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长江水匪

　　佘定从船底游了上来……
　　他在水里灵得像一条蛇，因有个诨号叫“老蛇”。
　　他自称是杨家将佘老太君的后人，因这层身份，在绿林中颇敬重。
　　虽然所谓“佘老太君”是因为这年头说书人口音不太标准，以讹传讹了，其实人家姓“折”，乃大宋将折德扆之女。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佘定这“将门之后”，落草莽，不得不靠劫掠为生，渐渐在长江上混得风生水起，成了太平州有的水匪、“江浦十八怪”的老大。
　　他们这股水匪与长江两岸的官兵也有来往，哪些船可以劫、哪些不能劫都是有讲究的。
　　日，那个长了一脸大胡子的税兵队统王泰便他们：来了一群肥羊，钱货带得都多，却没有靠山，就是护卫多了点。
　　宋金之间的走私生了年，哪怕现在金国没了，规矩还是一样的规矩，水深着呢。
　　来了一个啥都不懂的商队，王泰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在上没有数。
　　这也敢学人走私？那当然是劫啊。
　　税兵了水匪，佘定马上就带人赶至。
　　佘定这边有十八人，商队卫护却有三十来人，好选定其中一艘船动手。
　　后他们挑中了吴德贤坐的这艘，既有商队的领头人在，铜钱又多、货值钱。
　　他们留下三人在水寨留守，由十人动手，三人扮成力夫、人扮作艄夫混上船，其余人早早潜在船底，三人在船头、三人在船尾，用芦苇子着船板透气。
　　船到江心，正好动手。
　　佘定这三人爬上船尾，人都带了两把刀，抛给船尾的三艄夫。
　　两护卫正按刀站在那里，因听到船舱中有动静，正转过头看，一头，水匪已执刀他们砍来。
　　“动手！”佘定大喝。
　　这两护卫的战斗力显然是出乎了他的，竟比一般的商队护卫上许多，武也是精良，水匪们上去拼了几刀，刀上已有豁口。
　　“娘的，这茬子还挺硬！”
　　话虽如说，个亡徒对付两人，还是把对方杀掉了。
　　佘定啐了一口，暗恨这两人凶悍，伤了自己这边三个兄弟。
　　他们迅冲进货舱，见三个力夫刚刚杀货舱里的护卫。
　　“老蛇你看，这个护卫头子是我杀的，一刀就抹了他脖子。”
　　说话的是“水蚯蚓”老，他就叫老，无无姓，便是他杀了蒋兴，一脸兴奋地老蛇邀功。
　　“偷袭算甚本事？”老蛇骂，“快去船头，把剩下的人了。”
　　老嘻嘻笑：“这买卖已经成了呀！好多钱。”
　　“娘的，还得给王泰分赃……”
　　这时船头传来斗声，水匪们也不以为，他们已经干掉了包括护卫头子在内的个人，就剩两个护卫和三个短鬼。
　　船头也有个水匪去掉他们，足够了。
　　他们嘴里说着话，动作却麻，已迅穿过货舱。
　　……见一个水匪惨叫着摔如江中。
　　船头有一护卫持弩，另一护卫持刀，两人相互配合，与水匪起来暂时不弱下风，还射杀了一个。
　　“鸟猢狲！杀我弟兄，去死！”
　　佘定大怒，当刀便杀了上去。
　　……
　　时距离李瑕逼着白茂给他开镣铐也过了短短一小会儿。
　　白茂刚从头发里摸出一铁丝，给李瑕把手上的镣铐下，镣铐“铛”的一声响掉落，就有水匪跃上船头，杀那两个护卫。
　　紧着便是护卫射了一支弩、佘定带人杀了过来。
　　白茂还没来得弯腰李瑕脚上的镣铐，人已吓得脸色苍白，如筛子抖个不停。
　　他是混江湖的偷儿不假，临府的那锦锈繁华之地的江湖人可不像这长江水匪。临府的大枭，出门还有拿折扇的咧……
　　李瑕居然还镇定，一手持剑作防御状，一手按住白茂的头，：“把我脚上的也了。”
　　白茂慌忙蹲下，缩在李瑕脚边，如同一条长得难看的小狗。
　　“。”李瑕，语气平静而势。
　　这给了白茂一点小小的全感，他蹲在那哆哆嗦嗦去掏李瑕的脚镣，心里蛮以为李瑕是个武艺高之辈。
　　“蒋兴死了。”李瑕扫了一眼局势，了判断。
　　蒋兴这人看起来武艺是高的，若是死了，该是因为太粗心。
　　李瑕又飞快瞥了一眼吴德贤，见其已缩成一团……
　　恰在时，他余瞥见有人冲上来。
　　李瑕迅一剑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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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蚯蚓”老没把李瑕当一事。
　　在他眼里，这个少年郎高高瘦瘦，比他见过的女人都漂亮，拿着一柄剑肯定是用来装模作样的。
　　老喜欢偷袭，不喜欢正面对战，不愿随佘定杀那两护卫，因一看到李瑕转头，他马上持着匕首扑了上去。
　　一寸短，一寸险。
　　理老懂，他极有心，认为不等李瑕抬剑，匕首就能把那握剑的手掌割下来。
　　就是这电火石之间，李瑕不防、不挡，刺出一剑。
　　关键在于腿部的移动。
　　他心里平静如水，击剑是智的运动，考验的是一刹那间的决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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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好抖，手好抖……”
