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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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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飞逝,似火蚕烛,不知不觉,距离李丽离家过去了八年之久。
  他事暂且不表,只说这李丽离家之后,抱着孩子回了娘家,过了一年,经过媒人介绍,倒也又寻了个没婆子的男人,虽听媒人说此人不如上个丈夫体贴,但二嫁的女子又是带个小娃娃,便没了那么多要求,凑合着过日子便算了。
  可绳偏挑细处断,老天总弄苦命人。这又找的男人却是个肚里没子的,生不了,本来旁人以为他自己生不了,捡了个便宜娃娃替自己传宗接代是个好事,可这穷货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地儿,非但不喜欢这娃娃,更不让这娃娃跟着自己姓,也因这娃娃::与李丽多次大打出手,似是愈见愈心烦。
  此日,二月二,龙抬头。
  早莺争暖,春燕啄泥,虽是九九之数的前一天,但位于轩辕国中原地带的水各市气温却早早的回暖起来,温暖的太阳让人们脱下厚衣服,换上了长袖外套。
  此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时。
  “四方一央,苍生吉祥;山川异域,日月同天哪~”
  一个穿着整洁的老人哼着小曲从肮脏的街道走了出来,干净且昂贵的衣服与高高束起的西洋帽使得老人与身后的街道显得格格不入,但老人毫不在意,并且还会优雅的摘下自己的高帽,朝着过往的女士微微低头示意。
  老先生总是一身中西混合衣物,说话中杂糅着常人没听过的语句,但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他常说自己去过西边,见过那隔绝一方山河的弱水,见识过蓝眸高鼻的西方人。
  “白石先生,晨安。”一位早在天还微亮就出来工作的妇人露出了无力的笑容,她拖着疲倦的身体轻轻弯腰对白石先生低头回礼道,“真是羡慕您啊。”
  “不不不,美丽的女士,我应该羡慕您才对,因为您是如此的有活力,毕竟我无法像您一样整日这么劳作。”衣着华丽的朱白石先生总是能在无意间发挥自己的毒舌。
  女人没用作答,只是低下头,苦笑一番,带着更加疲惫的身体向身后的山高区走去。
  朱白石,自是那家洼村保正朱二的亲哥哥,因兄弟二人闹了矛盾,随一个在家守着老宅,一个来了成了,做起来包租公,管了一栋近几年兴起的公寓楼,但也因为几年前那件胡闹之事与朱老二有一丝半缕的关系。所以,由朱老二低了头,为向自己老哥求了个住所,兄弟二人倒也冰释前嫌。
  不过,说起来这公寓楼,在水各市的山高区,可是市里最出名的租房区,这片区域人员混杂,从四面八方来水各市求生活人们大多住在这里。
  在山高区里多是那些图便宜的租户,街道上有些地方污水横流,杂物乱放,区内总是乱糟糟的,但是,在这一片乱杂的地方,隶属于王白石先生的小区却以干净闻名,或许是他许诺租客可以将干净作为条件换取相对更加低廉的租金,亦或许是租户们曾亲眼目睹他将几个不太干净的家伙丢出门外并声称永远不会让他们再踏进小区内一步后,人们就自觉的维护起社区内的环境了。
  每当有人谈到这里,白石先生总是会骄傲的捋起他那仅到脖子中间的灰色胡子,望着他那整洁且有序的小区,笑道:“毕竟没人会总像福尔太太一样邋遢,有谁会拒绝一个干净的住处?”
  这里的环境确比一街之隔的福尔太太小区要好上太多。
  福尔太太的小区房子总是阴森森的,似乎是因为过于拥挤的楼房和堆积在楼房下的垃圾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反应而发了霉,充满阴暗与恶臭。自马路分割,福尔小区与这白石区,一个似是贫民窟,一个似是高档住所,光景大为不同。
  在这肮脏与干净交接的路上,马车与那新近传来的西洋车都很稀少,好像所有的人们都在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天。
  福尔小区路旁,一个身穿黑色棉服的长发男孩正呆呆的站立在路边,他身上穿着破旧的黑色棉服,棉服虽是黑色,但是那奇怪的反光让人可以一眼看出这棉服的脏乱。
  这是吴许姥姥前年给他买的大棉袄,吴许从没见过这个经常给自己寄衣服的姥姥,但是这件反光的黑色棉袄却陪伴了自己两年里的所有寒冬。
  黑色棉服此刻像植物吸收二氧化碳一般,疯狂的吸收着太阳散发出来的热量。
  像个树桩一样站立的吴许默默看着路对面归碧先生小区里那些嬉笑打闹的小孩,他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吴许一直不太明白,妈妈为什么从不允许自己跨过马路,到路对面呢?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跟这些奇怪小孩一起玩呢?还是因为自己家是那几个被白石先生丢出门的租户之一?不过,听说因为这件事,还有个与白石先生长的有几分相似的老爷爷来这里吵过架呢!吴许是不敢与白石吵架的,别看白石先生平时和颜悦色,但是真动起手来,可是能一巴掌就将自己‘爸爸’拍走的呢!
