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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翠翘问道：“那他下午还要过来？”
“他来不来。”
李昂随意道：“好了，你去箱子里二文钱，我出门一趟。”
“已经备好了，给。”
柴翠翘微微一笑，拿出一个颜色朴的质袋装钱包递来。
李昂赞许地点了点头，“很贴心嘛，等会儿买水果来给你吃。”
“要奉化蜜桃！白皮的那种。我看街角那家八果斋前几天已经上新了。”
柴翠翘眼睛一眨一眨，闪着早有预谋的亮，吸溜了一下口水，“两寸那么大的五文钱一个，吃一两个就够一顿晚饭了。还有州的桑葚，三文钱一串。哦哦，还有石榴，不过那要十五文一个，贵了。还是买点餦餭吧。”
餦餭是一种用玉米、大麦等粮食发酵糖化制成的饴糖，一文钱就能买到一小块，可以嚼天，是最物价廉的儿童甜品。
“嘿，你还得寸进尺了？”
李昂笑着搓了搓柴翠翘的头发，将钱包揣进兜里，经后院出门。
刚一出门，就听见惊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日升？”
李昂转头看去，只见一位养得当、穿着袖的三四十岁妇女，正拎着包，和侍女一起走过来。
“宋姨。”
李昂笑着了声招呼。
出他小的宋姨，是堂隔壁酒楼——兰生楼的掌柜，和李昂母亲崔苡是同村远亲，两人后嫁到洢州城来。
不过宋姨丈夫早逝，留下举目无亲的孤儿寡母。宋姨一边经营酒楼，一边抚养儿子宋绍，间李家帮了很大的忙。
双方既是远亲，又是邻居，有通家之好，李昂的个阿姨。
四月前李氏夫妻逝的时候，也是宋姨帮忙张罗的葬礼。要不然以这个时代高昂的葬礼价格，李家最后连二十贯都不下。
“日升你要出门啊？”
“是啊。”
李昂点头道：“买点新茶给留轩生送去。”
蒲留轩，李昂所就读的洢州州学的授，同时也是李寒泉的好友。
“嗨，还买么新茶啊，家里有。”
宋姨一摆手，挥边上的侍女道：“绿衣，你去酒楼库房拿两罐渠江薄片来。”
“姨，不用。”
李昂颇为无奈，渠江薄片是茶之品，价格昂贵，就不是皇室专用的贡品级，中下等的渠江薄片也要五文一斤，全不在李昂的考虑范围内。
宋姨摇头道：“么用不用的，都是自家人。绍那孩子又和朋友去游山了，马上就要试了，还一点都不专心学业，来我非得训他不可。等会儿你就把他的那份也送去给生吧。”
“宋大哥在州学出拔萃，考试次次前茅，年试必定能考个举人来，游山玩水权当松心情了嘛。”
宋姨的儿子宋绍性格诚朴宽厚，为人友善，敏捷，是洢州州学里的风云人物，也是这次试的热门人选。
李昂与宋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侍女就拿着两个用红绳系好的小巧陶瓷罐过来。
宋姨迫李昂下，又以长辈身份唠叨了天，叮嘱李昂以后要刻苦读书，不要辜负父母望云云。
待到李昂离去，宋姨看着他的背，想起自己以前丧夫的时候，触景情，拿出手帕擦去眼角泪水，小声道：“唉，是苦了这孩子了，一个人维系家业...”
————
“胡饼，烧饼，蒸饼，五文钱一个！”
“卖醪糟哩，醪糟，文钱一碗。”
“毕罗，樱桃毕罗，梨毕罗，苹果毕罗...”
“滑忆雕胡饭，香闻锦带羹。新面来，汁滓宛相俱...”
李昂提着两罐渠江薄片行走在街道上，听着沿街贩的高声卖。
蒸饼上圆下平，是记忆中的馒头，醪糟是甜米酒，至于毕罗，则为烧麦型的馅饼，肉就是咸味，水果就是甜味，甚至还有蟹黄毕罗，蛋黄毕罗，万物皆可毕罗。
雕胡饭是用苽米煮成的饭，锦带羹是用莼菜煮成的羹。
用本朝诗人杜工部的诗广告，来得出来那位小贩还挺追风雅的，只不过后面两句“新面来”其实是杜工部的另一首诗《槐叶冷淘》，说的是用槐叶汁与面粉合制的冷淘凉面，颜色碧绿似翡翠，用冷水汀过后可以暑凉。
洢水河是这座城的大动脉，沿河街道了卖熟食的动摊贩之外，还有卖水果、卖家用杂物的。
许久未出门的李昂聆听着各色卖声，车马声，碗筷碰撞声，闻着晨雨后的潮湿水汽与食物香气，着微风拂面，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将眼前繁华景象与记忆中的业行街重叠在了一起。
他伸手从中抓住一片飘落的柳叶，单手捏住在嘴边轻轻吹响，时不时停下来和街边的邻里熟人声招呼。
“铛铛铛——”
悠远洪亮的钟声自面响起，街道内侧的店铺伙计，纷纷停下手头工作，到柜台前响自家铜钟，而街道外侧的沿河摊贩，也拿出铜铃，摇了起来。
连洢水河上行驶着的货船，也由船夫响挂在船头的铃铛。
虞国把一天时间分为十二时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对应李昂记忆中的一天二十四小时。
子初，是23点，子正，是24点，丑初是凌晨1点，丑正是凌晨2点。
此时此刻，响彻座洢州城的钟声，是昊天道观敲响的，第几时辰响几下。而城中所有居家民众，则要在辰正（早8点）和戌正（晚8点），也随钟声一起敲响自家铜钟、铜铃。
至于为么？
年来，昊天覆盖范围内的天下各国各地，都是如此，时间长了，没人去问。
听说，似乎，好像，
天雷不动响起的钟声，了报时之外，还有驱逐妖邪的功能...
不过这个，的有妖魔存在么？
李昂稍稍敛笑，将柳叶随手起，默默加快了脚。
如果有妖邪，觉醒了异记忆的他，会不会认定为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