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京

　　柏聿被两名士兵架到了最近的房间，军医在给他疗伤。
　　他在后悔自己的鲁莽，近千名骑兵因为他的年轻气盛付出生命。
　　军医卸下柏聿的盔甲，里面是大片的腥红，仔细检查确认一番才放心的说道，“幸好内脏伤的不严重。”
　　给柏聿胸口涂上碾碎的丹药后用纱布包扎好，离开前说道，“还请将军多加休息。”
　　柏聿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对着门外大喊，“胡德路！”
　　闻声赶来一个胖子，走到柏聿跟前轻声说道，“将军有何吩咐。”
　　“出村向南五十里，有一个望郊村，去给弟兄们收尸。”
　　“是。”胡德路对着柏聿一拜，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军营气氛有些沉重，没有人高声唱着军歌没有人无趣的开着玩笑。
　　从柏聿身上的伤和回来的几十个弟兄身上，他门可以想象战斗如何惨烈，朝夕相处的弟兄们一下子走了这么多难免有些难过。
　　晚上，前去接兄弟们的士兵回来了，他们被葬在村子东面的山上，那是回家的方向。
　　柏聿亲自给他们倒上酒，耳边仿佛还能听见他们冲阵喊杀的声音。
　　苏九儿也听到了村子里的动静，以为是柏聿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找了一个士兵询问才知道他受伤了，带去的士兵也死伤惨重。
　　半夜，柏聿拖着微醺疲惫的身体敲了敲苏九儿家的门，她还没有睡。
　　“你受伤了？”苏九儿打开门见到柏聿愣了一下，立马让路让他进来。
　　柏聿踩着轻飘飘的步伐扶着门进来，苏九儿给他拉了一个板凳让他坐下。
　　柏聿低着头沉思片刻才说道，“我今天，见到带走你父母的人了。”
　　苏九儿闻言拉着柏聿的胳膊有些激动的说道，“那你见到我父母了吗？”
　　柏聿沉默了一会，苏九儿猜到了结果，有些失望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抱歉。”
　　“不怪你。”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苏九儿左手扣着右手。
　　“他们太强了。”柏聿突然抬起头，眼角有些泛红，“我对不起他们。”
　　柏聿突然激动起来，“我明明知道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不该下令让他们冲锋。”
　　“他们的家中都有妻儿父母，我柏聿对不起他们。”
　　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战场之上，柏聿便不会如此自责，可今天的事情可以说是带着私心。
　　苏九儿看着神情激动的柏聿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眼里的柏聿是一个没有感情一直都很严肃的将军。
　　“你……别太难过了。”苏九儿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柏聿摇了摇脑袋，眼神突然坚定起来，“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那九百二十七名兄弟的债我也一定会还！”
　　言罢，柏聿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苏九儿想上去扶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第二日正午，柏聿差人喊苏九儿收拾好东西，他要回京城了。
　　苏九儿自然是要和柏聿回去的，一个人待在这连活着都是问题，更别提找到父母了。
　　不过苏九儿也没什么东西要带的，也就是一些衣物，家里值钱的东西似乎不多。
　　临行前她把所有的房间打扫干净，在父母的卧室里坐了一会，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是苏九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她希望再次回家的时候是和父母一起。
　　尽管军医劝说柏聿休息几日再走但柏聿坚持今天启程，前者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要求他在马车里加一个垫子。
　　这一次柏聿和苏九儿同在马车里，毕竟受伤了骑马奔波不太好。
　　马队开始出发，苏九儿掀开帘子看向家的方向，昔日繁华的村落已经廖无人烟，所有她在乎的，认识的人全都消失不见，她有时在想，如果那时候没有跑该多好。
　　苏九儿一想到这悲从中来，微风吹散她滚落的泪珠打在后面的轮毂上。
　　柏聿看着苏九儿的背，知道她在难过，但并不打算安慰她，这种事情只有她自己想通了才行。
　　他们先是来到了附近的城镇将羁押的修士转交给城主，告诉他查明身份后能放的就给放了。
　　接着又是长达小半个月的颠簸，终于抵达了京城。
　　因为带着军队，所以选择了人烟较少的西门进入，苏九儿本来以为做好了准备，但当她见到大都市的那一刻还是止不住的惊叹于数不清的高楼，羡慕于街上满脸笑容的居民。
　　这里的一切对于苏九儿来说都是新鲜的，就连路边行人看腻了的杂耍都能让她开心。
　　苏九儿探着脑袋满心欢喜的扫视着能看见的一切。
　　马队突然停住了，前方被人拦住了去路。
　　“老九！”
　　只听见外面有人高喊，柏聿正想问怎么回事就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刻从马车里跳出来。
　　“八哥！”柏聿笑容满面的看着远处的高挑男子，小跑到他跟前。
　　此人名叫柏良，和柏聿年龄较为相近，平日里关系也比较好。
　　“哎呀，你可算是回来了。”柏良欣慰的看了看柏聿，伸手要拍他的胸口，幸亏伤已经好了，不然又得躺下去了。
　　“路上耽搁了几天。”柏聿笑了笑，搭上柏良的肩膀。
　　“走吧，父皇已经在等你了。”
　　柏聿向亲卫交代几声跟着柏良走了，几名亲卫则是带着苏九儿回柏聿的宅邸，其余士兵回军营等候嘉奖。
　　两人进入皇宫后直接往皇后的寝宫走去。
　　怀宁宫中，大齐之主柏海正坐在玉石雕刻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右手指无聊的敲打着桌子。
　　位于左侧正在细细品茶的正是大齐皇后，容貌自然是绝美，动作优雅，一看就是高贵之人，她同时也是八皇子的生母。
　　“儿臣叩见父皇，皇后。”柏聿一进门就跪下来行礼。
　　柏海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开口道，“老九啊，此番多有劳累啊。”
　　“未曾劳累。”
　　“哈哈哈。”柏海转头对着皇后笑道，“这个老九啊，什么都好，就是不喊累。”
　　皇后一脸关心的看着柏聿，轻声道，“是呀，老九的性子和楚妃一样，纵使再苦再累也不曾有怨言。”说到后面神情还带着悲伤。
　　“快坐下休息吧。”皇后又关心道，柏聿闻言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
　　“受伤了？”柏海盯着柏聿问道。
　　柏聿自嘲道，“实力不济。”
　　“是遇到强敌了吧。”
　　接着柏聿将前几月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苏九儿的事情。
　　柏海听完柏聿的叙述后一直没有说话，把玩着茶杯，皇后倒是率先开口，“柏聿此行万幸有惊无险，皇上你可要多加赏赐才是。”
　　“只是分内之事。”
　　柏海笑了笑，对着柏聿说道，“好啦，其余之事明日朝堂之上再说，老九先回去好好歇息。”
　　“儿臣告退。”
　　柏聿拜别后从皇宫中离开，苏九儿还在家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