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引子】
冷云四合，轻雪楼。
帮帮主澹台春水正在和一个白衣老僧对弈。一个白衣蒙面人如无声的落雪从檐上滑下：“东京城有四家镖局进，分长风、登、大、乾宁。”
澹台春水瘦长的双夹着棋子轻轻落下。
白衣老僧目澄澈，徐徐道：“调子虽佳，但终是恶手。”
***********************************
劲风刮得熊毛黑裘簌簌地抖动，周衣坐下的骏马跟着嘶鸣一声，震动了横在马臀上的宽刀——
阔刃开山刀刀环上的小环，碰在一起发出脆地声响。
刀环上系着两条宽长的青色刀袍在风中凌乱狂舞。
周衣的身后跟着长风镖局的三驾大辕镖车，车上绣着宝驮瓶图案的长风镖旗烈烈招，宽大匝铁的车轮轧碎了官道上的冰雪，隆隆行进。
从新曹门出来，镖车绕过个东京城来到城岳台的东边，那里早就停了一驾小小的黑漆篷车，车上竖着的镖旗是一个大大的“义”字。
车尾抱着枝松木红缨枪的少年扶了扶遮风毡帽，“阿叭阿叭”地笑着跑过来揽住周衣的马缰。
周衣一笑，翻身下马拍了拍哑巴的肩膀：“久等了吧？”
哑巴少年憨笑着摇手，黑漆篷车前头绕出一个老头儿，身着厚袄，两手抄一杆纯铁钩枪，遮风大帽推到背后，满面红，疏挽了个发髻的脑袋白气蒸腾，显是刚刚练几枪法。
“石老镖头，您这功夫是一刻不得松闲哪。”
老头儿哈哈一笑：“不道怎么了，这冬天一年比一年冷，得动弹动弹筋骨，不能总靠酒葫芦拱体火嘛。”
这石老镖头唤石围昌，是大镖局的老字辈，是个用钩枪的好手，性格爽，江湖人称“火急钩枪”，哑巴少年是他的徒弟，石头。
“你这三大车，都是生药材？”石老镖头瞄了眼长风镖局满满当当的镖车。
“对，您老眼睛毒，您走的这是客镖？”
“人老了，走不起大营生了。”
“您可老，张总镖头会心慌的。”大镖局总镖头张一航，对石老镖头极为依仗。
“咳咳，朽木烧火耽误事。”石老镖头摇了摇头，抹了抹额头，把大毡帽戴上道：“听说边又出了纸煞，你道吗？”
“纸煞？”
“你岁数轻，对这个应是不道的。”石老镖头看了看两边道，不见会合的其他两家镖局子，有几分神秘地说道：“早年间，这地儿还姓郭的时候，关内盐枭猖狂得厉害，年价地械斗不断，后来出来一股子人，鬼魅一般，专门劫私盐的道不留口，经手的人只剩下一副白骨架子，脏腑血肉筋脉刮得干干净净，邪性！说纸煞这些人相互也不熟稔，都是钱杀人，杀人后一人一张纸把人肉包了四散走人，谁的分量沉谁拿赏银大大头。”
“唔，听过这么一说，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会是一茬人了吧。”
“谁道呢，有钱就有买卖，去年年底登镖局就吃了个大亏，是他们的人传出来的。”
“哈哈，还有这一档事呀，我还以为鲜于大镖头是因为没和华山派谈拢的事，张罗联镖的呢。”
“哈哈，两事都有吧，鲜于旭老小子无利不起早，他若没好处怎么会忙前忙后？”
东京开封府有八大镖局——
按规模来划分，分是天下镖局、德威镖局、大镖局、登镖局、长风镖局、宁远镖局、永胜镖局、四镖局。
后来宁远镖局出了事远走江，顶上来一家乾宁镖局。
华山派和东京八大镖局的梁子，就是和后边这两个镖局替时候恶化的。
华山一派十八门，是关内的绿领袖，就如同青州恒、太行义堂一样雄霸一方，年各大镖局都有礼银买平，以往洽的代表是宁远镖局，华山派对各大镖局极为善待，换了乾宁镖局后，出了岔子，华山派自此翻了脸。
