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章 垃圾山

　　一位少年正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身体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弱无比，但是却有着惊人的力量，稍微用力，足有几百斤重的纯铁质垃圾便被他推着翻了过来，然后在下边发现了一个破损的钟表。
　　少年喜出望外，嘴角抑制不住笑容，三两下将钟表踢碎，然后将表盘上装饰着的漂亮晶石收集起来，这些晶石切割的光滑无比，可以用来做一些其他手工艺品，然后卖上不少钱。
　　“喂，看样子有什么好发现？给我们看看呗！”
　　两个穿着破旧棕色皮袄的男子一脸坏笑靠近这边，朝着少年招招手，大有一副你不给我，我就要强抢的架势。
　　有着一身蛮力，少年自然不怕他们，但是少年却害怕他们背后代表的势力，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眼角四处张望，试图路逃走。
　　“没什么....这边都是那位破产的商人的财物，值钱的肯定都被卖掉了....”
　　这边的男子轻哼一声，眼睛扫视对方全身，将注意力锁定在少年放在身后的手上，歪了歪脖子，另一位同伴自然明白同伴是什么意思，揣在兜里的手动了动，露出一个刀柄。
　　从他们的装束看，这些人也都是拾荒者，破旧的皮袄上全是洗不掉的污渍，看上去气色也很差，也没什么追求，为了一些垃圾大打出手。
　　这边的少年见势不妙，刚打算有所行动，却从身边的废墟后边传来沉闷而又嘶哑的声音：“你们是不长记性么？”
　　一名衣着单薄，全身都包裹在破旧黑色外套中的人慢慢靠近，似乎腿脚不便，行走的速度很慢，兜帽下带着一个纯黑的木质面具，看不到脸。
　　这边的两位男子见状纷纷后退两步，领头的男子面色微变，在地上啐一口，二话不说便转头离开，同伴也急忙跟上，那少年看到面具男靠近，反倒变得轻松起来。
　　“谢谢，格林先生。”
　　这边的兜帽男自然就是格林，并未理会逃离的二人，对着身边的少年说到：“我需要一些莫蓝铁，以及上次那种小型钢材，你知道哪里有么？”
　　少年皱眉想了想，疑惑的说到：“对了，火车换下来一批零件，因为那些玩意都有着辉墨的标签，不会有人去自找麻烦....”
　　格林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的回应道：“没关心，我又不拿去售卖，不会有人知道的。”
　　“好的，这边！跟我来！”
　　少年主动带路，在这庞大的垃圾堆里兜兜转转，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格林需要的东西，主动帮助格林将垃圾拆解，然后把格林需要的部分装起来。
　　处理垃圾可不是什么好活，这些人都是最下等的平民，地位仅高于奴隶，为了生计才会长期住在这附近，专门处理垃圾。
　　他们的工作很简单，每一批人负责一个焚化炉，要求就是每天都要焚化固定重量的垃圾，而这个标准很坑爹，是要达到这里的管理者‘满意’的重量，但是这些人却别无选择。
　　这里的垃圾大部分来自于罗曼帝国，除此之外，整个‘希望之地’的垃圾也都聚集在这里，里边不乏能换钱的好东西，想要这份差事的人可不少。
　　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这同样也是最危险的工作之一，罗曼帝国可不会将‘普通’的垃圾花费这么大的精力送过来，这里边大部分都是魔法垃圾。
　　偶尔发生的爆炸都是小事，各种生化物品、邪恶力量以及如同辐射一样的东西夹杂其中，一旦遇上就死定了。
　　等到少年装好垃圾，格林本想接过，却被对方说要帮自己送回去，格林自然不会拒绝，慢慢跟在他身后，突然想到最近的传言，缓缓说到。
　　“亚力斯，我知道罗曼帝国的垃圾车就快到了，虽然传闻说这次垃圾里边有好东西，但是....你知道的，我不会帮你。”
　　少年明白格林以为自己主动帮忙是因为自己想要帮助，摇摇头笑道：“没关系，格林先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亚妮的状态很不好，我还差一点钱就可以买得起药物了。”
　　“你明知道那药物根本救不了她。”
　　“但是，总要试试吧。”少年变得有些落寞，但是脸上还是挂满了坚毅，对此，格林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随你。”
　　这位名叫亚力斯的少年并不是人类，或者说并不完全是，他藏在兜帽下的脸上满是紫色的纹路，就像是细密的鳞片一样，密集程度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立即去世。
　　格林无法判断他的血脉是什么，或者说有什么。
　　不过他的性格倒是继承了精灵血脉的那一部分，虽然这血脉只给了他一双尖耳，但是却让他变得极度注重感情，多愁善感。
　　在这里，人类还是一如既往的‘团结’，或许是受到罗曼帝国的影响，对于这些异族根本没有好脸色，由于暂时没办法解决身体问题，格林便和他们住在一起。
　　格林保护他们的家不受威胁，而他们则经常帮助格林寻找各样的物资，收集情报，算是各取所需。
　　在这期间，格林也研究过这些异族，却没有找到能帮他们脱离现状的方法。
　　不仅仅是力量，亚力斯的速度和敏捷都很强，但是却没有什么晋升的空间，这是像他这种‘非自然’生成的亚人种的通病。
　　他们都是因为各种不人道的魔法实验才诞生的，往往天生就有很强的魔法亲和度，灵魂内甚至天生就附带有大量魔力，但是他们弱小的精神力却无法使用这部分魔力。