  就在吴许望着街对面,思绪万千不知过了多久时,一个似是豆蔻之龄的女孩发现了路对面的吴许。
  “你好啊,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呀?”这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看向街对面的吴许。
  吴许看着正在讲话的女孩,感觉天气更热了,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双方的辈分关系。
  她看着比我大一些,按照书上写的的.....应该是要喊...姐姐吧?
  “要不要吃糖果呀?姐姐给你糖果吃哦。”女生见这个小朋友不搭话,便走了过去,她正在为游戏人数少一个人而发愁呢,要是把这个小孩拉拢过来,自己这边队伍就可以与对面人数持平了。
  “呐,这些糖果给你吃,这可是我舅舅从外地带回来的,可好吃了。”
  女孩提前拉拢道。
  舅舅?舅舅是...妈妈的....
  心里还在算着辈分的吴许,发现自己贴在裤边的胳膊被人轻轻拉了起来。
  “呐,糖果放你手里了哦,可不要弄丢了。”这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如同见到相识已久的好友一般,熟稔的拉起吴许手,再轻轻一捏,就把糖果塞进了吴许被轻柔的撑开的手里。
  啊,天气怎么突然变热了?似乎是被热傻了的吴许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炎热的天气让他的脸颊愈发红润。
  她好像牵我的手了。
  回过神的吴许缩回了手,本热到发红的脸却让他又努力往上拉了拉黑棉袄的拉链,高高竖起衣领的盖住了那仅到锁骨的灰色保暖衣。看着手里被强行塞了几个糖果,吴许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我...”
  突然,
  一声怒吼将他吓得浑身一颤,那到了嘴边的话也被吓的咽回了肚子。
  “吴许!给老子滚回家来!!!”
  “哦!!!”
  吴许立刻扭头对着楼上大声应了一句,随后看了看脸前那眼中充满疑惑的大姐姐,又看了看手中的糖果,心里有些不舍。但是,听着身后那愤怒的大喊,吴许知道,如果带这些糖果回家,会挨打的。
  吴许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看了看脸前这个大姐姐,仿佛要把她这充满温柔的笑脸深深记在脑中,片刻后,吴许有些不舍的丢掉了手中包装精美的糖果,扭头跑回家中。
  女孩愣了愣,没想到这个穿着有些奇怪的小孩子会一声不响丢掉糖果跑开。
  “诶!别跑啊!不想玩可以说嘛....”
  女孩有些生气,跑什么嘛,人家又不是会吃人的怪物。
  “李墨姐,我都说了不用管他,那些糖果不要捡了,可能有细菌呢!。”
  飞快往家跑的吴许听到身后传来邻居家小朋友们声音。
  “是啊!他是个怪胎,从来不跟我们一起玩,他家里也特别奇怪,天天吵架,声音还特别大呢!”
  “对呀对呀,他家可奇怪了,他妈妈好像....”
  “什么啊,才不是这样,我妈妈跟我说他家...”
  在跑进楼梯,听着远处越来越小的碎碎念,吴许心想,哼!你们家才奇怪呢!天天出门玩!
  不过,别的孩子说的事情,吴许也是知道的,他家本不是这样,自他记事以来,就知道,现在的‘爸爸’并不是他真正的爸爸,而自己似乎也与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
  ....
