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途

　　赵国，夏阳郡，西岳县。
　　作为整个夏阳郡数一数二的交通要道，背靠运河墨江的西岳县一度被人称为“不是郡城，胜似郡城。”
　　而整个热闹县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当属十里洗墨坊。
　　这里店铺云集，风光秀丽，游人络绎不绝，热闹的时候可以从早上吵闹到凌晨。
　　墨江支流上架了许多小型拱桥，一些商贩们干脆就在桥上摆起了摊。
　　而在这些商贩中间，一个穿着青袍，眉眼温润的少年正趴在立着狮子雕塑的围栏边，看着下方墨绿色的河水，怔怔地发着呆。
　　少年名叫方向，年方十六，去年才考取了童生功名，这份成绩在同时代不能算得上多优秀，但是也能称得上不错了，按道理来说这时候的他应该在家里安心备考，取得秀才头衔才是。
　　“五经不识一句，秀才？唉。”
　　少年叹息着摇了摇头。
　　考了个童生，再怎么说也不应该不习读书人的五经的，然而现在的方向确实记不住里面的任何一句话，这个世界的五经和记忆里面的几本书可不同。
　　他是一个穿越者，名字也叫方向，半年前从地球穿越而来，继承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方向的家庭极其悲惨，属于是小说主角标配，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姐姐，八年前的一场大水偏偏还让姐弟两人也分开了，身体的主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还活着没有。
　　方向读书的钱是一位老秀才承担的，后者无妻无子，收留了方向，把他当儿子看，但是老秀才在一年前也撒手人寰了，给方向留了一个院子，十几亩在城郊的肥田，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其他财产了。
　　穿越过来后，要让方向自己去种田是肯定不可能的，前世996的洗礼已经让他受够了，穿越到这一世后自己只想躺平。
　　于是他找了一个账房先生的工作，肥田租给了别人，凭借着理工科的知识处理这些账本也算得上是信手拈来，再加上收租钱，小地主生活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但是，方向其实还有一个心结没有解开，这个心结和他穿越后身体产生的变异有关。
　　在男孩的视角右上方漂浮着一行小字。
　　“懒人修仙系统（未激活）”
　　方向推测这个东西就是自己的金手指，系统啊，怎么说也是一个bug级别的东西了吧。
　　他从系统的名字推测出这个世界应该是存在着一些超凡体系的，应该会有修仙者这种人存在，只是离自己这个凡人的身份太远自己没办法接触。
　　就比如洗墨坊中心的那个寺庙，方向一直觉得寺庙里面那个穿着麻色道袍的庙祝不是凡人，他亲眼看见过这个家伙轻轻一跃翻过了三米多高的围墙。
　　最开始穿越过来的日子里方向还想着解锁系统，但是经过了诸多尝试无果后他也就放弃了。
　　自己现在的日子本来就是一个逍遥翁的日子，每天没有繁重的工作，有温馨的房子让自己居住还不用还房贷，也没有父母老人需要自己赡养。
　　这种日子不就是自己之前一直追求着的躺平生活吗，虽然没有手机电脑，没有沙雕网友，但是有真正的古装小姐姐的吹拉弹唱，有真正有功夫的艺人的才艺表演。
　　而且，自己这家境，这脸蛋，也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就这么生一窝孩子，相夫教子一辈子不也挺舒服的吗。
　　“可以合理摆烂为什么要麻烦自己呢？”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着河水中那个清秀少年，方向笑了笑。
　　“方先生，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汉子跑到了少年身边，喘着粗气，看得出来废了很大的功夫
　　“怎么了，谢大哥？”方向看着对方老实憨厚的脸，面前这位是自己工作的大饭店里面的老伙计，据说还是掌柜的亲戚。
　　“我叔他找你，说先生您这个月的工钱该算了。”汉子语气有些恭敬，再怎么说面前眉清目秀的孩子也是个读书人。
　　“这样吗，那走吧，也不要让谢掌柜等太久了。”
　　两人进入了位于洗墨坊核心地段的大酒楼，此刻并不是饭时，酒楼里面也没什么客人，伙计们靠着桌子打盹，一个穿褂子的中年人正在翻看帐簿。
