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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华封三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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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政殿。
  “上邶州一向事忙,”安懋微笑着看向坐在下首的罗蒙正,“朕原以为,罗卿今岁会同范垂文一样,上折子说事多不来了呢。”
  罗蒙正身穿三品绯红孔雀袍,扮的是一派上大朝的装束,“琅州乃西南首善之地,自然是‘富则多事’,”他微笑道,“圣上莫要忧心,范府尹是三朝老臣,想来定能处理得当。”
  安懋笑道,“这是《庄子》中‘华封三祝’的典故。”他浅笑道,“看来,罗卿虽然身在上邶州,心里尊崇的依旧是‘老庄道学’啊。”
  罗蒙正淡笑道,“臣不合道教境界。”
  安懋笑道,“罗卿自谦。”
  罗蒙正抿了下唇,道,“昔华封祝帝尧以‘贵寿多男’,帝尧因其非德所养,故退而辞之,臣自知德薄,如何敢与古之圣君相提并论?臣虽崇国教,却断断不敢以‘老庄’掌故治州牧下,圣上说臣心里尊奉‘道学’,臣实在惶恐。”
  安懋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罗卿是谨慎,”他说着,又有点儿自我安慰似地笑了一下,“嘴上说着惶恐,实则是怕朕要罗卿效仿华封祝尧罢?”
  罗蒙正微微倾了倾身,笑道,“臣是不想开罪范府尹,”他半似玩笑般地道,“臣方才已然说了琅州是‘富则多事’,若是此刻再顺势应了圣上所言,那臣便不得不依着《庄子》中语,说上一句,‘富而使人分之,则何事之有’了。”
  安懋看了罗蒙正一眼,接着笑了起来,“范垂文好大排场,”他微笑道,“罗卿惧他,竟远胜于惧朕。”
  罗蒙正坐正了身,“臣僭仕于上邶州,‘德薄而位尊’,”他露出一种恭敬的神色,“心内惶惶,自然畏惧不已。”
  安懋道,“罗卿说这话,”他扬起了眉,“是有致仕意了么?”
  罗蒙正顿了一顿,只道,“上邶州位处边境,乃我朝要地,圣上又已许嫁了同安公主,可谓是‘圣谟洋洋’,臣自知……”
  安懋打断道,“自古励精更始、揽辔澄清,从来都是党同伐异在朝,风雨飘摇在野,如今罗卿在朝不利,恐怕退隐之后更是为难啊。”
  罗蒙正道,“臣若退引,那便只是臣一人为难;臣若不退,那便是让圣上同臣一起为难。”
  安懋淡淡道,“朕不为难。”他顿了顿,又笑道,“朕还等着罗卿同朕说些好消息呢,不想罗卿今日一张口,先吐出了个‘致仕’来。”
  罗蒙正低了下头,道,“《庄子》中云:‘古之得道者,穷亦乐,通亦乐’,进退皆乐,乃是‘老庄’道理。”
  安懋笑了一下,道,“进退皆乐确是道教至理,只是此话由罗卿于‘下元节’时在思政殿里说出,倒失了几分其中真味。”
  罗蒙正道,“因此臣先前才说,”他敛目道,“臣不敢与帝尧并论,只愿‘贵寿多男’,享太平荣华。”
  安懋盯着罗蒙正看了一会儿,复开口道,“朕明白了,”他滞了一滞,道,“罗卿表面是引退,其实是在说朕昏庸不晓事理,不如盛德宗知人善用。”
  罗蒙正立时道,“臣不敢。”他正色道,“圣上所派之人,皆为栋梁之臣,说到知人善用,圣上远胜德宗百倍有余……”
  安懋接口道,“有用之人方可称栋梁,”他不咸不淡地道,“罗卿进殿至此,只字不提彭平康与宋圣哲,朕又如何能自信远胜于德宗呢?”
  罗蒙正道,“臣不提,亦是因为臣惶恐。”
  安懋道,“罗卿为何惶恐?”
  罗蒙正道,“朱云折槛,张纲埋轮,臣尝闻之,惶恐不胜。”
  安懋笑道,“昔张禹奸佞,故朱云折槛以抗愤;梁冀跋扈,是以张纲埋轮而献直,如今罗卿说自己惶恐,”他玩笑般地道,“那便是在直指彭平康、宋圣哲为跋扈奸佞了?”
  罗蒙正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道,“张禹为辅政帝师,梁冀乃专权外戚,此二者于今朝中‘豺狼横道’,臣窃以为,”他微笑道,“‘狐狸不足问’也。”
  安懋浅笑道,“朕又明白了,倘或此二者皆‘不足问’也,那么余下唯一可问之人,便只有罗卿了。”
  罗蒙正倾身道,“圣上英明。”
  安懋笑了一笑,道,“那朕要是说,朱云、张纲各司其职,且实在无须他人越俎代庖,罗卿可觉得好些了?”
  罗蒙正直起身道,“臣尚且不能说全好。”
  安懋道,“为何?”
  罗蒙正道,“外戚自后宫而始,臣忧心……”
  安懋冷淡地接口道,“朕不好女色。”
  罗蒙正立时道,“臣失言。”
  安懋瞥了他一眼,转而道,“朕记得,罗卿去岁述职时,堪称神采奕奕,全不似现下这般满口‘诚惶诚恐’,看来今岁着实时气不佳,罗卿一路从上邶州过来,又值冬日,想来是疲累了罢。不如,”他微笑道,“朕这就唤了尚药局的医官过来,为罗卿诊治一二罢?”
  罗蒙正淡笑道,“圣上是在试探臣。”
  安懋笑道,“哦?”
  罗蒙正道,“臣此时若告了病,便是偷儒惮事,辞愆忌绌,置圣上于两难之地了,”他微笑道,“除非圣上准了臣致仕,否则,臣于上邶州境内所生之事,是责无旁贷了。”
  安懋笑道,“朕方才那话倒是真心,罗卿却反以为朕是在试探,可见是君臣不同心了。”
  罗蒙正应道,“宋人有诗云:‘君恩九鼎重’,臣就是再有济世之才,也无法同圣上一般承重‘九鼎’啊。”
  安懋笑了笑,道,“朕做地方官时,在德宗面前也念过这诗一回,知道这后半句是‘臣命一毫轻’,专给臣下说体面话时用的。”他半似玩笑地道,“罗卿有桢弼之能,可不许学朕当年那般搪塞君上啊。”
  罗蒙正心下一怔,下意识地便应了一句“不敢”。
  安懋又道,“既然罗卿本无意告病,那么罗卿此来述职,定有许多在定襄的故交好友争相上门拜访罢?”
  罗蒙正道,“臣到定襄于今,数来也不过才第三日,着实诣者寥寥,无甚可谓。”
  安懋微笑道,“罗卿的日子选得倒好,”他又玩笑道,“太常寺要是能同罗卿多学学,朕祭天地鬼神即可保家国安宁,何必再依赖于人事呢?”
  罗蒙正道,“圣上玩笑了。”他微笑道,“虽是诣者寥寥,也有不速之客,臣来时,还犹豫着要不要同圣上说上一说呢。”
  安懋笑道,“罗卿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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