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快递

　　“好春光在这艳阳天～”
　　“朦胧胧像是那从前～”
　　曹阳嘴里哼着这首据说久远以前很火的老歌，手里一双筷子在锅里搅和了几下，等煮着面的水沸腾了以后又倒入半碗凉水，再等水煮开就可以出锅了。
　　完了再浇上炒好的臊子，一碗香喷喷的臊子面就大功告成了。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
　　曹阳撒着拖鞋，拿着筷子就去开门。
　　原来是快递小哥儿。
　　也对，算算时间，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应该来了。
　　快递小哥对照着曹阳的证件确认完，又让曹阳签了字，才把一份纸质文件包裹递给他。
　　曹阳接过，低着头打量了几下，到了一声谢谢便关上了门。
　　可没等他坐下，又听见敲门声。
　　却还是刚才那位快递小哥。他脸上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我刚发现还有您一件包裹。”
　　“嗯？还有一件？”曹阳愣了一下，接过包裹，却发现这份包裹跟之前的那份在外观上没有任何区别。
　　随手把两份包裹放在桌子上，曹阳剥了两瓣儿蒜，哼哧哼哧地开始吸面。
　　吃面要吃得香，有两个要点。一是得就着蒜，古人说的好“吃面不吃蒜，味道减一半。”没有就蒜的面吃着是没有灵魂的。第二就是得吸，并且出声，自己听着就有食欲。
　　“呼……”曹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的额头就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可见战斗之激烈。
　　去洗手间美美地洗了一把脸，曹阳这才坐到客厅里破旧的沙发上，拿起两份快递包裹。
　　他是着实有点儿好奇这两份包裹里的内容。
　　其中一份一定是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大概一周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被东阳大学的经济管理学院录取了。
　　果不其然，一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的硬纸上写着“曹阳同学，我校决定录取你入经济管理学院（系）国际贸易专业学习，请于新历857年9月1日凭本通知书到校报到。”。右下角是一枚红色的“东阳大学”的印章。
　　虽然一早曹阳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在手持着录取通知书的这一刻，他还是不免有些激动。
　　虽然东阳大学在全国高校里的名次不算高，但也是一流的高等学府，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在艰难存活的同时还考上了这样一所大学，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
　　仔仔细细地翻看了录取通知书及附属的“入学须知”等文件，曹阳才恋恋不舍地将其装入包裹里，拿起第二封包裹。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是，这依旧是一份录取通知书。
　　封面上的收件人那栏里，是他的信息没错。而发件人一栏是空白的。
　　“曹阳同学，我校决定录取你入我校学习，请于新历857年9月1日，凭此通知书到校报到。”落款是“周震”，红色的印章赫然是“天元超能学院。”
　　“……”曹阳看着这龙飞凤舞的周震二字，以及这抹鲜艳的红色，感觉自己被雷到了。
　　天元超能学院？这怕不是哪个中二少年的恶作剧吧？是王小明？还是李大头？或者是隔壁班那个蘑菇头？
　　曹阳心里估摸着。
　　编得倒是挺像样的，尤其这印章不是两块钱一根的转基因胡萝卜刻不出来这意思，但坏就坏在这名字上了！
　　得是几年级的水平才能起得出这种透着浓浓憨批气息的校名？难道自己救世主的名声暴露了？
　　啧……曹阳笑着摇摇头，也没看包裹里其他的东西，起身，换好工作服，准备出去上班去也。
　　九月一号就要开学了，自己卡里还有三千块钱，虽然大学的学费自己可以通过申请助学贷款暂时解决掉，但是除了学费还有需要一笔不菲的杂费、住宿费，日常生活的开销，马上进大学了，也得添一两件换洗的衣裳。
　　还有自己长大的孤儿院里听说又多了几个小弟弟小妹妹，院长爷爷每天被各种支出难得焦头烂额。自己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每个月500块还是要固定匿名寄回去。
　　钱不多，但也是个心意不是。
　　但如果要维持这份“心意”，曹阳不得不抓紧这几天多赚点钱。听招工的王哥说，现在到处都在裁撤人力，像他这种“缺乏稳定性”的临时工注定是要被淘汰的。
　　夏天的天黑的晚，现在都已经七点多了，太阳还是远远地露着半边脸不肯落下山去，映照着周边的云朵，红彤彤的，像极了小姑娘羞红的脸蛋。
　　云朵下边，一队大雁正在展翅翱翔，一会儿排成一个“一”字型，一会儿又排成一个“人”字型。
　　啊！多好的一篇小学生作文啊！
　　曹阳走在小路上，不时地跟吃完了饭出来遛弯消食的老街坊们打着招呼，笑容可掬，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声真是个好小伙子。除了长得一般、条件差点儿、个头不算高之外基本上没什么缺点了，要不然，倒也配得上自家二妹家的丫头。
　　曹阳笑眯眯地跟李老太太打完招呼，走出小区，掏出自己的国产二手山寨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一骑绝尘，在夕阳下拉出一个长长的身影，帅气而又从容。
　　来到快递点，人已经不少了。
　　曹阳在这里做兼职，分拣快递，每个小时能挣十五块钱，晚班能有20块，每天工作八小时。他才刚刚成年，还上着学，没有资格享受九九六的福报。
　　老王抬头扫了一眼，见是曹阳来了，也没说什么，随手一指，意思是让他处理这块儿的快递包裹。
　　曹阳应了一声儿，撸起袖子就开干。
　　听说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推行机械化操作，国外甚至推出了一种机器人快递分拣系统，效率更高、成本更低，像他们这种全靠人力的算是真正的“夕阳产业”了。
　　曹沫脑海中思维发散着，手里却是一点儿不慢，而且一点儿差错也没有。要知道做这行儿看上去简单，其实就是要一个细心。
　　“咦？”曹阳突然愣了一下。
　　他手里是一个纸质的文件包裹，跟他今天晚饭前收到的那两份一模一样。
　　确切地说，是跟第二份一样。
　　收件人：王符
　　地址：金城市南城区大东路开元小区2栋一单元1002室
　　电话：（假装有号码）
　　而发件人那栏，空白。
　　而且最重要的是，像大学录取通知书这种重要文件，是绝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这种私人企业的快递点里的。
　　“怎么回事？”曹阳把包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
　　唉？等一下？
　　曹阳忽然发现一点儿异样，手里这份包裹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跟正常的包裹相比，还是有点儿细微的差别。
　　一般的包裹上，会有一个大写的ENC，这是国有快递公司的名称缩写。而他手里这份，“N”没有问题，“C”也没有问题，唯独这个“E”，棱角稍微圆润了一些，中间那道横杠又短了一点儿，看上去更像是“C”而不是“E”。
　　“CNC？”曹阳挠了挠头，是新出现的快递公司吗？
　　忽然，他脑海里灵光一现。
　　“CNC？CNcollege？超能学院？”
　　曹阳瞬间就惊了，这踏马的恶作剧还整的挺因特乃什闹呀，连ENC都山寨了！这半土半洋的缩写，要不是他曹某人骨骼惊奇，之前还有过接触，打死他也想不到啊！
　　惊讶以后，曹阳又开始狐疑。
　　之前他还以为是自己哪个同学或者朋友搞恶作剧，但这个王符，明显是个陌生人啊。
　　难道他想错了？
　　“超能学院？”
　　曹阳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看眼前还剩一小半未分拣的快递，便将手里这份包裹单独放置起来，准备过会儿趁着中间休息的几分钟上网搜寻一下。
　　他没有看到，那份被他单独放置在一边的包裹，渐渐地变得虚幻，最后原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