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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七阙捕影记 / 第二章 独闯山庄,避祸倚福

第二章 独闯山庄,避祸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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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痕望着雁无痕离去的方向,呆怔良久。又将那九式掌法凭记忆复现了几遍,习修间总觉得有势无神,有神又无韵,不觉其味。暗想万可不能心浮气躁,这漫长修行路可才刚刚开始。
  “呃...好像还没开始。”
  叶痕目前处于初境四层,因雁无痕故,初窥绝妙初觉天枢境。那才是俾睨天下,封鼎逐鹿的开始。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怎么下去?”
  此刻天色全暗,原本白日里灰冷的天空已然放晴。正是:满天兮星斗,冥冥淼淼;袅袅兮银河,亘古亨今;月色兮如水,倾泻山河。
  叶痕也未纠结,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自己面对所有困境,这次也一样。
  自己一人也无要紧事做,遂放下心来,盘腿席地,手肘一支,对着夜空发呆。
  有很多人说他呆痴,每每都飘然失神——课堂上,走路时,吃饭时...甚至和梁育嫣一起时...
  他爱发呆走神,这事他承认。每次都会惘然出神,可以什么都想,又像什么都没想。
  但不见得他呆、他痴。
  也许只是没到追忆的时候?
  他调气运脉,但有些经脉就是无法贯通,几轮下来,不觉间心烦意乱。
  叶痕长出一口气,宁心静神,闭上眼,让精神似是弥留于一种迷幻的状态。
  他看到了很多,想到了许多,但总觉得有块无法触及之地,总有一道屏障阻碍着神识的游移。
  似略有所悟。
  及戌时,叶痕猛一哆嗦,打了个喷嚏。山顶阵阵寒风,他的衣衫还是秋季的。
  他没有那么多钱去购置几件狐裘貂氅,他还要去杂货铺当伙计。他也帮钱庄记账,只有这时他才觉得多花点钱给学校还算有点价值。
  一个人生活总该会有点辛苦。
  但他享受这种辛苦。
  他活动下冻僵的筋骨,寻道下山。
  此刻冷梅山庄依旧灯火通明,从庄内深处依稀传来呕哑嘲哳的歌声相伴磬音鼓瑟,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我还是避开为好。”
  叶痕寻着条小路,悄声而行。
  不料一声惊呼传到叶痕的耳朵里。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捕捉到。
  寻声借月,只见半山亭里,三个劲衣人小心翼翼的将山庄守卫的衣服扒下,换上自身。
  他惊得毫毛倒竖,屏气敛声,猫下身子贴近岩石。
  不多久,只听那边道:
  “离亥时还有多久?”
  那人抬头望月,道:“半个时辰。”
  “刚好。”
  另一人冷冷道:“这冷梅山庄好气派,这廖老家伙真是大手笔。”
  “但马上就不是他的了!”
  “走,到换班时间了。把这些尸体处理掉。”
  ......
  廖春山看着杯中的美酒,却并不享用。
  今天是他父亲廖解元的六十大寿,全家竭力举办。乡里八亲、城内城外,乡绅巨贾,请到的来了,没请到的也来了。
  人有热闹总是想凑的,有光自然是想沾的。
  他少言寡语,总爱独处,与他那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恰好相反。
  他冷冷地看向坐在太师椅里众星捧月般的廖解元,看到了他身边那个巧笑嫣然,顾盼生姿的女人。
  她绝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又口若机簧,妙语连珠,玲珑流转于众人之间。
  廖春山紧紧捏住酒杯,手心里都是汗。
  他在等一个人。
  那个人现在终于来了。
  只见一二十岁模样的男子,柴眉星目,面若敷粉。内衬鎏金丝白衫,外罩宽袖火狐氅,脚蹬黑色程运靴,手上戴着铁骨手套,拎着包好的礼品,交递予记账小倌。
  “来客游天星——精品缀云根两盒,点文草两盒,七...七品天枢丹一枚!”
