾，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原地。”
花娘絮絮叨叨说着，颇有感慨。
楚尧沉默听着，没有打断她，这和润娘昨晚说的有点不太一样。
但可以理解，毕竟青楼女子。
而且她坚定不聊赎身的事情，也算良善。
此时此刻……
楚尧关注的不是这个。
而是……命！
现代人是不信命的，从小接受的教育，早已塑造了根深蒂固的价值观，我命由我不由天。
唯物主义的世界，也没有这么一说，人人都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但，这里是大唐，还是诸天神佛的世界！
似乎，大概，也许，真的……
每个人从生下来，这一辈子的命数，就写在了生死薄上！
他们都信！
而且不得不信！
因为……真的存在。
此时此刻楚尧脑海中有很强的画面感。
就如土地公说的，他入阴间转世投胎时，判官早就定好了他下一世的命，位极人臣。
只是，后来人道剧变，才改变了他的命数。
要重新计算。
这里的关键点就在于——“计算”。
命运可以被计算。
整个三界，就像是一部精密运转的机械，一切早已注定。
只是偶尔才会出现疏漏，出现几条挣破囚笼的鱼儿。
但那难如登天。
先前听土地公的故事时，楚尧还没这么深刻的感悟，只当是地府的基本设定。
而现在，方才觉得这设定中，有大恐怖！
细思极恐！
想着这些，楚尧彻底沉默了下来。
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观，在脑海中剧烈翻腾。
一些念头浮现。
又一些念头崩灭。
许久。
许久。
楚尧长长舒了口气，眼中浮现出清明和坚定。
他在刚才彻底想明白了，结合自己的能力，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修行路线。
看破天机！
看破命运！
看破因果！
逆天改命！
斩断因果！
点化众生！
如此，才不枉自己来一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