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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贼们的日子其实也并不好过，很难有所谓绿林快意恩仇的潇洒。
这样的年月里面，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没人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当山贼。
山里面的怪异，比外面更多，更晦暗，更说不清道不明，就连自称山上人的修真者，都没有几个真的愿意住到山里去。
山贼们的寨子并未在很深的山里，而就在周围几个村子的猎户们常去打猎的山上，和交了钱的几个村子，也算的上井水不犯河水，有几个山贼和李星渊在山上碰面多了，倒也会打个招呼，甚至拿点山上他们打到的野味，跟李星渊他们换点盐和酒。
这样的交情，只会让李星渊如今的愤怒更冰冷。
他轻巧的穿梭在林子里面，他能感觉到自己哥哥的心脏在自己的心里砰砰直跳，跟随着一种微弱的本能，带着他走向寨子。
李星渊看着林子，便知道哪里可能有冰窟窿，哪里是猎户们设置下的陷阱，哪里适合扎窝等野兽——他之前算不上是个好猎手，所以这些都并不是他的记忆。
而是他哥哥的。
山上的修士们早就研究明白了，大脑才是掌管思考与记忆的源头，而心脏不过是全身血液流动的中枢而已。
但是，随着大哥的心脏在李星渊的身体当中一次又一次的跳动，他也竟不知怎的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些许自己哥哥的记忆。
尽管看不真切，尽管能保留下来的都只是近期的记忆。
有冲天的火光，刺目的鲜血，铁锈的气味，哈哈大笑的声音——
但在那些记忆的指引下，李星渊清楚的分辨出了山贼们隐藏在雪下的脚印，然后悄悄的跟着这些脚印，向着山贼们的寨子当中走去。
不多时，他便看到了两个山中的两个黑点。
山贼们二人一岗，这是李星渊早就知道的事情。
那是两个黑瘦的汉子，老老实实的拿着两柄快锈了的长刀在林中巡视，看上去就像是任何一个村子里面老实本分的闲汉一样。
他们并不特殊，也没有所谓悍匪的气质，一块石头扔出去能砸中九个，但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却能干出那令人发指的恶行。
李星渊藏在林子里，拿起了弓。
他原本能在三十米内射中小鹿，已经算是合格的猎手了。
老猎户原来能在五十米内射中猎物，而李星渊的大哥能在六十米内射中一只从巢穴当中突然跳起的狡狐。
而现在，隔着将近七十余米，无数颗树的阻碍之下，李星渊抬起了弓。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己能不能射中，箭就从他那僵硬的手指当中飞了出去。
中了。
他能看到一个黑瘦汉子仰面倒下，铁矢精确的命中了他的眼睛。
一个了。
沙场上的猛将能在眼睛被力竭之矢射中之后，犹有生痰眼珠，继续酣战的能耐，可山贼没有。
然后，在另一个黑瘦汉子转身逃跑的时候，李星渊又射了一箭。
这一箭瞄准的是那逃跑汉子的腿，李星渊没有确认自己是否射中，就向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等他跑到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箭正正的射中了那逃跑汉子的大腿，现实不是话本，人也不是野兽，腿上中了一箭之后，很难有人还能坚持着匍匐离开。
那汉子看到跑过来的李星渊，流着密密麻麻汗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弱的哀求，但当他看到李星渊胸口的大洞，以及在大洞当中干涸的心脏时，他脸上的哀求便变成了惊恐。
在他再次喊出声来之前，李星渊收起刀落，砍死了他。
两个了。
射中人挺简单的，比射鹿容易的多。
砍人也挺容易的，比砍柴容易的多。
咔嚓的一声砍进去，噗的一声拔出来。
李星渊重新收起了箭矢，这些箭矢很宝贵，只要没有折断就能重复使用，在李星渊的大蒜粒，每一个都得记上几条人命才行。
在他跑过来之前，这后死的一个山贼已经喊出了声音——没关系，李星渊本来就不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拔出掉所有巡视的山贼之后，再进到寨子里大开杀戒。
死之前，多杀一个是一个。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山的那边传来了鹧鸪的声音，这是山贼们用来交流的哨响，李星渊也会学鹧鸪哨，只是不知道具体的长短代表的含义，他原本想随便叫唤两声，糊弄一下，结果想要吹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吹不出气来了。
也对，他是个死人嘛。
不知为何，李星渊想到这里，带上了一点笑脸。
他向着鹧鸪哨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正看到有人在朝他这边走来。
两个山贼往这个地方跑过来，他们和李星渊一样，也是山里长大的孩子，知道哪里有陷阱，哪里能藏人。
再加上，天刚刚下过一场雪，想要在白雪皑皑的林子里做什么小动作，还要瞒过这些天天生活在山里的人，不现实。
所以李星渊既没有想设陷阱，也没有想藏起来。
面对飞速跑来的山贼，李星渊立在原地，举起了弓。
对面的山贼也有一个站定，竟然掏出弓来和李星渊对射。
铁矢在空中发出如同夜枭鸣叫般的声音，两人射术都不错。
李星渊射中了那人的喉咙，而那人射中了李星渊的胸膛。
布衣抵挡不了铁箭，皮肤也不行，李星渊的胸膛被那人射穿，他的肺被捅了个窟窿，不过李星渊倒也不觉得疼，只不过把箭头从自己的两根肋骨之间拔出来有点麻烦，另外一个山贼已经跑到了近前，李星渊没工夫多做纠缠，只能用手先把射在自己身上的那根箭杆拗断。
他看着那个跑到了自己面前来举着刀的山贼，山贼也看着他。
李星渊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有多糟糕，但他几乎都能听到山贼因为恐惧而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凝视着山贼的眼睛，似乎能从那浑浊的瞳孔当中看到一个僵死着脸庞，浑身上下的皮肤惨白到没有半点血色，胸口还露着一个大窟窿，承装着一个干涸心脏的身影。
山贼转身就逃。
李星渊快步走到他身边，刚想出刀。
他踩在松软雪地上的声音吸引了山贼的注意，等他跑到身边，心里发狠的山贼出刀，狠狠的砍在了李星渊拿刀的右肩膀上。
刀太钝，山贼太恐惧，李星渊死过一次的肉体在寒冷的风雪当中过了太久，已经硬的像是冰块一样了。
这些原因加在一起，让山贼的刀只是砍进了李星渊的胳膊里，堪堪砍到了骨头。
李星渊依旧不觉得疼，他用空余的左手扼住了山贼的喉咙。
骤然加大的力气让山贼松了手中的刀，双手疯狂的拍打着李星渊的胳膊。
然后，李星渊再大了一点力气。
四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