  喧哗停止。
  连廖解元都怔住了。
  七品天枢丹?!
  他回过神赶忙吩咐小厮们去酒窖里去取那最好的陈酿梅花酒,重开炉灶。
  正待他欲起身相迎时,那翩翩公子却已先至,躬身作揖道:
  “晚辈游天星,特来祝廖老先生福禄寿喜。因备礼而迟,叨扰各位,老先生勿怪。”
  “太客气了!”
  廖解元尽量控制自己的激动,但还是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
  “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
  出了厅堂,二人步入庭院。
  廖解元先开话了:“真是七品天枢丹?”
  “正是。”
  他有太多话想问。但他深知,有的话,有些事,还是不要深知为好。
  “廖某不曾识得小兄弟,尊姓大名?”
  “游天星。”
  他不知道附近有这号人,诽腹着这人有何考量,自己与他互不相识,为什么会送这种有市无价的绝品丹药?
  他打量着这年轻人,乍一看像是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但谈吐举止皆非凡人。
  只听他笑到:“恭喜廖前辈突破初境七层登封仙箓。”
  用了七品天枢丹,必可突破凡尘桎梏,踏上仙路。他为何不留予自己?莫非他已经突破天枢境?
  他满腹狐疑道:
  “无功不受禄,小兄弟为何出此大礼?”
  游天星道:“还真有一事。”
  “何事?”
  “有人让我转达你固守本道,一心修炼,莫要被庞杂所误。”
  廖解元先是一愣,随后冷哼道:“我能被什么庞杂所误?初境七层本就是大瓶颈,初境与天枢境天壤地别,不是某不修习,又有多少人能突破此境?”
  游天星略微一笑,道:“言之有理。”
  “罢了。走,请入宴。”
  老头子确实很高兴,他已经喝了很多酒,与众人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众宾客纷纷道喜,廖解元大笑。
  但突然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身体直竖倒下。
  众人惊呼,廖庄主的大公子廖春水第一个冲上去。
  游天星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表情奇怪的同样还有廖春山,他睨了一眼游天星,拿起酒杯。
  他知道这杯酒是不会有毒的,有毒的只有他父亲的酒杯。
  “是你!”
  众人提防地看向游天星。
  廖春水指着他大叫道:“你居心叵测,暗害我父亲!”
  游天星显得很冷静,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情也淡定自若。
  他笑了笑,道:“何以见得?”
  “你来路不明,在场的人有人认识你吗?”
  自然不会,即便是有。
  他叹了口气,道:“我与令尊乃私交,且我是个外地人,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但你总摆脱不了干系的!”
  游天星苦笑,他唯有苦笑。
  廖春山冷冷地看着,开口道:“他没有说谎。”
  廖春水一怔,不满道:“父亲平时最疼爱你,你反倒替外人说话!”
  廖春山淡淡道:“实事求是。”
  廖春水道:“好,怎么个实事求是?!”
  廖春山道:“游兄是父亲请的,请帖是我去送的,这还不够?”
  廖春水不说话了。这句话字字诛心。他咬紧牙,看着廖春山。
  那表情算不上厌恨,但也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廖春山不以为然,道:“凶手另有其人,且仍然在场。”
  “何以见得?”
  一道脆生生犹如清铃般声音说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红粉佳人正安抚着廖春水,她便是廖春水的媳妇。
  廖春山道:“酒杯。”
  紫霖云道:“酒杯?”
  “酒中无毒,有毒的是父亲的酒杯。只有他的酒杯。”
  游天星沉吟道:“酒无毒...杯子有毒...那下毒的最大可能就是佣人奴仆了。”
  廖春山道:“对!”
  但眼下堂内不见一个佣人奴仆。
  他二人奔入后堂,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随后赶来的廖春水面露酱色,几欲作呕,颤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腥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廖春山皱眉,检视着那些骇人的伤痕,半晌道:
  “能不声不响地杀死这么多无修之人,杀手实力起码要初境六层以上!”
  游天星道:“恐怕还不止一人!”