  “他跑回楼道了。”
  看到身穿黑色棉袄的男孩跑进了楼道,在拥挤的楼房夹层站了许久的黑衣男人微微低了低头,与身边同样装扮矮个男子眼神示意后,走进了夹层深处。
  男人警惕的四处张望一番,这四周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男人将手伸进胸口,再缓缓滑出,一本羊皮书便出现在他的手上。手中捧着书,于是男人强忍着拥挤夹层内传来的各种混杂物所形成的恶臭,努力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书,那本来阴森的面孔立刻变得谦恭起来,只见他左手按胸,五指伸直,拇指向上。接着,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轻划十字,竖起食、中双指,并将双指顶鼻放于嘴边,片刻之后,他在心中默念起来。
  “理事大人,目标返回大楼里了。”
  “嗯。知道了。”
  在男人默念片刻后,一道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中。
  男人听闻声音,神态更加谦恭,微微弯腰,心中不敢有任何杂念。
  等了许久,男人脑海中再次传来这个冰冷的声音。
  “晚点行动,注意隐藏。不要被发现了。”
  “是!那诸葛…”
  “呵,就是个只会耍把戏的老头。”
  男人脑海里传来一阵冷笑,似是对某个敌人的伎俩感到不屑。
  “你们几个无论如何都不要在福尔大人的区内动手,这是主教大人亲自设下的规矩!还有不到关键时刻万万不能暴露,一旦出手,必需要一击毙命!!!”
  “是!理事大人!”男人在心中默念道,在等待片刻后,确定没有其他回复与命令下达后,便放下手指,视线穿过阴影,慢慢从男孩跑进的楼道转移到路对面孩子群中的那个引人注目的女孩身上,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他本紧抿住的嘴角缓缓翘起,手中形状奇怪的刀具划过手指,瞬间就将黑色的手套划开。
  .....
  不同于楼缝中阴暗恶臭,窗外的世界倒是格外的明亮鲜丽。
  家里的窗台仍是吴许最喜欢的地方。
  到家的吴许趴在自己常来的窗台上,看着窗外的阳光,今天好像是今年一月以来天气最为晴好、阳光最为温暖的一天了。吴许睁大着双眼看着与外界只有一面玻璃之隔的奇怪世界。
  平时吴许是不会在家里玩吵架游戏的时候趴在窗边的,不过,今天窗外奇怪的世界中多了一个穿着米白色外套的大姐姐。吴许很喜欢这个笑容美丽且亲切的大姐姐,他从没在家中看到过这样的笑容,虽然少见,但是,吴许很喜欢这个笑容,就像他喜欢看窗外奇怪的邻居们在窗外跑来跑去一样。
  吴许把窗台边的小剪刀放进了裤子口袋,又摸了摸头发,自己该剪发了,书上说这么长的头发会让别人厌烦的,如果厌烦了,那姐姐就不会笑了,这可不行。
  今天似乎是个特殊的日子,这些奇怪的街坊邻居们都从家中走出,与亲朋好友们一起带着孩子,在窗外的空地上玩着奇怪的游戏。街道上的孩子们都穿着吴许从来没有的漂亮衣服,彼此拿着吴许见也没见过的玩具在大声欢笑着,真奇怪,他们为什么要笑呢?他们笑的声音还很大,这么大的笑声在家里可是要挨打的。
  但是,这些笑声好像有魔法一样,即使屋里有着狮吼般的争吵,这些嬉笑还是透过玻璃,送进了吴许的耳朵里。
  “啊!”屋内的惨叫声将吴许从窗外的美好世界中拉了回来,吴许扭头望了望屋内正在吵架的两个身影,他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皱眉,仔细凝视了一会那彼此靠的越来越近的两人,吴许有些担心妈妈身后的花瓶,这个花瓶虽然粗糙,但是吴许很喜欢,它是吴许去年在爸爸开心的一天里,好言好语说了好久才买回来的,虽然制作粗糙的瓶子是因为质量好且因为摊主实在不忍心看小男孩苦苦哀求而以半送半卖的价格被男人买回家中的,但是吴许还是高兴,因为家里总算是多了些美丽的色彩。
  吴许再次转身看向窗外。8岁的他知道家里的吵架游戏玩的更努力了,每次游戏似乎都在围绕他而展开,似乎,自己的爸爸妈妈和窗外的那些跟孩子们开心玩耍的家长们不太一样,自己的爸爸妈妈对于他有些不满,或者说是,有些讨厌。
  不过,吴许没有过多在意屋里的情况,自从他记事以来,家里一直都是这样,自己也已经习以为常,在他小小的脑袋里一直认为,每一个家庭都是这样的,虽然书上都没有跟自己家一样的吵架游戏,但是妈妈告诉过他,管别人干什么?我们家就是这样!别人也一样!。但是为什么窗外的那些人会一起出去玩,窗外的小朋友笑的好开心啊,他们手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好玩的玩具,他们好奇怪啊,为什么玩的游戏自己从来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玩过?他们怎么不玩吵架游戏和打人游戏呢?