镖局不比江湖人快意恩仇，能谈尽量谈，谈不拢也尽量避让。
可是没有华山派压着，关内的各大山头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边的生意还得，便迫使了日的长风、大、登、乾宁四大镖局联镖进。
待登镖局和乾宁镖局两家赶到时，天已经飘起了碎雪，一贯鲜衣怒马的登镖局总镖头鲜于旭马跑在前边，远远就向石老镖头和周衣拱手：“找官家拿公凭关照费了点周章，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石老镖头趣道：“亏你家还登镖局！为等你们，老汉我都喝干了一葫芦好酒。”
“等会到前头，我给你老的酒葫芦满。”鲜于旭细眼圆脸堆满了笑容，厚厚的皮袍外边还裹着一红里黑面的大斗篷，他张了张长风镖局架镖车都押着一个镖师、两个趟子手极为齐，靴背窝雪中依旧纹丝不动，由衷地向周衣一挑拇：“满京城的标行里，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老爹带人的风格。”
周衣呵呵地一笑。
乾宁镖局的镖头“铜琵琶”霍天鹰骑着一白毛骆驼坐得高高的，前后还跟着几头卷毛猛犬，冷着脸向周、石二人点了点头，这人生性乖戾，不爱和同行道，只是手上功夫过硬，是乾宁镖局的红人。
登镖局的十一驾镖车满满当当走在前边，乾宁镖局的四驾镖车紧随其后，上长风镖局和大镖局的四驾，浩浩荡荡颇有气势。
“捷足登！”
“长风万里！”
“乾坤宁！”
“阿叭阿叭！”
趟子手齐声喊了四声镖，振镖队的士气，便顶着风雪向而进。
周衣请石老镖头走在前边，石老镖头坚决不干，一定要殿后，周衣便陪着他策马慢行。
乾宁镖局也如长风镖局一样装的是货，满满四大车的义乌火腿，是四家镖货中最金贵的，故而个宽大的镖箱都是火漆封贴。
登镖局则是么都有，了两大车客镖，剩下车各种杂货拼凑载无可载的，石老镖头哈哈地趣：“咱们这一是陪着登镖局玩，道上一定狠狠宰他娘的几顿好的！”
听得车尾的石头“阿叭阿叭”地赞同。
乾宁镖局驾车都分配了两个镖师，但都不押着自己的镖车，而是围着霍天鹰呱，不时哄声大笑，他们前头的镖车是登镖局的客镖，押镖是衣衫一红一青两女镖师。
长风镖局第一车押镖的镖师是“小白龙”萧腾雨，第二驾镖车是他的兄长“无飞梭”萧腾云，第三车是长风镖局老镖师“铁牌刀”杨千里，这三人都是长风镖局精干的镖师，不用周衣招呼自行就稳稳当当的办妥一切。
石老镖头抹了把胡子，对周衣道：“这去咸阳，上肯定不太平，你我两家出的人少，那霍大镖头没好脸哪。”
“哈哈，不会的，我看他家跟着的镖师里有好几生面孔，是么来？”
“那三个红缨毡帽的是‘无情剑’姜寒天的门徒，其他的都是拼东凑的，乾宁镖局这样随意用人，早晚得出事。”
“霸州铁剑门的人？”
“正是，乾宁镖局主人本来请姜寒天出山，许是没给人家总镖头的置，所以只来了三个徒弟，说一年给这个数。”石老镖头捏着手了个数字。
“噢。”周衣应了一声，心中暗忖：铁剑门在黄河以颇有响，这个乾宁镖局看似东拼凑的镖师班子，还是有所的。
这镖局开立有两种模，一种是镖局主人是总镖头的，比如长风镖局、登镖局；另一种是镖局主人聘请总镖头的，乾宁镖局就是这样，这家镖局主人本是粗布生意的，自己全然不拳脚也对镖局、江湖诸事不在行，便请人来干事。
过了青泥口，渐渐风住了，雪无声的下，下大。
听到前边一阵马嘶，着人声闹哄哄的，镖车纷纷停塞不进了。
“石头！去看看前边有么事。”
“阿叭阿叭。”小哑巴立刻拖着红缨枪跑了出去。