　　白茂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手，给李瑕把脚上的镣铐开。
　　抖动始终没停下来，铁丝总是卡不到对的地方。
　　忽然。
　　“哎哟！”
　　白茂叫了一声，李瑕一脚带翻在地。
　　有血溅在他额头上，白茂抬头一看，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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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一刹那，老扑上、李瑕出剑、白茂踹翻在地。
　　“吡”地一声响，声音极轻。
　　长剑穿透了老的喉咙，血滴在白茂额头上。
　　剑尖带着鲜血滑过，畅、轻快，不像在杀人。
　　老已这一剑刺透了……
　　“我的脚镣。”李瑕说。
　　他迅后撤了一步，剑，老的尸体也就倒下。
　　李瑕转头看去，见水匪们已砍死了两护卫。
　　“开。”李瑕催促，努力克制着语气，免得吓到白茂。
　　，水匪们已经看到了他这一剑，纷纷转身他这边杀来。
　　怒吼声在江面上爆开。
　　“老！”
　　“天杀的！剁碎他！”
　　“跳江！”李瑕大喝一声。
　　大刀破风声起，数柄刀李瑕这边挥来。
　　“跳！”
　　李瑕纵身一跃，径跳入长江。
　　“咔”的一声，白茂开李瑕一脚镣，眼前的那双脚已然离地跳起。
　　这一瞬间，白茂也有机会跳江，他头一抬见了那滔滔江水，心里一个秃噜，人已趴倒在地。
　　“爷爷们饶！爷爷们饶……”
　　“噗。”李瑕已跃入江水之中。
　　他自己无选择。
　　能一剑刺死一个水匪全是侥幸，对方轻敌、用的是匕首、单独斗……种种原因加起来让他中了一剑。
　　这其实没么了不起的，正比赛要中十剑行……
　　下一刻，又是“噗”一声，有水匪跃入江中。
　　船上，佘定大吼：“鱼鹰，把他拎上来一刀一刀剁，给老报仇……狗崽子，在水里跟我们斗，你他娘的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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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地，另一艘江船上，韩巧儿抬手一，带着哭腔：“李哥哥跳江了……”
　　已经没有人理，大家都忙，大家都乱。
　　聂仲由在见到蒋兴的船越漂越远的一时间，就把船上的艄夫、力工一个个捉起来，连带踹地审了一遍。
　　“爷爷饶，小的是艄夫，是不啊，要是……哪还敢撑你的船……”
　　等聂仲由仔细审过，定这艘船上的艄夫是无辜的，令他们划船去追赶蒋兴那艘船时，已经全来不了。
　　当然，没有这一闹也追不上，这些艄夫划船就是远远逊色于水匪。
　　快，茫茫江面上，劫的那艘船影都不见，恰应了李白那一句“孤帆远影碧尽，唯见长江天际”。
　　无奈，剩下的两艘船好往长江岸停靠。
　　聂仲由与林子等人会合，留下林子带人看着马车和货物，他则领着刘金锁与另外十人往下游去搜索这股水匪的踪迹。
　　林子倒是小声地出了许多顾虑，比如分开会不会又水匪吃掉，比如带这么点人能不能对付水匪，是否亮出身份联官兵剿匪……
　　聂仲由却是认为这是偷袭、有心算无心，若是正面对决，他这十二人全全够端掉这股水匪。
　　林子好听行事。
　　他坐在江边，觉心中烦闷，越越是恼火。
　　堂堂禁军几个小贼搞得这么狼狈，简是奇耻大辱……
　　“祖父，李哥哥还能来吗？”那边韩巧儿低声问。
　　不等韩承绪答，林子抢应：“他死了，死透了。”
　　“他没死……”
　　“他死了。”
　　林子非要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呛声。
　　韩巧儿终于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有死……”
　　“他死了。你看，他镣铐的钥匙还在我这里，带着那玩在江里怎么扑腾？死透透的。”
　　林子说着，随手一挥，那钥匙划了一个弧度，落入江水之中。
　　……
　　这天夜里，韩巧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偷偷爬起来，抱着膝盖望着夜色下的长江，觉得开始讨厌它了。
　　因为喜欢的李白、李瑕，都是掉在这里面死的。
　　又抬头天上看去，低声喃喃：“李太白醉酒捉月、骑鲸升天，也不李哥哥能不能升天呢。”
　　夜色中有脚步声响起，有个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应了一句。
　　“你李哥哥就是从天下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