  “啪!”的一个巴掌重重打在脸上的声音把吴许吓得浑身一颤,他急忙从窗外的美好中抽出视线,扭头看向客厅里争吵的一男一女。
  “你个疯婆娘!敢咬老子啊?!不想活了你!?”客厅里的男人大声怒骂着,因愤怒而充血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被抽打倒地的妻子,他看着女人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住自己,便抬起右腿想要踢过去。
  “咬你怎么了!?我还不要命了!!!”重新站起来的女人丝毫不畏惧男人那狠狠朝自己踢来的右腿,她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一点的男人,双脚用力向后蹬去,随即便像个发疯的母狮一般,飞扑到男人身上,体内的那些原始的野兽基因仿佛觉醒了一般,疯狂的撕咬着那张她曾以为跟了就不会再遭受苦难的人的脸。
  “啊!!”男人被扑倒了,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与愤怒,更有说不出的恐惧。
  “李丽,你就是疯子!十足的疯子!你跟你那怪物儿子一样,都是疯子!!!”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只见他疯狂的蹬踹着双腿,想要将这个扑在自己身上撕咬的女人踢走。
  而女人不要命似的继续撕咬着,她一边用手死死抓住男人的双臂,那平时用来欣赏而精心呵护的长且尖锐的美甲此刻深深刺进了男人的血肉中,印在那白色的衬衫上,像一朵朵血色玫瑰绽放一般,鲜艳而美丽。
  “疯子?你才是疯子!我的怪物孩子?!我是疯子?我看我们一家都是疯子才对!!!”女人在被踹开的间隙大喊道,随即再次如愈战愈勇的母狮,扑在男人身上。
  “我疯了?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从你上个夫家带来的孩子有个正经样子?!”男人也不甘示弱,疯狂论起拳头,砸在女人身上。
  看着家中吵打愈发严重,吴许心中涌出莫名的恐惧。
  “不要打架游戏,不要打架游戏,妈妈,爸爸,不要玩打架游戏了...”
  吴许蹲在窗台下,一边用椅子挡住自己瘦小的身体,一边声音嘶哑的喊着。看着屋内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吴许心中害怕极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爸爸妈妈如同野兽一般疯狂的撕咬对方,血腥的场面让他像掉进了最恐怖的地狱中的小兽,只能躲在一旁呜咽嘶吼。
  “咚!”的一声巨响,浑身是血的男人终于将身上的妻子踢开,妻子瘦高的身躯撞倒一大片家具,被撞飞的家具在狭小的屋子里四处碰撞,那个粗糙的花瓶摔在吴许身边,虽然过硬的质量让瓶子并没有破损,但是瓶里溅起的水却将吴许淋了个透。
  “我不活了!!!”被踢开的女人疯狂的哭喊着,这几年来的一切让她心神崩溃,自己本应有个旁人羡艳的家庭,可为何如今会变成这样?就因为那可笑的血?
  李丽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朝门外跌撞走去。
  “不想活就赶快去楼顶!!福尔那个老太婆的洋楼就是为这个建的!!”浑身是伤的男人根本不理会自己可怜的妻子究竟要干什么,随手拿起镜子看了眼脸上的伤口以及…镜中那躲在椅子下的男孩身影。
  男人吸了口气,眼中浮现出厌恶,便又凶狠的大喊起来,“快去!带上你的怪物儿子一起去!!别在老子的屋里恶心老子!!”
  但女人不做任何理会,只是“砰”的一声,重重的摔门离去。
  吴许看到两人结束了打架游戏,妈妈也摔门走出家去,有些担心的看向跌坐在地上父亲。
  “爸爸...”吴许用哽咽的声音哆哆嗦嗦说道,“妈妈朝....朝楼上跑去了,我们快点拦...拦住她吧。”
  “拦住她?!老子巴不得她早点跳下去!!”男人听到男孩的话语,恶狠狠地说,“还有你,你个杂种!!老子才不是你爸,你也给老子滚出去!!!”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去抓躲在一旁的吴许,不过似乎是刚刚的搏斗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刚刚站起来的男人再次跌倒在地。
  吴许看见浑身是伤口的父亲从地上站起来又摔倒,像书中的怪物一般,摇晃的身体朝自己伸出血淋淋的手,看着父亲身上的鲜血,吴许脑海中浮现出从小到大妈妈一次次对自己的殴打的原因,血!就是血!!!是血啊!!!