篷车里帘子一只手揭开个缝隙，很快又了去。
那只手肤色苍白，那是终年不见天日的惨白，手背上青蓝的血格外分明。
石头人还没来，鲜于旭的跟班就马跑过来了：“周少镖头，我家大爷请您过去帮忙。”
“怎么了？”
“客镖的篷车脱了轮子，陷进泥里了。”
“哈哈，快去吧，鲜于旭这老小子一车是装了多少人哪。”石老镖头灌了口老酒哈哈大笑。
半人高的车轮倒在一边，车上的客人都挤站在道边，鲜于旭的锦靴踩得泥黑，一边挥舞双手一边喊着号子，四个大三粗的镖师两边架着枪杆努力抬倾倒的车轴。
用了几力，只听“嘎巴、嘎巴”作响，车轴的四条枪杆压得弯曲的，其中有枪杆已经崩裂开来。
“不行不行，车轴露出的头儿太短，使不上力气。”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八卦剑”贺渭龙连连喊停，有一个人泄气，顿时力不齐了，抬起一半的车身又轰然落了来。
一个身闪将进来，一手抓住轴头止住坠势道：“大家一起用力！”正是周衣。
众人顿觉肩头枪杆一轻，连忙奋力挺身，车子稳稳腾起，围观人等一阵欢呼，一旁的人立刻推来车轮销上，鲜于旭挽着周衣抽身出来：“贤弟扛鼎神力，不虚传！”
“众人合力而已。”周衣抽出一条巾帕擦了擦手，看陆续登上辇车一色的莺声燕语有十来个人，对鲜于旭笑道：“您是要护使者呀，这么多人能拿到过所关照的天本事。”
鲜于旭笑得脸都圆了：“是绮绿社的人，给朝中大人老父祝寿去。”
开封府有：穿州过府者不可银钱过千，女口过三。
女口就是卖身为奴的女子，镖局如超过人数，是拿不到过所关照的，登镖局能拿到关照，自是鲜于旭脸上有。
“二郎，你家大哥已经成亲了，么时候轮到你呀？”一身红衣的辛二娘站在高埂笑道。
“姐姐莫捉弄他啦，启上要紧。”温婉的青衣辛三娘见周衣只是微笑不应，便远远为他开脱。
“男大当婚，若是二郎心中没人，姐姐给你介绍。”泼辣的二娘眉开眼笑，惹得后边乾宁镖局的几个镖师趣：“二娘子，你莫不是老鸟捡新枝，给自己呢吧！”
“呿！我是给我家兄弟操心，你们休要乱嚼舌！”
“周少镖头眼高远，二娘给老兄弟我操操心吧，要不高，能口暖得、睡个暖的就中。”说话的是霍天鹰的师弟“蜈蚣枪”温奇。
“就你？”
“啊，怎么着？”
“去找门口赶猪的吧，你睡得暖，咯咯……”辛二娘笑得枝乱颤，众人哄笑一团。
鲜于旭轻咳两声：“莫要耽误时间，上要紧。”
立刻有趟子手扯起嗓子喊镖，前后呼喝连成一片，镖车轧轧启动，上。
走了一会儿，刚刚那乘绮绿社辇车的后门轻轻推开，探出一张笑靥，对着车旁的辛三娘甜甜一笑：“辛姐姐，刚刚那黑裘郎君是长风镖局的人？”
“嗯。”
“他么字？”
“周衣。”
“有个司大鸟的，是他么人？”
“是他家的幺弟，你认识？”辛三娘留心量了量，这女孩子圆眸玉鼻，未语笑，丝毫不像饱经风尘的女子。
“不是。”那女子还说么，却听车子里有人喊冷，女子冲辛三娘笑笑关上了车门。
温奇的三角眼盯着骑着青骢马的辛三娘，对身旁发蔫的黑袄老幺啧啧道：“环肥燕瘦，你中意哪个？”
“啥子？”黑袄老幺没转过神。
“不懂风情的老鳖！我是说，你喜欢辛二娘还是辛三娘？”
“嘿嘿。”黑袄老幺猥琐笑了。
“笑个榔头，你说，那个好看？”
“我说呀。”黑袄老幺压了声音，向温奇探了探脖子，引温奇歪过身子来，然后在他耳边大声喊道：“你家婆娘最好看！”说大笑着一夹身下的驴子窜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