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

　　“滴滴答答”的电报声从永安区一处院落内中迭起。
　　呈送蒲公英：
　　行动完成，已被抓获。我已与牡丹接应，将于明日前往新英格兰区2号据点交送。
　　吾将执剑，自由长存。
　　鸢尾花
　　致上
　　张天宇睁开双眼，环视了四周。这里看上去是一间不过10平米地下室，淡黄的灯光摇晃地投射在混凝土做的地板上，墙边靠着一排排老旧的铁柜，延伸到地下室的另一端，在尽头伫立着一张与这阴暗环境格格不入的木书案，案上零散摆着几支毛笔和两三卷宣纸。张天宇试图站起身，却被拷在手上的手铐粗暴地拉住了，他奋力挣扎着，手铐却没有一丝动摇。
　　“刚到别人家里就吵闹个不停，是否有点失礼呢？”一个成熟的女声从书案那侧传来，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窈窕的女人。她一头黑如墨的长发隐隐遮住了月一般的凤眼，穿着银色的旗袍，镶金丝的花边跟随着整件旗袍的线条优美地起伏。
　　张天宇看着女人，女人走到了他的面前，轻佻地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外面传来一阵金属滑轮的摩擦声，生锈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地下室，快步地向女人这边走来。
　　“鸢尾花，电报发出了吗？”女人扭头问道。
　　“嗯，醒了吗？”
　　“是，不过刚醒不安分罢了，真是没有礼貌。”女人轻轻抱怨一声。
　　“记住我们明天的任务，牡丹，你先去休息吧，换我来看着他。”
　　被唤作“牡丹”的女子于是走出这昏暗的地下室，只剩下了张天宇和黑发的少女“鸢尾花”了。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艾琳娜？或者，鸢尾花小姐？”张天宇抬头看着少女，少女幽蓝的双瞳同样盯着少年。
　　“你不需要知道。”少女冷冷地回应道。
　　张天宇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询问少女：“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为了自由而斗争的战士而已。”
　　“什么自由？”张天宇用略带疑惑的语气问少女。
　　“重回净土外的自由！”少女坚定的说道。
　　“你们是说，净土外？开什么玩笑？不可能，那种地方早就辐射值爆表了，人类怎么可能存活？”张天宇用如同面对着一个坚信着地心说的疯子时的迷惑和些许戏谑的态度将一串字符吐出。
　　“你们被联合政府骗了，这是他们编织了半个世纪之久的谎言。”少女开始有些激动，径直走到张天宇面前。
　　“联合政府怎么会骗我们，联合政府是人类的政府！你们不要在那胡说八道，你们就是一群破坏人类家园......不，是毁灭人类文明的罪人......”张天宇奋力将身体向前倾，不顾双手被手铐勒出深深的印，如果没有束缚，张天宇恐怕早就跳起来朝少女猛扑过去了。
　　还没说完话，少女狠狠地扇了张天宇一巴掌，他的头向一旁飞速倾倒，像个人偶死寂地坐在椅上，刘海如枯草散乱地垂在额前。
　　“够了。”少女阴沉着脸，“愚昧的家伙。”
　　少女走出了地下室，留下张天宇一人在这压抑狭小的空间内，晚饭吃的方便面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空腹感和尚未隐去的疼痛感折磨着他，张天宇抬头望着微微晃动的灯泡，睡意悄悄爬进脑中。
　　张天宇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那感觉就像是突然掉进了冰寒刺骨的冰河中，少女解开了张天宇的手铐，却又马上用另一副将他的双手反扣在背后，还用黑布袋套住了他的头，张天宇只能感觉自己在移动但不知方向，张天宇用尽全力终于感知到了光线愈发明亮，也许已经是清晨了。
　　“鸢尾花，车已经准备好了，这架车已经被做了伪装处理，警察也查不到我们的行踪。”昨天那个女声再次出现，少女跟上她的脚步，押解着张天宇前进。
　　“最近各区间的主干道警戒都很严密，我的人会走另一条偏僻的地方公路把你送到新英格兰区据点的。”
　　三人走到了停在路旁的破旧的灰色车前，一名司机正倚靠在车头抽烟，看见他们的到来，小跑着拉开后排车门，少女将张天宇整个按进车舱中，重重关上门，自己则移步至副驾驶。司机打开驾驶位车门，把右腿迈进舱室。
　　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从马路拐角像雷豹般冲出，飞驰着向矮低的灰车扑来，几个蒙面、手持冲锋枪的人从窗里探出身子，连续不断地向它开火。站在马路上的女人在密集的弹雨中倒地，鲜血把银色的旗袍染成了黑红。司机半露在外的身体成为了下一个靶子，司机在几颗9mm手枪弹贯穿心肺后瘫倒在地；车体也被咆哮的子弹打的面目全非。
　　张天宇害怕地翻滚进了后排底部，少女也迅敏地弯下身体躲避。黑色轿车却并未罢休，掠过小车后，在马路上完成180度的漂移转弯，像鹰一样再次掠食。
　　少女爬到驾驶位，启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两架汽车面对面地疾驰而来，少女从外套里掏出一把手枪，压低姿态，尽可能只有射击的手枪暴露在外，连续扣动扳机，对面的冲锋枪像雨点落在车头上，荡起一层薄薄的灰尘。
　　黑色轿车发疯似的调整方向冲向灰色小车，少女使劲转动方向盘，整车失去平衡般倾倒向左边，黑色轿车像差一毫就能射中的箭，仅仅与灰车表面擦出一条火花，撞上了路旁的信号灯。
　　少女加大油门驶离散落满地弹壳和两句尸体的公路，消失在茫茫车流中。
　　四个男人从倾翻的轿车里狼狈地钻出，脱下头盔和防弹衣。
　　“HQ,HQ,击毙两名，剩余两名逃逸，我小队已失去行动能力，请派其他小组前往追击，正驶向新英格兰区......”
　　油量耗尽的警报响个不停，少女在耗光最后一滴汽油后将车停泊在市郊公路旁，少女没有打开车门，她慢慢倾倒在座位上。
　　张天宇感觉到了速度的归零，用头在四周摸索着任何的尖锐物体，终于凭借一块残存的车窗玻璃片钩住头套一角，猛地向后拉，摆脱了视野漆黑的困境。张天宇看见了少女身边躺着的一串钥匙，用嘴咬了过来，放在地上让反扣的双手勉强捏住钥匙，经过艰难漫长的过程终于打开了手铐。张天宇环视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一架汽车经过，毕竟这里已经接近新英格兰自然牧区了，这里是净土内人口密度最低区域之一。
　　张天宇用尽全力把少女拖到路边的草地上，瘫坐在地上，突然意识到双手沾上了什么粘稠的液体，张天宇站起身，举起手想借助月光看清那液体是何物。
　　一滴液体滴落在少年满是尘土的脸上，感到一丝温热。
　　看向自己的双手，恐惧久违地蔓延在全身。
　　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