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海初体验 1

　　1988年6月1日广州
　　亲爱的雯:
　　你好。29日乘上从南昌到广州的列车，说是快车，却一路走走停停，直到30日晚上10点才到达广州。由于走得匆忙，没买到卧铺票，上了车才知道能坐上硬座已是万幸了！车厢走道上挤挤塞塞站满了人，多半是去广东和海南打工的农民工。问问座位边上几个人，竟然有三人跟我一样是去海南的。其中有个人，一只脚还光着，问起来才知道上车时人挤人，把鞋挤掉了一只！我看他又羞又急又无奈的样子，就动了“恻隐之心”，先将那双带去的新凉鞋借给他穿了。
　　自从今年4月国家确定海南建省，我们这个在全国建筑设计行业内颇有名气的江西洪都设计研究院，和许多地方的单位和个人一样，都想第一时间冲进海南，期盼着分上海南建省一杯羹。我也被这股浪潮裹挟着，紧赶慢赶地向海南进发。不过我现在还在广州，由于机票故障，只有推迟进岛了。那天我下了火车后叫了辆的士到达院里的办事处，办事处人员却下班了，只有值班的服务员。等到第二天早上9点办事处的人来上班，给了我当天的机票，我一看，竟然是早上8点一刻起飞的，已经过了时间！说是30日他们忙于接待一批来跟银海集团公司洽谈的上海客人，就忽视了我的机票问题，所以造成这样的后果。无奈，只好等着买今天（6月1日）的机票了。看来银海集团公司的情况不错，现在就有不少单位来接洽合作事宜。
　　昨天无事去华南工学院找了李北清和李大彬，大彬马上就要毕业分配，他现在打算去佛山大学，他对象也可调去佛山。华南工学院校园很美，像个公园一样。广州的天气这两天变化较大，前天、昨天很热，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出太阳，在美丽的珠江边上还见到了彩虹。今天就很凉爽了，晚上睡了个好觉。
　　有两年没来广州，真是变化不小，首先是交通大大改善了，修了不少立交桥，改造了不少道路，公共汽车也很好坐，很松。其次是通讯条件改善了，打市内电话很容易，打长话、电报也不像上海那样要排长队，到邮电局打电话的人很少，所以广东现在最难进的就是广州，其次是深圳、珠海、佛山。
　　在火车上跟借鞋的那位聊天，才知道他是最近才调到海口的医生，跟你同行，是海口人，77级湖南医学院毕业，原来在长沙工作，最近调入海南省卫生防疫站。以后有时间可以找他谈谈卫生系统的情况。
　　好了，就写到此，到海口再接着写吧。
　　想你！
　　你的鸿
　　88.6.1.
　　＊＊＊＊＊＊
　　1988年6月3日海口
　　DearWen:
　　这是进岛后的第一封信。现在我在银海集团公司下属银海工程承包总公司工作，说是总公司，目前还只有5个人，独立核算，每个人每年的开销就要3、4万，所以进一个人公司的盈利起码要增加5万以上。现在刚开始，想要这么多盈利是很困难的，没有铁饭碗了，心理压力很大，这是我目前最大的不适应。其他各方面情况还不错，蚊子不多，天气舒服，空气很好，物价高不了太多，有的比南昌还便宜，像水产、家畜。而且海口水电很正常，不像以前听说的，但岛上其他地方据说就差多了。
　　现在我一人住了一间三人房，没有其他人，有单独的卫生设备，很方便，上班也在同层楼上，昨天就领了办公桌、文具，马上就要开始工作了，初期应该会很忙很杂，看来要像以前那样每天坚持学英语真得有大的决心和毅力。
　　海口不如南昌大，商业不如南昌发达、齐全，但洋货比南昌多。海口的高级建筑物比南昌多，也比南昌更有特点，更美观，不过街道现在还没有南昌干净。交通管理也有它的特点，自行车可以双向骑，但和汽车道是分开的，不易出事。
　　这里像深圳一样，经济上管得很松，只要能有盈利，个人就可得到可观的数目，所以只要公司有发展，个人的好处少不了。但如果公司不行，个人也别想好过，没有了安定感。现在我还很留恋在南昌的太平日子，真舒服。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会克服心理障碍干下去的，这两年要吃的苦看来主要是心理上的。
　　我住的地方是海口市第二招待所，离省政府很近。这里打电话不方便，据说很快就要在办公室内装一台可直拨长途的电话，如果那样就方便多了。
　　这里现在是7小时工作制，8:30—12:30，3：30—6:30。
　　昨晚我们在梦中相见了，梦里我在上营坊那儿你家附近等你，而你又在戴家巷里我家那边等我，结果我一直没等到你很无奈回家时才惊喜地见到了你！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更让我想家，想你那天使般的容颜、苗条飘忽的身形和笑逐颜开时爽朗夸张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知昨晚你有感觉吗，也许我的灵魂已经回到了南昌。
　　YourHong
　　6.3.
