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铁耳

　　在微光集市的浓雾最深处，一百个蟒蛇人正跪倒在漆黑的泥潭之中，他们缓慢地抬起一座用树枝和泥巴堆叠而成的行宫，向着镜子瀑布的方向行进。
　　浮肿的巨人在前方开道，骑着星斑蝶的死刺卫队环绕空中，身穿污秽铁甲的十二个仙子骑士肩抗巨剑列队四周，一个模糊却又悦耳的声音正打着哈欠苏醒过来，她就是维帕斯特十三女巫之一，人称“矮女妖”，自称“赤足仙子”的黛米安·黑根。
　　“毛姆...我睡了多久？”黛米安的声音从黑泥行宫内隔着纱布传出，声音渺远、湿润，清脆。
　　“喀..喀喀..”浮肿巨人艰难回答，它的嘴巴被针线缝合着，不断渗出暗色血滴。
　　“已经这么久了...我的宝宝们还好吗？”
　　巨人将手臂插进自己腹中，掏出了一个蠕动着的白色肉球递向她面前，无数虫蛹在里面挣扎，女巫伸出惨白的手臂将其一把抓烂，肥硕的黑色蛆虫蜂拥而出，掉落在恶臭泥土与枯枝粘成的房屋周围，爬向女巫往外伸出的洁白小脚。
　　水雾、树冠、雾霭，层层笼罩在上空。
　　镜子湖畔光影凄迷，所有物体看上去都不太真实，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
　　拳斗赛的真正高潮即将到来，那就是超级冠军赛，四位选手从左到右依次站在台上享受观众的欢呼，他们分别是：青蛙人“炮风”、血眼蛇人威廉、孢子人“绅士”、熊地精铁耳。
　　嘟！嘟！嘟！
　　“熊地精头槌捐献一百金币，要挑战熊地精组冠军！”怪树大声播报。
　　空中的裁判只得宣布：“好吧，好吧，好吧，观众们...看来我们得先看一场热身表演了...有请玛格鲁军团的冲锋勇士头槌！他今天被宿命邀约而来，想要挑战成名多年的拳斗杀手铁耳，命运的悲剧一场场上演，无数年轻熊地精为了荣誉惨死在铁耳脚下，今天，希望奇迹诞生！让我们为头槌加油！”
　　头槌在万众瞩目中脱下铁甲，用右爪在左胸划出五道血印，怒吼着登上了拳斗台。
　　炮风、威廉、绅士暂时离开，只余下铁耳在上面。
　　“无聊的匹夫之勇...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撕碎你！”铁耳是一只灰毛的熊地精，耳朵是黑色，虽然体型不及头槌，但气势极为凶暴。
　　“今天，你必将溺亡在自己的血和尿里！”头槌也喊出了自己的狠话。
　　“吼！！！”
　　双熊笔直冲向对方，他们丑陋的扁平面孔上闪耀着好战者的光辉，对撞、重砸、抱摔、疯捶...唯独没有闪躲和步伐，这是一场血腥而又震撼的比赛。
　　最终，年轻的头槌身负重伤，而他的脚掌下，正踩着铁耳的头颅。
　　“很好的热场效果！好久没看到如此原始的拳斗了！让我们恭喜头槌将铁耳从冠军的宝座上赶了下来！然而...他的情况也不太妙，这是一场惨胜，我想他大概率无法参加接下来的超级冠军赛了。”裁判遗憾地说道。
　　“头槌！头槌！头槌！”观众的呼喊一浪高过一浪。
　　头槌高举双臂仰天微笑，泪水和额头上汩汩流出的血水混合在一起，然后他就昏倒了，正好躺在铁耳身旁，医疗小队急匆匆上台，艰难地将二熊抬上担架，其中一具已经是尸体，而另一个还有抢救的价值。
　　威廉作为主人当然感受到了头槌的不妙，他来不及等女巫发放奖品，直接花高价从暗星商队购买了一小瓶纯血灌进了自己第二个奴仆的嘴里。
　　弱不可见的红色蒸汽从头槌的毛孔散发出来，他腹部和脖颈的伤口停止出血并缓慢愈合，心跳逐渐稳定，看样子熊命得保。
　　与此同时，缥缈的音乐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镜子瀑布西侧的浓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花朵铺成的宽阔道路，地精乐队率先出现，他们怀来抱着造型复杂的木笛鼓着腮帮子吹出悠扬旋律，紧接着是空中的一排死刺蛇人卫队，他们胯下骑着幽蓝的星斑蝴蝶，双手向前举着白色的女巫旗。
　　象征恐惧的十二个仙子骑士隐藏在厚重的污秽铁甲之中，他们肩抗门板巨剑，背后披着红披风。
　　然后有小巨人登场，他的五官不甚清晰，宽阔的嘴巴被针线缝合，不停滴着暗色血珠，他的身躯浮肿发白，散发着恶臭，他的左肩上捆着一把用大树腐朽根部雕刻而成的座椅。
　　最后，一百个蟒蛇人用肩膀扛着女巫的行宫出现了，他们的步调协同一致，他们的步伐缓慢稳定，他们的表情麻木无神。
　　女巫的房子用恶臭泥土与枯枝粘成，高耸的尖顶上搭着鸟窝，那座建筑瘦高、嶙峋、畸形、古怪，绝不是什么舒适的家。
　　所有“人”这时都单膝跪地，用右手二指点着自己额头，一边行怪礼，一边在嘴里默念：“岂能事事如愿，故我降临世间。”
　　威廉也学着大家的样子一边行礼一边念叨一边偷偷瞄着女巫那边，想一睹芳容，只可惜蟒蛇人奴隶们抬着行宫直接消失在了镜子瀑布后的洞穴里。
　　裁判再次跳上蜘蛛升空，兴奋地大声说道：“仙子将在洞内观赛，现在，让我们开始最后的超级冠军赛！请选手上台抽签！”
　　威廉向来不信任自己的手气，于是安排帕金森上台替他抽签，毕竟在他蔚蓝星球的老家有一句至理名言——傻人有傻福。
　　帕金森不负众望，抽到了轮空，由于头槌无法上台，威廉直接晋升决赛，青蛙人与孢子人先打第一场。
　　青蛙人炮风身材让威廉看了直流口水，只因为那双臂和双腿的肌肉过于发达，让他想到了一道名为干锅牛蛙的菜肴。
　　孢子人绅士属于变异品种，通体表面生长着鱼鳞状的物质，这层鳞片坚硬无比又不能算作外穿的铠甲，因此并不违反拳斗台规则，使他可以微笑着沐浴在对手的铁拳之下，等对方累了再上前结束比赛，相当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