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

　　他也不是不学习。
　　每天在学校，也就是抽个烟喝个酒打个扑克。
　　成绩还很好。违规还没被抓过一次。
　　（一）
　　泷一直很低调。
　　自打高一学期入学以来，他便不对教学区域感兴趣，虽然学习好，可是天天逃学。
　　别人进出宿舍或许只有走楼梯一条路，而泷除了装成三好学生走楼梯进出外，还有一种方式：两张床单接在一起，绑在阳台的栏杆上，打一个活结，拆下防盗网，一跃而下。双脚加右手撑地，左手轻晃，床单应声落下。再向前助跑一下，五成发力，五米距离，横身跃过拦杆，滚落草地。
　　三十秒。完美。
　　这是整个学校为数不多的一条监控死角路线。泷知道，胖子也知道。泷能做到，胖子也能做到。
　　胖子是高一下转来的学生，一转来便横行霸道，单方面的欺负弱小。
　　或许，这就是泷和胖子的区别。
　　也是泷在这场斗争中胜利的原因。
　　……
　　“啪”。响亮的耳光扇在泷的脸上。胖子干的。
　　原因就是泷借了楠的铅笔，而胖子喜欢楠。
　　楠是个挺清秀的女生，学习成绩很好，也很文静，自身没有什么负面绯闻。
　　其实泷也是喜欢楠的。不过他在学校和楠说话的次数不超三次。
　　胖子的脸愤怒到扭曲，泷也不想说什么。算了，就配合他这一次吧。
　　“道歉！”强硬的态度帮助胖子挺直了腰板加重了声音。
　　“对不起，我下次不这么做了。”泷说完，低下头静等胖子离开。
　　后来……
　　后来胖子退学了。手臂双双骨折。
　　那晚，胖子一如既往地要翻越拦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秒钟之前的路上还没有那枚硬币，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枚硬币会刚好出现在他迈出去的脚下，不偏不倚，足以滑倒，足以惨痛倒地，双臂骨折。
　　胖子没想到，泷想到了。也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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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这学校里，敢于张扬的的人除了胖子有很多，不过他们的下场都特别神秘特别惨。
　　真正的人物，真正让人害怕的人物，当然也不是看起来一副好学生样子的泷，而是另一个人。
　　。
　　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到底是什么，但全校上下都知道他的名声。向来低调无闻，可一旦动起手来真的是骇人听闻。
　　从之前前就有传言，喜欢楠。所以胖子的下场是屁滚尿流的回家。
　　胖子之后，楠再也没被男生骚扰过。
　　（二）
　　“呼—”
　　泷吐出浓浓的烟圈，将烟头扔进蹲坑，熟练地喷上香水。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口香糖，向上高抛起两枚，头轻轻摆动，稳稳接入嘴中。
　　“好！不愧是！”
　　泷顺着声音抬头，一个陌生的脸庞趴在厕所的隔板上。
　　“?”泷眉毛一抬。“我可不是他。”
　　“噗，”那人一跃而下，和泷挤进一个隔间。“小子，我观察你快一个学期了。每天凌晨三点翻出学校，凌晨五点又按时出现在操场上。那两个小时你就呆在校外不远的废屋里耍扑克，不错，你的速度和花式都比我强。”
　　“你就是？”泷似手察觉到了什么。
　　那人略微颔首，“你处理你们班那胖子的手段挺厉害。我喜欢。还有，大男人要想遮遮掩掩的就别喷女士香水了，给你瓶花露水，又能遮味又能不被你那班主任怀疑。”
　　那人说完，将一瓶花露水放在地上，推开门一闪而逝。
　　这是泷第一次见到。
　　从那之后，每天凌晨三点，学校外的木屋里又多了一个飞速玩弄纸牌的身影。
　　可以说，是泷唯一的朋友。泷也是唯一的朋友。
　　低调的强者，往往都是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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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下宿舍窗户，五成用力，五米距离，滚落草地。泷发现早就等在那里。
　　接过一根烟，点着，泷没有说话，他知道要干什么。
　　“兄弟，我不喜欢楠。”说。
　　“知道。”泷明白，像这样低调的人总不想惹出是非。
　　“帮我个忙。”吐出优雅的烟圈。“再过一个月我就要走了。我毕业后，这学校不能没有。所以……”他顿了一顿，“你来。”
　　风吹过，吹散了泷吐出的烟圈。
　　“好。”
　　泷这时发现，这个比自己大一个年级的人，已经过完了高中生涯，而他们好像连名字都不知道。
　　“兄弟，你们级部有个老师，你有印象没?”捻灭了烟头。
　　“李强么?我找不到他偷窃的证据。”泷一惊。最近一个星期，教室里实验楼里的东西成堆成雄的消失，监控画面里能拍到的仅仅是一个涂满颜料的人行迹有点可疑。泷开始就怀疑是李强老师。可他实在的让人难以摸清真正的实力。
　　那老师其实挺不错的，评上了几个教学能手，混了个主任当着，学生们还都很喜欢。
　　看看将白的天，拍了拍泷的肩膀。
　　“我走后，你再无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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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一点。
　　一个满脸涂料的人摸着墙走进了高一美术教室，扯下了三幅油画，打包，翻窗跃下，抛出一道完美的孤线，扔到学校栏杆外的皮卡上。
　　就在他再一次翻进美术教室时，消防栓突然炸开，水柱崩出，弄湿了那人的脸。更巧的是，摄像头猛然转了个角度，完完整整拍下了这一幕，也拍下了那张极具有辩识度的脸。
　　第二天，李强老师被开除，和他一起进拘留所的是那辆皮卡以及车上装着的一大批校内文物。
　　那晚，高一美术教室中多了两张扑克。一张卡在消防栓的缝中，足以让它炸开；另一张卡在摄像头后面，亦足以让它旋转一百八十度。
　　那晚，泷在宿舍。不在泷身边。
　　（三）
　　就这样，泷当了一年，校内也没什么大的波浪。
　　该毕业了。
　　楠和泷一直是级部前几，楠报考了南方的一所重本，泷却去了北方的大学。
　　高一到高三，泷数了数，一共就和楠有过三次对话。
　　前两次都是借铅笔，第三次是毕业当天。
　　“嘿，我们没报一所大学啊。”楠主动找泷打了招呼，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丝失落。
　　“嗯。”泷淡淡一笑。
　　“你就是吧？”楠的语气显得极其坚定。
　　良久，泷才开口。
　　“跟我来吧。”说完，转身冲出教室。
　　李强那件事之后，学校又新加上几十个能转动的监控，真正打造成了无死角。效果是显著的，这一年从未有人敢翻拦杆出去。
　　泷除外。
　　他从未被无死角监控拍到过。
　　泷和楠站在之前泷选择的逃校的地方十米远，不知不觉间，泷的手中多了三张扑克。
　　这条路一共三个监控来回转动，三个同时转到别处拍不到这条小路的时刻只有两秒不到。
　　不过，多了三张扑克，就意味着多了二十秒钟。
　　三张牌同时出手，左边一张右边两张。
　　仅仅“咔咔”两声，三张牌稳稳卡在监控器下端，位置刚刚好，刚好拍不到这条小路。
　　五成用力，五米距离，横身一跃，滚落草地。
　　起身。
　　二十秒。最快速度。
　　摄像头挤出了卡位的纸牌，继续转动。
　　泷在拦杆外，看了看楠，笑了。
　　“再见。”泷挥挥手。
　　“再见。”楠也挥挥手。。
　　这或许是一个结局。
　　也或许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