  吴许长大了嘴巴,可恐惧让他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他不知道要做什么,无边的恐惧占满了吴许的内心,他忘记了跌跌撞撞跑上楼的妈妈,忘记了浑身湿透的棉袄,忘记了自己是谁,心里只有对鲜血的恐惧,只有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快出去!快逃出去!
  ......
  没有任何思绪的吴许抱着家中唯一喜欢的花瓶疯一般跑出门。
  吴许一路跌撞起伏,他眼中没有了往常熟悉的楼梯,没有那肮脏的楼层,只有血红的鲜血充斥在他的眼里,等他回过神后,发现自己竟然越过了妈妈用棍棒设置出的界限。
  他跑到了对面。
  吴许猛地打了一个哆嗦,也许是因为温暖的阳光并不能冲破衣服上冷水组成的屏障将热量送进吴许瘦小的身体里,也许是因为吴许想起了妈妈一次又一次用棍棒告诉自己,不要去朱白石先生的小区。
  吴许心中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是不是要跑回楼上,拉住跑上楼顶的妈妈,但是,如果要跑回楼上的话,会遇到自己那像怪物一般浑身鲜血守在家门口的父亲....
  吴许回想起跌坐在地上的父亲,瘦小的身子再次打了个哆嗦。
  “你...你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将吴许从害怕与迷茫中拉回现实。
  吴许眼睛中出现了亮光,他抱着瓶子,手指微微发白,转身对着声音的主人大喊起来:“姐姐,快救救我妈妈吧,我妈妈,我妈妈她要去楼顶跳下来!!!”
  “什么!?”李墨有些惊讶,她听说过很多的跳楼惨事,那些跳楼的人有多惨,她是知道的,但这些只是大人口中的故事,如今自己眼前的男孩说他的母亲要从楼顶跳下,这让李墨感到不知所措。
  这么大的事应该通知大人才是,李墨想到。
  于是,李墨丢下浑身湿漉漉的吴许,匆忙的跑向朝着一旁休息的人群。
  而吴许则是抱着花瓶,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大姐姐跑向那些奇怪的大人们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些大人们就急匆匆的跑到自己身边,关切的看着自己,询问自己有没有受伤,直到后边赶来的姐姐提醒,众人才想起询问家中情况。
  吴许看着这些大人,这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与关怀,紧张感让他很难说出话来,但似乎这些人不需要吴许说什么,留下了几个同行的大人,便直冲冲的跑向吴许家去。
  嘴巴大张的吴许看着大人们跑上楼去,那一直‘砰砰’直跳的心,才稍微放缓。
  “没事的,大人们已经去帮忙了。”李墨虽然有些奇怪大人们为何这么关系吴许的情况,但也没有多想便先安慰起吴许,见他身上浑身湿漉漉的,又帮忙将他那一身破旧且脏乱的棉袄脱下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晾晒。
  “你冷吗?我这件衣服给你穿吧?”看着有些发抖的吴许,没等吴许说话,李墨便将自己米白色的外套脱下,披在他身上,自己只穿着一身洁白的衬衣显露出些许少女身姿。
  “我....”吴许本想拒绝,但是,在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自己似乎被温暖和花香给包围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妈妈在小时候温柔的抱起自己一样,羞红了脸得到吴许有些不舍得脱下外套了。
  “我叫吴许。”没有再次拒绝的吴许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吴许,是市区里有钱人经常喝的那种清饮么?好奇怪的名字。”
  “我..我也不知道。”吴许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这是第一次有人问起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也是第一次因为别人说自己名字自己却不了解而感到羞愧。
  李墨没有过多在意男孩的表情,只是扬起头,用手放在眉上,稍微挡住西落的太阳所散发的最后倔强地光芒,尽力朝街对面的楼顶看去。
  吴许不舍得将手中的花瓶放下,只能眯起眼睛,迎着阳光努力看去。
  在两人无言观察一会后,女孩突然大喊道。
  “吴许!!”