　　“方先生来了？坐。”
　　“您这个月的工钱加上犒赏一共是四两五钱，您看看。”掌柜将帐簿和放工钱的袋子都递给了方向。
　　“上个月不是还有五两吗，谢掌柜，这个月的生意不太好吗？”方向有些纳闷。
　　酒楼的工资不是固定的一向按照营收情况来，不过相比于其他工作工钱已经很高了，当然这也和方向强悍的计算能力有关，在这个世界，人们能数清楚数就不错了，更何况让他们来算账。
　　“当然不是，酒楼这个月的生意比上月还要好得多。方先生，您是不是忘了，您抱了一个老汉在酒楼里一个月的伙食。”掌柜开口道。
　　这一说方向顿时就想起来了。
　　一个月前他在酒楼里面看见了一个穿着俭朴没钱吃饭的老者，对方来这里乞讨的，本来就是逃荒，饿的实在不行，想要讨口饭吃。
　　当时的伙计本来打算将后者赶出去的，但是被方向撞见了，看着后者可怜，方向干脆就包了他的伙食。
　　“是我疏忽了，万分抱歉。说起来，谢掌柜，那个老爷爷最近还在酒楼里面吃饭吗？”
　　方向并不是每天都来这里工作，他一般一个礼拜来一次，因此对于老者的情况不是太了解。
　　“一周前就没来了，他最后一次来的时候说在城外的贤兴农庄找了份活计，还想要报答你，再三嘱咐我们，让你去找他。”掌柜说到。
　　“这样吗，也是辛苦他的这份心意了。”
　　“怎么，方先生不去？听说贤兴农庄三面环山，有山溪蜿蜒，倒也是一处风景独佳的妙处。”掌柜显然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哦，这样吗？”方向眼睛一亮，想着反正没事做，去游山玩水倒不也挺好？
　　男孩很快就做了决定。
　　看着少年兴冲冲离去的样子，掌柜的突然想起了什么。
　　自己的一个伙计半年前去贤兴农庄探亲，然后就没有回来过了，自己刚刚应该顺带让方向去问问的。
　　方向向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打算去游玩那么就绝不会犹豫，很快他就准备好了自己的行囊。
　　古人出行可能很危险，但是那也是仅限于野外，贤兴农庄就在县城不远处，这点距离还是在官府的管控范围之内的。
　　古代的官道虽然带了个官字，崎岖程度还是有些折磨人，不过好在路途不是很远，方向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隐隐约约看到了青山脚下的村落。
　　这里的风景确实秀丽，小溪从山上蜿蜒而下，穿过村庄，水车缓缓转动，大片大片的农田一眼看不到头。
　　走着走着，方向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好像，自己现在还没有看见过一个人？
　　行走在田间小道上的男孩停住了脚步，村落尽在眼前，他已经看到了稻草门框上挂着的贤兴两字，农舍间确实没有一个人，田间地头也没有农民在劳作，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溜！”方向瞬间反应了过来，管它局势如何，跑就对了。
　　他转身刚迈开腿，然后又停住了。
　　男孩目瞪口呆，刚刚自己来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无垠的农田，哪里有道路，只有农田里面诡异的裹着红布的稻草人。
　　“坏了，这下真的见鬼了。”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遇见诡异情景，方向本能地觉得有些兴奋。
　　推翻自己往日信赖的自然定理的过程本来就是一个精彩的过程。
　　男孩环顾四周，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碗口大小的粗壮树枝。
　　他能够感受到那些裹着红布的稻草人在向着自己赶过来。
　　“我的评价是没出肉的稻草人凭什么和我敢！”一棍子打烂了身边的稻草人，更多的又凭空钻了出来，他们舞动着枝干。
　　方向转移着位置，但是脚下的大地同样在变换着方向，他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农舍的正中心。
　　他的身边有着一颗粗壮的大槐树，槐树上绑着白布带，方向看着那些白布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脚步声响起，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农民穿着的人，他们脸色苍白，无神地向着自己走来。