  廖春水浑身颤抖,道:“那岂不是山庄内暗藏着初境六层以上的杀手?”
  廖春山叹了口气,道:“恐怕是这样。”
  廖春水面色既惊怖又充满疑惑,喃喃道:“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霍然跌跌撞撞地奔出这令人作呕的地方。
  两人随后默不作声走了出来,站在偌大的庄院内。
  月光明亮冰冷,满园萧瑟,唯有冷冽的梅香被料峭山风吹来。
  游天星道:“看来你已经有头绪了。”
  廖春山显然极不情愿开口。
  游天星叹了口气,道:“但他还是你父亲,你仍是他儿子。”
  廖春山面露痛苦之色,道:“我宁可不是!”
  “事情结束后,我要离开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游天星道:“只怕会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离开,至少是不会活着离开!”
  廖春山喟叹道:“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自然是不怪你,谁叫我这么爱找麻烦呢?”游天星笑道。
  廖春山道:“我这人相交甚少,只有你一个朋友,也只有你愿意来蹚着浑水。”
  游天星笑道:“既然是朋友,又何必如此见外?”
  廖春山也淡淡地笑了:“不过你今晚的装扮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游天星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现在不搞好行头都不敢出门了!”
  廖春山道:“那我送你几套时兴衣服怎样?”
  游天星道:“这就免了,你知道我不爱出风头。”
  “但你偏偏会出风头!”
  廖春山笑了,游天星无奈苦笑,道:“看来我这人不光爱找麻烦,还很倒霉!”
  廖春山笑了笑,转而道:“刚才的事千万不能让来宾知道。”
  游天星道:“目前只能这样了,直到查清真凶之前,让他们先暂住庄内吧。”
  “走,我们回去安排一下。”
  待二人回到大堂,才发现廖春水仍然没有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暗叫:不好!
  他们找到了廖春水,却已经迟了。他死在了后院的荷塘旁的小径上。现在荷塘里只有凋敝的败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廖春山在发抖。游天星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
  廖春水的心脏背后中了致命一击,那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永远的僵在了他脸上。
  廖春山颤声道:“真的是不死不休吗?”
  他语气充满了疑惑,充满悲凉。
  游天星道:“情况很明了了,要么我们死,要么他们死!”
  廖春山回过头去,不忍再看,缓缓道:“可我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游天星沉吟道:“他会出现的,现在我们只能等。”
  来客们虽有抱怨,但奈何廖庄主六十大寿时死于非命,且山庄现已封锁,只怕是由不得己,只得暂住庄内。
  深夜。
  今晚注定有人失眠。
  廖春山对着父亲和大哥的尸体,此刻却出奇的冷静。
  但他也不想再多看一眼他们的表情,尽管临死前的表情最真实。
  他长叹一口气,想把他们盖起来。突然,他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虽然不愿相信,但他还是披上衣服,走到门前,但此刻门响了,有人轻轻敲了三下。
  “这么晚了,大少夫人有什么事吗?”
  游天星此刻睡眼惺忪,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紫霖云抿唇一笑,这一笑足够含蓄动人,道:“别夫人夫人的叫,都快被叫成老太婆了!”
  游天星笑道:“那我该如何?”
  她道:“你我年龄相差不大,改叫姐姐!”
  “好姐姐,你有何事?”
  只听她道:“你们先前去后堂时我丈夫是不是跟着?”
  “是。”
  游天星疑惑道:“怎么?”
  “他依旧没有回来!”
  他笑了,道:“哦?”
  “我以为他先回去找你了。”
  紫霖云道:“没有!”
  游天星笑道:“姐姐,你应该很了解男人,这么晚不回家多半是在寻欢作乐,何况大家公子呢?”
  紫霖云道:“我很了解我的夫婿,他绝不会这样的。”
  “所以你怀疑他已经...”
  她道:“不...不会那样的...能否劳烦游公子...”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她低垂着眼,嗫嚅道:“游公子有何条件?”