  “在,在的!”吴许被吓了一跳,急忙应道。
  “你看看对面楼上的是不是你妈妈啊?”李墨抬起左手指向对面楼顶。
  吴许连忙顺着大姐姐的手指将头再次仰高,用力举起手中的瓶子挡住刺眼的光芒,看向自家楼顶。
  “是,是我妈妈!!我妈妈被救下来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大人们会跑的这么快,但,当吴许看到自己的妈妈已经被众人带下楼去,他不禁开心的大喊起来,也不再去想那些奇怪的事情,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呼...”李墨也松了口气,她低下头,看了看身边的小男孩,这才发现男孩手里抱着一个奇怪的花瓶,这抓着花瓶的手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吴许,你怎么抱着一个花瓶啊?”李墨好奇的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从家跑出来时脑袋一片混乱,等清醒过来就是姐姐你喊我的时候了。”
  吴许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抱着一个花瓶跑出家门,可能是在危险时身边想要有什么可以保护自己吧?
  “额...行吧。”李墨有些好奇,这个叫做吴许的小孩好奇怪啊,不仅衣着与别人不一样,就连名字和行为也与常人大不相同。
  两人相视着陷入了沉默,吴许有些羞涩的低下头,他很少与家人以外的人交流,吴许不知道要说什么,特别是面对这个只要看见对方眼睛就会让自己脸红发热的姐姐。
  李墨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询问起吴许的家事。
  “嗯....你家里怎么了呀?”
  “我家?”吴许看了看怀里的瓶子,低声说道,“就是在玩吵架和打架游戏啊,但是爸爸妈妈玩着玩着突然在地上打起滚来,还用嘴咬,可怕人了。”
  打架、吵架游...游戏?!
  从未听过这些东西的李墨感到难以理解,这就是他被别的小孩子们叫做怪胎的原因么?李墨心中暗暗想到。
  “姐姐,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吴许轻轻用手拽了拽一旁似乎在发呆的大姐姐,吴许的脸也因此更红了,刚刚自己的手可是碰到姐姐的袖子了呢!
  “啊!名字啊?”李墨反应过来,笑吟吟看着吴许的说道:“我叫李墨,墨水的墨哦。你好,吴许,我是李墨,很高兴认识你哦。”
  看着眼前这个眉毛弯细,眼睛里像有着最吸引人的光芒一般的大姐姐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吴许再次看呆了。
  “吴许?吴许?吴~许~!”李墨见吴许呆呆的看着自己,什么话也不说,有些疑惑的拍了拍吴许的肩膀。
  “姐姐,在,在的。”吴许缓过神来,脸变得更红了,就像那本就熟透的草莓又被人催熟而红里透黑一样,可爱又惹人笑。
  “别叫我姐姐了,叫我李墨姐就行。”李墨笑着纠正起小男孩的称呼,
  “对了,下午的时候你为什么把糖丢了啊,这些糖可贵了!”李墨突然想起那些被吴许丢在地上的糖果,有些生气的问道,“不喜欢你可以跟我说嘛!”
  “不,不是的,李墨姐,我没有不喜欢。”吴许急忙解释道,“我妈妈不让我从外边带东西回家的,不然晚上就不能吃饭了。”说着,吴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就像在分享家中的糗事一样。
  “啊....”李墨没想到吴许的家庭会如此糟糕,这些她只会在家长口中听说的故事竟然实实在在的发生在眼前的这个男孩身上。
  “没,没事,咱们在外边吃,在外边吃完回去就没人说你了。”李墨有些同情眼前的小男孩,她缓缓的掏出口袋的糖果,想要送给这个可怜的孩子。
  “好...”正要开心接过糖果的吴许突然眼睛瞪大,看着远处一道亮光飞来,他脑海中突然涌出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促他,亦如有人在他耳边急切的大喊,“快跑开!快逃!有危险!!”
  “姐姐快跑!!”吴许突然疯一般的大喊起来,瘦弱的身体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只见他双手将花瓶朝衣服处一丢,将本在一旁椅子上的衣服甩到远处,再用力一拽,一把便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墨拽到一旁。
  “怎么...”李墨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轰”一声巨响,只来得及抬头一看,那件伴随吴许许久的黑色棉袄飞上了半空,那本湿漉漉的衣服此刻竟燃起了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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