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张天宇带着困意，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窗外的阳光不解人意地刺在脸上，屋外的风景从漆黑的夜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翠绿色原野，像玛瑙般闪耀着光。少年坐在沙发上，尽管一晚上没睡好，但有沙发睡总好过睡地板，揉了揉自己蓬乱的头发，穿上鞋。
　　“你醒了啊。”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天宇回头看见满头白发的老者正端着两杯红茶站在自己身后。
　　“呃......现在几点了？”
　　“早上九点二十六分。”老人精确地回答道，伸手把其中一杯茶递给少年，“刚泡好的红茶，喝吗？”
　　张天宇点点头，双手接住那只精致的茶杯，细细品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浓香和温热瞬间充斥了口腔，清洗了一夜的困倦。
　　“她醒了吗？”张天宇端着茶问道。
　　“还没。”老人走向房门，“我要去牧场了，冰箱里有面包，就这样。”
　　“我......”张天宇张口想说什么。
　　“你就好好看着她吧。”
　　“可是您真的放心把我们两个陌生人留在家吗？”
　　老人露出一丝笑容，说：“既然你能说出这话，我就有理由相信你。更何况，我看不出你的眼神里有邪念，小子，不要小瞧了军人的直觉啊。”说完便关上门消失在视野中。
　　张天宇放下手中的红茶，走向少女的房间，轻轻的敲了两下门，细声细气地招呼：“那个，你醒了吗？”
　　“嗯。”房间里飘来一个微弱的女声
　　“那打扰了。”
　　张天宇小心地推开房门。房间里的那盏灯依然亮着细丝般的光，日光透过薄纱似的窗帘变得朦胧，把牛乳似的白色铺满房间。少女正坐在床边，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少年，而是延伸向窗外的原野，她那墨色的头发披散开来，流淌到柔软的床上。
　　她转过头看向少年，尽管面色还未完全恢复血气，但那双碧蓝的眼睛从未失去光芒，似乎还少了几日前的杀意，但只是少了少许而已。
　　张天宇尴尬地和少女对视，突然对自己的举动后悔起来，面前“楚楚可怜”的少女明明是想要杀了自己的家伙，事到如今自己却开始担心起她的安危了。
　　“可恶啊，我这糟糕透顶的性格迟早要改正掉！我到底是什么毛病！”张天宇又一次在内心进行了自我批判。
　　“我去给你拿杯水吧。”
　　看起来自我批判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张天宇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张天宇端来水，递给少女，少女接过水，将水一饮而尽。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张天宇呆呆地站着，少女也依然坐在床边。
　　少女突然站起来，张天宇吓得像兔子一样跳到墙角。
　　“你......你要干嘛？你不会还想把我绑了吧？”
　　少女却穿上鞋，径直走出房间。少年不知道这位神秘的黑发少女想要干什么，有些警戒地跟随少女走出了屋子。
　　只是一天而已，张天宇却感觉自己百年未曾见过太阳了。房子建在生长了一棵巨大橡树的低矮山包上，四周被草地彻底包围住了，目光的尽头也是草绿色，黑白的奶牛像星星浮动在这片茂盛的海洋中，吹来的风里带着浓郁的青草味，仿佛连风都是绿色的。抛开人类现状不谈，这里绝对是世外桃源。
　　少女坐在橡树下，风撩起她的长发，丁达尔效应献上一张精美的镂空金箔披在她质朴的白衬衫上。张天宇不敢靠得太近，便倚在树旁。
　　“那个，你是叫艾琳娜，对吧？”张天宇试图打开话题。
　　“是，也不是。”少女给出的回答令人费解。
　　“什么意思？”
　　“艾琳娜只是任务时的假名罢了。”
　　“那你真正的名字呢？”
　　“澪。”
　　“澪？”张天宇疑惑地皱眉。
　　“嗯，澪。”少女再次念出自己的名字。
　　“唔......澪......”张天宇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真是少见的名字。”
　　“澪，你到底是什么人？”张天宇直截了当地问道，这种时候他总是缺少思考和耐心，用同学对他的评价——情商低。
　　叫做澪的少女转头看向张天宇，蓝色的双眼多了几分严肃。
　　“我不是说过吗？我是一个为了自由而斗争的战士而已。”
　　“你说的‘重回净土外的自由’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联合政府欺骗了我们所有人，外面根本就没有被核污染，这只是用来统治我们的谎言。我是反抗组织的一员，我会为了自由而战斗到底的。”这样坚毅的话从如此一个美丽的少女口中说出竟显得是如此不合适。
　　“那你们为什么要劫持还要绑架我？”
　　“第一次纯粹是巧合，地铁站那次我的目标就是你，我其实一直跟踪你到了地铁，可惜失败了。”
　　张天宇头皮发麻，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已成为了猎物。
　　“那绑架呢？”
　　“张天宇同学，你知道你的父亲的身份吗？”
　　张天宇愣住片刻，回答说：“知道啊，他是科学家大会的，好像是搞物理的。欸，我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你的父亲是科学家，这当然没错，更重要的是，你的父亲是知道‘厄尔庇斯的钥匙’秘密的其中一人。我们的目标，是你的父亲。”
　　“你们是想拿我当筹码，对吧？但是很遗憾，就算你们真的这样做了，那个男人也毫不在乎，他只是一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科学家罢了，那种人根本不配当父亲。”张天宇的脸色阴沉下来。
　　澪注视着少年黑夜般的眼睛，冷淡地说：“是吗，那是我们失算了。”
　　天空突然阴沉地转为了红色，刺耳的警报响起，惊动的牛群在旷野上逃跑消失了，天与地诡异得只剩下红色。
　　“全体新英格兰区公民请注意，现公布A+级通缉人员两名。一人为黑色长发女性，年龄约16-18岁，身高1.7米，为恐怖组织成员；一人为黑发男性，年龄约16-18岁，身高1.7米，为上述人员共犯。请各位公民注意安全，一旦发现立即上报，上报者将会得到五万元奖励。最后，祝各位公民生活愉快。”
　　随后天幕上映射出了少女和少年的图片。
　　“我......怎么成罪犯了......”张天宇有些语无伦次。
　　澪站起来，轻轻将细发撩到耳后，看着面前的少年失神地坐在地上。
　　“呐，你要如何做呢？”
　　澪伸出自己的手拉起救过自己的少年，脸上泛出像涟漪般无法察觉的微笑。
　　“我们一起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