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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亮的脑袋落在地上，眼珠子瞪得滚圆，眼睑僵硬，是死不瞑目。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楚尧分明看见，从他头顶处，丝丝缕缕的红色和黄色光气，像是决了堤的水龙头，迅速逃窜。
人死道消。
不管是杀戮之气还是国之气运，生前可以庇护，死了，自然就沦为无主之物。
这玩意儿是否能够收取？
该如何收取？
楚尧正考虑着这两个问题，眼前的画面，倏然生出变化。
在那红色和黄色的光气中，悄然出现了两个身穿白色袍子，手持哭丧棒，长脖子吊舌头，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人影。
看着模样，白无常？
两只白无常像是两条饿狗，舌头不住卷动，鼻子也是用力呼吸，将那逸散的红黄光气，丝丝缕缕的吸入体内，畸形的脸上流露出满足和享受之意。
在他们身后，各自牵着一条黑色的锁链，锁链上拴着百十来号鬼影。
正是张家满门，都呆呆滞滞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那张亮的魂儿，也是如昨天一样，从脑袋处有着恐怖的裂缝，成为一只断头鬼。
我看见了鬼？
楚尧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便恍然回过神，许是那红黄光气，造成了某种类似于香火的效果，让自己看见了白无常拘魂。
“两位，好吃吗？”
既然杀戮之气和人道气运都被两只白无常视为美味风卷残云，楚尧也不打它的主意了，还不定是什么东西呢，只是轻声问候了一句。
咦？
两只白无常吞噬的动作顿时一滞，齐齐回头看向楚尧。
“三哥，他能看见我们。”
右边的一只无常开口，声音直勾勾传入楚尧耳中。
鬼有鬼道，非特殊法门，看不到鬼影，听不到鬼声。
不过楚尧此刻既然能看到，就能听到。
“原来是捉刀人。我乃张三，这是李四，这厢有礼了。”
左边无常转头，看向楚尧，点头说道，算是打过了招呼。
倒也客气。
看来捉刀人一脉，在地府的确是有面子的啊。
楚尧如此想着，顿时就有点想从这两个人身上薅点羊毛的心思，自己现在对鬼神道法如饥似渴，欲火焚身，但凡见到这种非凡的东西，都不想轻易放过。
“两位既然是阴司正神，这般抢我的东西，不好吧？”
楚尧当即开口道。
抢你的东西？
无常张三吸食的动作为之一滞，不由辩解道：“此乃亡魂张亮遗留之物，与你何干？凡人又用不了。”
人死前，除了正常的亡魂外，常有类似于这样的“气”出现，对于他们而言，算是上好的补品，也是工作之外的福利。
就全靠这点福利，才有勤勉“上班”的动力。
否则谁愿意没事跑人间？
又苦又累的。
凡人用不了？
楚尧敏锐捕捉到这个信息，那种吃亏的感觉倒是散去了，不过再次说道：“谁说用不了？此物我有大用，你二人可知，闯下了多大的祸？”
“我去哪里再找一个身具杀戮之气和人间气运的脑袋砍？”
“耽误了我的正事，恐怕两位沾了因果，别怪我没提醒。”
吓唬。
楚尧继续吓唬。
在鬼神面前装神弄鬼，别说，贼刺激。
楚尧故意用了“因果”两个字，果然，听到这俩字，两个无常都是有点被唬住了，吸食的动作倏然一停。
“什么因果？”
无常张三声音凝重了几分。
楚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轻轻摸了摸手中的正气刀，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张三：……
李四：……
有点懵。
这还涉及天机了？
不过，想到刚才，刚才张亮呼唤天降正义，再想到楚尧说的天有错，当真是莫名生出几分惊惧之意。
“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四已经急了，下意识开口，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张三看着楚尧，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待如何？”
捉刀人这一脉，邪性，很邪性。
人间杀人如麻，到了阴间也是九品正神，轮值十八层地狱，各种行刑手段恐怖无比，别说人了，鬼都怕。
落在他们手里，讨不了好。
“我待如何？我不想如何，现在也不是我想如何的问题。”
“而是，因果已经结成，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二人看如何处理吧？”
“化解因果，手段倒还是其次，须得心诚，心诚则灵。”
楚尧也不知道要点啥东西好，总不能要点值钱吧，所以忽悠，继续忽悠。
张三隐约琢磨出点东西，不过却也不点破，讨价还价道：“我二人愚钝，还请捉刀人明示。”
这就跟买卖没啥区别。
先出价的肯定亏。
不过这顿竹杠是挨定了。
哎，没办法，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人家背景大呢。
据说那位现在轮值十八层地狱的上一辈捉刀人，因为业绩优秀，明年可能要升八品判官。
要是真成了判官，那就是真正的顶头上司了。
“也罢，见你心诚，我就给你指条明路。”
楚尧压根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却能从态度中推断出来，这俩怂了，脑海中想到一件事，当即开口。
“你二人修何神通？”
还是问关于修行的基础理论。
“我等是不入流的无常，职责所在，仅修三门地煞神通，一为食气，二为通幽。”
虽然不知道捉刀人为何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这个回答让楚尧心中对神通这些，多出一些了解，看来这些修行的神通门类，功能效果分的很细，就像是不同的零部件，不能混用。
“我要办件大事，此事正和天机有关，需借用阴司手段，行食气之法，你二人可有主意？”
通幽自己不需要，也做不到，只因神魂永固肉身。
不过这食气嘛，倒是当真让楚尧好奇，也不知道是否能学到。
管它有没有用，先学了再说，捡到篮子里就是根菜，走在路上不捡银子，就算是亏了。
听到这话，张三有点蔫，舌头垂得更长。
“这……这万万不可啊。”
“凡人食五谷杂粮，唯有神灵才能食气而明。”
“你若想食气，须得有天庭敕封，若无敕封，有正神令牌也可，不过若无敕封只有令牌，那也是山野邪神，易遭天谴。”
张三颇为无奈的说道，下意识护紧了自己的腰牌。
这捉刀人胃口真大，胆子似乎也不小。
他不会……不会想抢自己的吧？
“你二人常年游历人间，就没见过失落的正神令牌？”
楚尧理解了他说的意思，不依不饶的再次问道。
顿了顿，又道：“此事，关系重大，好好想想。”
“还真无……”
张三刚想否认，旁边李四就急急插嘴。
“三哥，我想起来了，有一件，还真有一件，在城西乱葬坟，用来镇压地气，那可是无主之物。”
张三默然看了他一眼。
无言以对。
他记得这件东西，是前朝城隍遗落，因香火断绝而金身崩，正神令牌遗落在乱葬岗阴脉之中。
只是这事儿容易多生事端，现任城隍若是知道了，绝对不喜。
本来不想说，却被猪队友给捅落了出来。
“还有这事？”
“我为何不知？”
“既然你知道，那就麻烦你去跑一趟，为捉刀人取来吧，我在此等候，速去速回。”
张三决定把这个猪队友卖了。
反正我不知道。
以后若是惹出什么祸事，也与我无关。
“好嘞，我这就前去，三哥，捉刀人，稍等我。”
李四俨然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当即把手中拴着亡魂的锁链交给张三，然后急匆匆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