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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
寂境。
这是宁言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感觉到的。
他睁开双眸，映入眼的是绝大部分的昏暗，以及泄露一角的光亮。
这是哪？
宁言用手摸了自己的头，抹下一层灰尘。
他搓了搓手上轻飘飘的灰，眉头皱起。
他记得不久前自己还在擦拭一面不知从何处掉下的圆镜。
但谁想到才擦拭到一半，眼前就骤然一黑。
随后，便来到了这昏暗寂静的空间。
宁言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如此真实的触感和运转稳定的头脑，绝对不会是虚幻又无法掌控的梦境。
可如果是不做梦，现在又是哪里？
宁言抬头四顾，周围一片昏暗。
除了远处有一个拐角能看到些许的光亮外，其他地方仅凭肉眼很难看清。
他没有过多犹豫，迈开步子，就朝有亮光的拐角走去。
哒哒——
脚步匆匆，宁言很快就走到了拐角处。
手掌扶住冰凉的墙壁，随后扭过头。
眯起眼睛，用力望出去。
那是一片阴沉沉的天空，细密的雨滴坠落而下，砸溅在发黄的草叶之上，之后会有黑色的妖风从远处刮来，卷走潮湿的落叶。
如果说他身后空间给他的感觉是寂静，那眼前的天地，则是腐朽与阴冷。
有雨滴被风吹斜，打在了宁言的脸上。
但宁言却毫不在意，任由雨水滑落，打湿了脸颊。
他现在只是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片腐朽潮湿的天地。
“为什么会是这里……”
宁言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惊讶。
相比起身后的昏暗空间，眼前的景象他更加熟悉。
因为他曾经在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算是黑风刮过，草木发黄，但地形环境，还是让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哪里——寻觅宗。
这座名叫寻觅的修行宗门，坐落在东玄大陆西南部的云雾山脉中，在整个东玄大陆也颇有名气，建立百年的时间，有不少天榜高手从这里走了出去。
而且因为寻觅宗弟子喜欢下山游历，在游历过程中经常会抓住作恶的妖族，所以也被修行界送了个别称——寻妖宗。
至于宁言为何会对这里熟悉。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十年前曾是寻觅宗的外门弟子。
虽然他只在这里修行学习过半年，就被迫离开了。
而被迫离开的原因……
宁言想到这里，就将目光扫过这片腐朽死寂的天地。
阴沉天空下，是依稀可见的残垣断壁。
寻觅宗在他成为外门弟子不到半年，就被毁掉了。
宗主被杀，太上长老被斩，九成弟子被屠戮，只有余下的一成年轻弟子被宗门供奉护着逃离了出去。
而宁言就是这些逃离者之一。
但他没想到，自己逃离寻觅宗十年后，竟然又不知何种原因重新回到了这里。
“十年过去了，依然跟逃离时的景象一样，毫无变化。”
宁言望着阴沉天空，感叹了一句。
只是感叹完后，他呼吸微微一窒，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
他记得自己离开后一个月，寻觅宗的妖气就消散干净了，护山大阵也停止了运转，天地灵气自由流动的情况下，不可能还有如此密集的妖风。
宁言盯着雨幕下夹杂着的黑色妖风，眉头微皱，有一个可能性——护山大阵还在。
但这个想法才出现，就被宁言使劲儿摇头，给下意识否定了。
在他的认知里，没有足够灵气支撑的护山大阵，不可能持续运转十年。
寻觅宗早就被毁了，提前储存的灵气也顶多够大阵运转一个月。
除非……
宁言猛然转头，拔腿冲向十几丈外，一座被雨水溅起涟漪的湖面。
靴子踩踏在湿软的泥土中，溅起一圈泥点，脏了衣摆。
但宁言毫不在意，他只是发了疯般冲到湖边，跪在地上，尽量将头伸过去。
低头。
目光盯着湖面。
一张年轻还带着些微稚气的脸庞，倒映在湖中。
没有杂乱胡茬，虽然沾着泥土，但依然能看出皮肤的光泽水润。
宁言看着这张脸，沉默了半晌。
最终发出了夹着一点茫然的笑声：“哈？”
他的眼中蕴着大量的震惊，附加上那声茫然的笑，反倒让他的表情显得复杂。
湖中倒映的脸，他很熟悉，但正因为熟悉，反而让他不敢置信。
因为这张年轻脸庞，曾属于十八岁的他。
他也是在十八岁那年，遇到了寻觅宗被屠事件。
而在他的记忆中，寻觅宗被屠事件已经过去十年了，而他自己也早已不是十八岁的稚嫩青年。
可现在自己的脸却变成了十八岁时的样子。
在联想到这寻觅宗刮过的黑色妖风，宁言就算不愿相信，也得相信那个可能性了——他回到了十年前。
回到了寻觅宗被屠，护山大阵还未停止运转之时。
冰冷的雨滴淅沥沥的落下。
打湿了宁言的头发和衣衫，也在湖面溅起了一圈圈涟漪。
宁言看着涟漪，缓缓吞咽了些口水。
他好像差点遗忘了一件事情，如果自己真回到了十年前，而此时护山大阵还未停止运转，那么在寻觅宗被屠后，一直被关押的群妖们，应该也逃了出来。
但因为护山大阵的关系，它们无法出去，就只能徘徊在宗门内。
几丈外的湖水中，有条模糊的黑影缓缓游过。
宁言嘴角一抽，哪还有闲心继续安抚震惊的情绪，一点没有犹豫，连滚带爬，转身就跑。
也就在他才跑出去的霎那，一只血盆大口突出水面，狠狠咬在了他之前跪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