　　而方向，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给我个AOE技能就好了。”少年无奈地看了一眼四周，用力握紧了木棒。
　　就在他准备听天由命地时候，有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向一惊，下意识地挥舞棍棒，然而却发现自己的手中空空如也。
　　“不要惊慌，小家伙。”和蔼的声音响起。
　　少年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个人竟然是那个老者。
　　“小友，我们两人结了因果，为了了结这番因果，我只能出此下策。”老汉笑着说到。
　　“了解因果就应该置我于险地？老爷爷，您未免有些太过分了。”方向有些生气。
　　“小友莫误会，让你来是为了了结因果，但是了结的方法并不是救你，我只是想要在报答的同时处理掉这个险地而已。”
　　“我名玄元子，一介浪人。”他说着，手指轻轻触碰了最近的那个农民穿着的人的额头。
　　下一刻，让方向目瞪口呆的场面出现了。
　　手指粗碰的地方成为了一切崩溃的起点，浩瀚无垠的气浪让周遭的一切都土崩瓦解，方向看着那些农舍，农田，还有人被气浪搅成碎片。
　　最后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还在农舍的中心，这不过这些农舍早已经废弃了一段时间了。
　　自己的脚边是累累尸骨，身旁的那株大槐树在不断晃动。
　　“本已经修有灵智，为何再造杀戮？”玄元子皱着眉头看着槐树，后者在剧烈的颤动中缓缓消失，方向只觉一股清风拂面，地上的尸骨也缓缓消散。
　　老汉转过身来笑着看着他。
　　“小家伙，感谢你提供的一个月的饭食。”
　　“既有因，那就有果。”
　　“你与这条路有缘，但并没有真正踏入其中。既然如此，我便做你的传道人。”
　　“小家伙，低头。”一句话，方向本能地低下了头，对方的话语似乎有着无穷地魔力。
　　玄元子的食指中指靠在了方向的额头上。
　　“道生一，妙哉。”
　　方向那一瞬间觉得自己飞到了无限远处，仿佛真如书中所说乘风御风，他觉得身体从来没有这般舒畅过。
　　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面出现了一本书籍。
　　《道明》
　　“有些天资，既然如此，那就再送你一份机缘。”玄元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手中出现了一块白色的令牌。
　　“凭借此牌，你可去往还真山清虚宗，出示此牌，你能得到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望你好好把握。”
　　“因果已了，小友，我们有缘再见。”
　　玄元子看着仍在恍惚中的方向，笑了笑，手指一挥，令牌出现在方向腰间。
　　他摇头晃脑着，踏空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傻傻站着的家伙突然回过神来，他看着空无一人的身边，玄元子早已经消失，刚刚的一切好像都是幻梦。
　　但是方向知道那不是幻梦，脑海里面的《明道》无比清晰。
　　他对着老者离开的方向弯腰一拜，然后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方向踏着步，只觉无比轻快，他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刚刚被传过道的缘故。
　　“本来就想着安安生生过一辈子没想到最后竟然走上了这么一条路。”少年自语。
　　他的视角右上方，那一行从未改变过的字现在已经发生改变。
　　［懒人修仙系统］
　　放松等级：三级
　　摆烂等级：五级(无功法)
　　咸鱼等级：四级
　　法力修炼速度：0(功法尚未开启）
　　［完成初始成就：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获得奖励：灵气亲和(法力恢复速度增加百分之一百，施法威力增加百分之五十，修炼速度增加百分之五十］
　　［开启任务：寻找功法］
　　［奖励待解锁］
　　更多功能等待解锁……
　　方向看着那几行字。
　　“长生啊。”少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