　　＊＊＊＊＊＊
　　1988年6月7日南昌
　　DearHong:
　　你好。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知道你历经波折到达海口，迎来职业生涯新的开篇，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你夸赞我的相貌好看，我也“厚颜无耻”地跟你有同感！不仅我自己，我的两个姐姐涂晶和涂芸，在上营坊这一片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美女，这不得不叹服遗传力量的强大。我们涂氏三姐妹美成这样，我爸还经常念叨我妈：“你生三个女儿不用心，翻砂没翻好。”看来，我对相貌自我陶醉的“厚颜无耻”也是遗传的！我们三姐妹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性格却差得较大。大姐涂晶在省税务局政研处工作，风风火火，很有主见，我们在一起她可是当然的“领导”，她那只有5岁的女儿曾经非常崇拜地跟别人说：“我妈既有女神的气质，又有女汉子的气势！”二姐涂芸温婉柔和，随性可人，算盘打得快，小时候在羊子巷小学算盘兴趣班就打第一，大学直接上了江西财经学院会计专业，毕业分配到江西医药老字号黄庆仁栈工作。她看起来稳重敦厚，但实际上有一颗灵动的文学之心，举手投足都有股子文艺女青年的味道，散文和抒情诗写得如行云流水，往往能把人带入不一样的天上人间。我这个三妹则有点“性格分裂”，外表娇弱随和，有时内心却很急躁，做啥事都有股子认真劲，长这么大了碰到急事难事还常常哭鼻子，我们俩在一起你可要多多包容啊！
　　然而，这两天由于“发卡事件”，我的情绪几乎到了最低点，在医院上班也无精打采的，还好这段时间来找我这个眼科大夫的病人不多。
　　昨日情绪不佳，躲在大表姐家（表姐和倩倩走亲戚去了，家中无人），清闲地看了一天书。还好《美国万花筒》是一本好书，既让我们了解美国当今社会，又可对美国历史有一个初略的印象，让我糟糕的情绪稍稍缓解，看来书对我们这些书虫来说，还真有疗伤的作用！在看此书之前，我一直认为这是本哲理性、研究性很强的书，对此并不感兴趣，读后才知道文章通俗生动，对于开阔知识面很有帮助。这样静静地看了一天，心情有所好转，在刘阿姨家吃过晚饭，在你家坐了一会儿，想着已到9点，要赶紧回家，等你的电话（因我们没约好时间通电话，所以我估计如果有电话，肯定是9点以后），果然没使我失望，回家后大约10至15分钟铃声响了，当话务员问：“是涂伯梧吗？”我以为是找我爸的，一瞬间差点放弃话筒，可我不甘心，问了声“哪里？”答：“海口”，我真是高兴极了，一切的烦恼都过去了，你可能一点也没察觉吧？我自己也感到惊讶。
　　回过来再说说“发卡事件”，星期六早晨，漱洗好后准备去买早点，在卫生间换衣服时碰掉了你买给我的那只发卡，落入便池，待想到关掉水，已经晚了2秒钟，发卡无影无踪。我懊恼极了，寻了一阵没寻到，泪水止不住涌出。爸爸看我还没去，劈头盖脑骂过来，这又伤了我的自尊心，导致了我前面所说的心情极坏。想着自己好多次都保不住自己喜爱的东西，特别是这件你送给我的心爱之物，真是伤心。
　　希望你多谈些工作上的事，你是不是和过去一样有信心？我想压力一定不小，看起来在生活方面问题不大，只是吃饭不可以到市政府招待所吗？那儿应该既便宜又好。饮食习惯吗？工余时间怎样度过，如果我打电话怎么找你？关于公司内其他人的情况，海口的人怎么样，商品情况等，想知道的事真是太多了，我想在今后的日子里你会逐一告诉我的。
　　关于“铁饭碗”“泥饭碗”的问题，我也想进一步了解，是不是所有企事业单位都一样，是不是采用合同制？我的问题这么多，并不是要求你在一封信中就说清楚，可以有空的时候多给我写信聊聊啊。寄上一些好看的邮票，收到你贴这些邮票的信，不仅里面有我想要的情思，还是我这个集邮迷的享受啊。
　　好，今天就写到这，美人该午休了。
　　YourWenkissYou.
　　88.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