　　如果把灵魂比作是一张白纸，正常人的纸张上会有一些污渍和一些自带的线条，他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避开污渍并且整合那些线条来完成一个法术。
　　而亚力斯，这张纸上已经涂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除非有办法将这些东西抹去，否则顺着这些线条绝不可能完成任何一个魔法。
　　而他身上那些和皮肤融为一体的丑陋鳞片也一样，其中也蕴含大量驳杂的魔力，这又会限制他在其他方面的发展，就连战气也无法修炼，所以刚刚的那两人才敢欺负他，因为亚力斯再强也不过是一个没前途的蠢货罢了。
　　沿着山路走了接近半个小时，二人来到了山腰的一个山洞，住不起城镇的人就只能住在这种地方了。
　　从这里向外望去，从山下要走很远才能抵达城镇，整齐的街道房屋和一座火车站非常显眼，更远处则是一片别墅区，一座座以白色为主的庄园看上去非常漂亮。
　　格林现在了解到，这个希望之地由超过六十个这样的城镇组成，他们同属于一个大势力‘辉墨’，而每个城镇都有一个或多个势力掌管。
　　虽然这里的人称希望之地为‘罗曼帝国的法外之地’，但是罗曼帝国却仅仅当这里是个垃圾堆，不仅仅是刚刚的垃圾，一些异族、犯人或者被放逐的家族都都会扔到这边。
　　总体来说，这里的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实力卑微，但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回到帝国过上幸福生活的人，二种是已经融入了各种势力，无心回到帝国只想在这里发展的人。
　　既然有了共同的目标，这里也就有了一个还算完整的秩序，在‘拳头就是硬道理’的大前提下，勉强还算是一个文明世界。
　　格林甚至依靠着现在这个身体在城市里找到了一份工作，而且是干一天歇六天的美差，切割‘易爆品’劣质魔法结晶并送到没人愿意来的垃圾山。
　　之所以被称之为垃圾山，那是因为这座山真的是由垃圾构成，山下的焚化厂子毕竟只能处理一部分垃圾，那些不可处理的垃圾经过千年的积累就成了现在这座高山。
　　稍微了解历史的格林对于这个世界非常好奇，这里从未出现过任何井喷式的‘科学’发展，魔法发展的也很缓慢，千百年来送过来的垃圾都是一个样。
　　就像是这座山洞，墙壁上的泥土花花绿绿，里边镶嵌着各种铁制品和瓶瓶罐罐，从最外边到最里边都一样，没有区别。
　　虽然格林没有嗅觉，但是据说这里的气味非常难闻，可想而知这里根本就不适合居住，里边‘温暖的温度’说不准就是什么有毒气体或是辐射导致的，但是现在这个山洞却有一个人在养病，正是亚力斯说的亚妮。
　　亚妮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类，但是实际上只不过是异族的血脉没表现出来罢了，单独从外表来看，她与常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力气大了一点。
　　亚妮的面孔偏向东方，褐色头发，皮肤偏黄，由于长相好看不容易遭遇歧视，又懂得好几门外语，原本在镇子里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但是她的善心害了她，她收养了不少异族孩子，并交给他们生存的知识，但是这也拖垮了她的生活，而亚力斯是她收养的孩子之一。
　　亚妮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早就不知道接触了多少禁忌的物品，现在就像是患了癌症一样没由来的全身虚弱，且检查不出来任何毛病。
　　对此格林也没有办法，亚力斯等人凑钱给她请来了‘专业’的医生看过，得到的结论是‘生命力’病变，无药可救。
　　走到最深处，这里有一个属于格林的小房间，这是格林自己要求的位置，反正自己不在这里睡觉，狭小的空间反倒让自己有安全感。
　　亚力斯看着格林堆满东西的桌子陷入纠结，四顾环视一周却发现这小小的房间里到处都堆满了东西，那些看上去细小而又精密的零件让亚力斯不敢随轻易触碰，生怕弄坏了。
　　“就放在桌子上吧。”
　　看到亚力斯单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尝试收拾出来一处空间，却无从下手，格林摇摇头，干脆直接帮他把袋子提起来，粗暴的丢在桌子上，自己清楚得很，那都是些练手的东西罢了，没有什么价值。
　　“好了...”
　　说完，没有理会亚力斯，格林默默将袋子拆开，从里边拿出一些零件进行拆解。
　　亚力斯见状默默离开，虽说格林从未说过不让人观摩，但是‘不要打扰工作中的法师’是一个常识，亚力斯自然不会去做让格林反感的事情。
　　在外边的水池里洗了把手，看着自己手上的纹路，感到十分无奈，如果不是这些丑陋的纹路，自己就能像其他伙伴一样在镇里工作，赚更多钱。
　　发现时间不早了，又顺便洗了洗发黄的蔬菜并准备起锅来煮饭，将锅放在一个石台上，从墙壁上抽出来一块红色晶石塞进石台的缺口里，火焰便在石台上方凭空生出。
　　“真是个怪人。”
　　制作这种东西的自然是格林，魔法用品虽然会方便人们的生活，但是也意味着高昂的价格，同时非工业化出品的魔法物品也存在着严重的质量问题，对于法师来说，安全从来都不是第一要考虑的问题，挣钱也只是副业。
　　所以亚力斯对于格林的行为感到十分奇怪，身为法师，即便是异族的身份也不会遭遇什么特别严重的歧视，而且凭借这制作魔法煤气灶和魔法灯的手艺，根本不用担心钱财问题，没必要非住在这个垃圾山上。
　　摇摇头，亚力斯自言自语：“这里的人，谁没点自己的故事呢，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