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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世间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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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深夜,凳轴回来了,窑洞里没有一点响动。走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用火石点了些柴火,这才看到赤身裸体被绑的哑女。此时的哑女已经瘫软在草堆里,眼神变的死气沉沉的,那腿上胳膊都被勒的红---胀,凳轴急忙帮他解开。
  哑女一下就扑向木盆,孩子正面朝下,泡在水里。哑女颤颤巍巍的抱起孩子,可孩子身上已经冰冰凉凉。孩子就这么在熟睡中没了,也没有响动,可能也是因为那些畜生们的响动太大,这点大的娃娃能折腾出什么响动。
  什么叫失声痛哭,哑女把这个词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哑女偏着脑袋,转过头看着凳轴,凳轴手里还拿着刚从怀里摸出来的鸡腿。她眼神中有说不出愤怒,说不出难受,说不出的怨恨。
  原来是凳轴在放羊的时候,有人打趣他,说婆姨坐了月子,就要用鸡汤补,问凳轴给婆姨炖了几只鸡。
  凳轴虽然没有搭理他们,但是却把他们的话记在了心里。白天要给家里干活,到了晚上才能去找些柴火去换鸡肉。一捆柴火也就只能换了这一口就能嗦完的鸡腿,还把他忙了个半死。可是晚上去,人家店铺早就关门了,凳轴硬是求着人家才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么一块。
  凳轴看着哑女怀里孩子淤青色的脸,浑身颤抖了起来。把鸡腿放在哑女草窝边上,又缩在了旮旯里,没敢多看哑女他们一眼。
  哑女抱着怀里冷冰冰的孩子,直直的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摸着孩子冰冷的脸蛋,她的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的生机。
  站了许久,抱着孩子在草窝边坐下,解开衣服,硬给张不开嘴的孩子喂奶。挤的孩子脸上、身上都是奶---水,看着窑洞最后的火焰渐渐的熄灭,人也就没了。
  第二天一大早,便看见哑女吊死在窑洞前不远的一棵老树桩上了。舌头伸的老长,两手烂糟糟,血肉模糊,脖子倒是拉直了。
  而她下面不远处有个小土堆,那定是她给孩儿的一个家。
  凳轴昨夜也一直缩在角落里没有睡,半夜还听到哑女拍拍打打的声音,他依旧一动不动。等有人发现哑女的尸体,又把这事告知李皮他们,那妇人说道:
  “什么狗东西,这种残缺不全的贱人还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了,让她去吊,不信能吊死她,狗东西。”
  报信的人又是叹气摇头的走开了。
  后来也有人把信捎回哑女的娘家,哑女的弟弟趴在门口听着自家姐姐上吊的事,就像在听说书先生讲诉着那些年代久远旁人的故事一般,毫无一点情绪波澜。
  哑女的老父亲听了,地下了头,走进屋子去了,嘴里念叨:
  “都是娃的命啊,都是娃的命啊......”
  其母听了,一个劲的哭。
  “造孽啊,我的娃命苦啊......”
  也进屋子去了。
  这娘家人自知道哑女的事情以后,自始至终都没再去看哑女一眼,这世间又多了回摇头的跑路人。
  再看凳轴,今天的他并没有一早便跑去赶羊放羊。只是拿出他那块饼,坐在窑洞门口,看着哑女吊死的方向。看着人们割断绳子,把哑女放了下来,自己却在用力的啃着那块干的像瓦片般坚硬的饼子。
  咬得圆饼上面沾满血迹,嘴里血饼模糊不清。也许是上火,也学是咬了唇舌,但他毫不在乎。
  他的眼睛,就像小时候看着自己母亲最后的尸骨一样。
  想想小时候的凳轴,还是很聪明俊俏的。读书也曾过目不忘,也曾倒背如流。有衣穿,爱干净......自打母亲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失踪,有了后娘以后,凳轴就很快变成了现在这样。
  虽然母亲后来找到了,在山间的一个石缝中找到的,在一个麻布袋子中。袋子已腐烂不堪,里面除了衣物,就剩发黑的骨头和头发了。
  凳轴吃完饼,他也没有去管哑女,一摇一摆的走在大路上。
  这时有人看了一眼歪歪倒倒的凳轴,说道:
  “真是个窝囊废,自己老婆都不管。”
  又有人补了句:
  “说一个疯子干啥。”
  凳轴走出不到三里地,就听一声响。
  “啪。”
  众人朝着声音看去,凳轴倒在了路上。
  “快去看看,咋回事。”
  这时有人说道。
  几人上去,把凳轴翻过来,只见他口鼻是血。摇了几下,没了动静。
  就在凳轴倒下去的那一刻,那一瞬间,便看见了阴间黑白无常鬼,戴了高帽,吐着舌头。手上拿着铁链,拿着哭丧棒正在虚空等着他。凳轴被吓的大喊了一声:
  “鬼啊。”
  急忙想去找个旮旯躲起来,可是怎么躲也躲不过黑无常的铁链。
  忙跑去众人身后,想拉扯他们寻求帮助,可是怎么抓也抓不住。只能蹲下身,看着大地,在哪瑟瑟发抖。
  李皮还在琢磨,日上三杆不见凳轴就算了,毕竟听了哑女闹腾之事。可是这已过了正午,还不见凳轴来赶羊,他便来了气。
  “喜娃,你去看下,那狗东西死了还是活着。”
  “吼什么吼,有本事自己去叫那杂种。”
  女人又来护犊子,喜娃看李皮一眼阴沉,便跑去找凳轴。
  不一会喜娃欢天喜地的跑了回来,老远就喊道:
  “爹、娘,李旮旯死了,以后我们家干净了......”
  李皮夫妇听着小儿子这么说,都一下愣住了。
  喜娃走近了,又轻声说道:
  “爹,娘,李凳轴死了,我们家以后就干净了,世间也就都干净了。”
  李皮恨了喜娃一眼,妇人一把拉过喜娃,从背后抓着喜娃的肩膀猛推了两下,双手按住喜娃肩膀。意思是让他别说了,看见李皮恨天的眼神,应该说是平时恨凳轴的眼神更妥贴些,不然喜娃就要挨几下嘴巴子。
  李皮又狠狠瞪了一眼喜娃,快步走了出去。
  “娘,我说错了吗?他死了还不好吗?”
  喜娃抬起头,看着妇人的脸轻轻问道。
  “别说了。”
  妇人一脸茫然,看向远方。
  李皮来到窑洞前,果然看见两具尸体摆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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