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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真是巧啊。我还以为除了我，没人会大半夜跑山上来呢。”任昊站起身说到。
“晚上好。”楚涵慢步走进凉亭，看到地上的一堆点心瓜果，“你这是在……宵夜？”
“宵夜？”任昊忍不住笑了，“也算是吧。它们都是祭品。”
“祭品……”楚涵指了指那棵树，“难道是给我，咳，给我的这个朋友的吗？”
“她是你的朋友啊，难怪。”任昊恍然大悟，“你是来缅怀她的吧。至于我，其实今天是我第一次知道她。”
“那你这些祭品是？”楚涵有些疑惑。
“三年前的今天，我的一个朋友就是死在这里，那时这里还没建起凉亭，也没有完全开发。”任昊解释到，“每年他的忌日，我都会回来看看，祭拜一下他。大白天在景区这么弄会被赶走的，也就只能晚上来了。”
“他也算幸运了吧，即使死去也有个记着他的朋友。”楚涵感叹，“有的人死了，就是烟消云散，没人在意也没人记得，尸体火化后连个正式的墓碑都没有，只能用一棵假树代替。”
“她……居然这么孤独？”任昊说到，“但你还记得她。”
“也只有我记得她了。”楚涵说到，“所以，我得好好活下去才行啊。”
任昊感觉有些奇怪，“说得好像你随时会死一样。”
“人生不都是这样吗？随时随地都有意外，车祸会死，生病会死，爬个山旅游也会死。”楚涵说道。
“说得也是。”任昊笑了笑，“你相信转生吗？”
“阎王殿，奈何桥，孟婆汤，天堂地狱？”楚涵摇头，“除非死去的张楚寒能活过来站在我面前，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
“其实我也不信。”任昊说道，“但我总是下意识地幻想，或许他们没有死亡，而是转生到另一个世界，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不过，这也只是我单方面的自私想法罢了。”任昊苦笑，“事业、亲友、情感全部归零，在陌生的世界重新开始，很残忍，这样的命运，或许他根本不想要。”
“要是真有转生，对她来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楚涵看着树，“她孑然一身，毫无负担。”
“看得出来，你和她感情很深厚。”任昊看着她寂寥的神色。
楚涵点头：“比亲姐妹更亲近，更密不可分。可以说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你呢，你和每年半夜都要上来祭拜的这位，关系匪浅吧？”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和他基本没见过，谈不上什么感情。”任昊笑着摇头，“只不过，我的这条命是他的。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呼吸、说话、吃饭、喝水，都是他的馈赠。”
“救命恩人？”
“嗯，再造之恩。”任昊点头。
又聊了一会儿，夜更深，于是就起身下山。
两人一个靠左，一个靠右，中间是空荡荡的石阶。
“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上山还是很危险的吧，怎么不让你男朋友送你？”任昊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这段话术，是任昊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当不确定一个女孩儿有没有男朋友，又想知道的时候，就用这样的问题掩饰。
如果她有男朋友，关注点和回应会着重“为什么”。而提问的人得到这种回答，也不至于太尴尬。
如果没有的话，焦点会集中在“有没有”上，基本都会表露出“我还没有男朋友”的意思。
楚涵听到任昊的问题，嘴角挂上一丝微笑:“搭讪这么熟练，现在不可能是单身吧？”
“嘶……”
任昊有些苦恼。
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明明是我先问的……
“在你眼里，我像是感情经历丰富，有女朋友还撩拨其他女性的人吗？”任昊苦笑。
“谁知道呢，从外表看挺像的。”楚涵说道。
“光看外表可是会出大错的。不过，我就把这当成你对我的夸奖吧。”任昊说道，“那和你的男朋友比较，我和他谁更像感情经历丰富的人？”
“这么在意男朋友的事情，莫非你想做我的初恋吗？”楚涵扭头，看向旁边。
“哦？”任昊眼睛一亮。
很想稳住心态，但还是控制不住表情。
“想倒是想，但我在你那里的形象，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你不会把我当流氓吧？”任昊说道。
“不是说光看外表会出大错吗？”楚涵看了任昊一眼，又扭过头。
“这话是谁说的，非常有道理！”任昊点头。
“不过看你那么开心，感觉找人把你当流氓抓起来才是正确选项。”楚涵说道。
“开心?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嘛。”任昊挑了挑眉。
“我又不是瞎子。”楚涵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这里都要翘上天了。”
“淅沥沥~”
两人走到一半，忽然飘起雨点。
“啊……下雨了。”楚涵微微皱眉，“你带伞了吗？”
“带了。”任昊点头。
“我没带。没想到今晚还会下雨。”楚涵缩了缩肩膀。
任昊打开伞，往中间靠了几步：“一起吧，不要淋感冒了。”
“谢谢。”楚涵也钻到伞下，两人几乎肩并肩。
“你不喜欢雨天吗？”任昊一转头，就能看到楚涵的耳朵。
是路灯的光线问题吗，总感觉她的耳朵有些红。
“很讨厌。”楚涵说到，“我……朋友死的那天就在下雨。所以一遇到雨天，我心情就会不好。要是想约我出去玩儿的话，一定要选晴朗的天气。”
“假如我在下雨的时候找你，你会拒绝吗？”任昊问到。
楚涵扭头，疑惑地问到：“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吗？”
任昊点点头：“我当然愿意在晴朗的时候遇见开心的你。但你心情低落的时候，我也很想靠近。”
楚涵扭头看向另一边：“你对刚认识的女孩儿都会这么说吗？”
“当然不会。”任昊摇头，“我只会对非常非常有气质的女孩儿这么说。很不幸，你是第一个。”
“你觉得我会信吗？”楚涵看向前路，嘴角露出一丝上扬的弧度。
任昊趁机欣赏起她的侧脸。
细雨绵绵，水烟朦胧。
任昊悄悄地把伞往另一边挪了挪，挡住飘向楚涵的雨。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细微的雨丝将要落到他的半边肩膀，却又被奇特的力量扭曲，挪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