  他坏笑着打量她,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娇俏的身体上游走,她的脸更红了。
  房间里若隐若现出一种暧昧的气氛。
  但他开口道:“把秘库钥匙交出来吧。”
  她顿时愣住,道:“秘库钥匙一直佩戴在我夫婿那里,除非老庄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开。”
  “真是任何人都不能打开?”
  “正是!”
  游天星叹了口气道:“有一种人可以进去。”
  “什么人?”
  “自然是有钥匙的人。”
  他淡淡笑道:“廖兄,现身吧!”
  紫霖云怔住了,只见廖春山从门外进来。
  “你们...”
  廖春山叹了口气,道:“你杀我父亲和我大哥,外加二十几口人命,若不是发觉你的漏洞,恐怕我们都难逃一死。”
  紫霖云一怔,显得很是莫名其妙,道:“你说我做出这些事?”
  廖春山冷哼道:“不是吗?你先和我大哥密谋杀死父亲,再把参与其中的小厮们还有我大哥杀了,拿取钥匙,这样你才是最大的赢家!”
  “我若是没有呢?”
  游天星道:“那才是最大的假话!”
  “游公子中途而来,且身份不很明朗,我以为是你窃走的。”
  游天星笑了笑,道:“所以你来了,甚至想通过一些办法套套口实。假若你不来,我们还真可能排除你的嫌疑了。”
  她突然叹了口气,道:“我承认,是我和你大哥密谋杀死庄主,那是因为他必须死!”
  廖春山面露悲色,沉痛道:“他做出那种龌蹉之事,也算是报应...”
  她面露讥诮,冷冷道:“你知道陪一个满身皱皮的老色鬼睡觉是什么感受吗?呵,你大哥是个窝囊废,竟对此事不闻不问,装作没看见!”
  游天星满腹狐疑,但也不好插嘴别人家事,尤其是丑事。
  这女人的话真的可信吗?那些小厮不是她杀的?杀廖春山的是为秘库的钥匙,那钥匙在谁手中?
  游天星思忖着,但听外面吵吵嚷嚷,众人慌忙逃窜。
  只见偌大的山庄火光接天,四壁的厢房已经快被烧塌,且此刻北风骤起,火速蔓延,俨然是被人故意而为。
  于是三人不管不顾,展开轻功,三步作两步的往庄外奔去。
  廖春山眼睛里火光闪闪,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山庄,霍然无力地跪下。
  “二十年...就这么没了...”
  面色同样悲戚的还有紫霖云。
  但她看起来更多的是高兴,冷哼道:“不管是谁所为,我还真是要谢谢他!”
  游天星道:“哦?”
  只听她道:“你当那廖解元只是个不顾人伦的老色鬼?呵,他甚至可以连朋友,连亲人都背叛!这种人,干出来的事定是教人所不齿!”
  游天星以为廖春山会反驳,不料他却道:“我承认。”
  “你承认?你又对他的事了解多少?”
  紫霖云一脸愤恨,接着道:“你可知道,这山庄本不是他的!”
  游天星和廖春山都诧异道:“不是?”
  “不是!因为这山庄本就是我父亲一手所创!”
  廖春山满脸痛苦,今天发生的太多,知道的太多,道:“我明白了。”
  他向紫霖云躬身作揖道:“紫小姐,家父做出害人害己的事,令人不齿,令己蒙羞,某已无地自容,唯有以死谢罪。”
  只见她轻功入林传回话来:“我不让你死,你一死了之,我怎么有报仇的快感?我要让你活着。你且要好好活着,可不能想不开,这样痛苦就会一遍遍侵蚀你,你才能体会到我的痛苦,才不会做出令别人痛苦的事!还有,我姓冷,不姓紫!”
  有时候,满含痛苦的活比死更难受。
  远处天迹泛出一道冷白,背后繁华山庄已一片断壁残垣。
  游天星哑言,对着即将放明的远空喟然长叹。廖春山神情恍惚,喃喃道:“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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