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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闻一行所到之处无不退避三舍，地府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甚至有些店铺早早地打了烊。
此前从未来过地府的岁闻只以为这样的景象是地府中的常态，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个……呃……”
这是祂对岁闻讲的第一句话，从动作看，应该是在邀请祂品尝袋子里的东西。
据祂的同伴介绍，此妖名叫留渊，本体是心魔，所以才会将全身包裹在衣物里。
心魔属于妖的一种，天生可以幻化成各种身形。据说凡人和妖看到的心魔都会变成自己最惧怕的东西。
因此心魔常常会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防止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事。
留渊身着宽大的道袍，头戴绀色头巾，脸上则是一张龟甲纹的面具，模样虽说有些怪异，但并非难以接受。
“祂的意思是想让你尝尝看这个，”桑吾毫不客气地从纸袋里摸出个什么东西往嘴里丢，“你放心吧，只是普通的虾贻贝而已，留渊自己做的小零食。”
“味道不错诶。”
虾贻贝用特制的香料腌制，加上红油的香气，激发出浓郁的海鲜味。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瑶柱，这是选用堕落于恐惧支配中的灵魂，经过我独家的烹调，制作而成的顶级零食。”
配合着留渊低沉中有些沙哑的声音，虾贻贝瞬间难以下咽。
“留渊说话就是这个风格啦，你不用在意，真的只是普通的虾贻贝而已。
这些虾贻贝的产地是紫章岛，紫章岛那里盛产扇贝，可惜有那么几年风水不太好。
那会儿扇贝因为总是面临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生命常常受到威胁，可以说是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
因为留渊是心魔的缘故，平常就是以恐惧为食，所以非常着迷紫章岛产的虾贻贝，囤了许多制作成零食。”
“原来是这样。你们是地府养老院的职员吗？”
“我们……算是养老院里的住户吧。”桑吾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们是受到院长指派专程来接待的。”
“并不是哦，我是听到罗山上发出的巨大声响来凑热闹的，正好在路上遇到留渊才拉着一起来的。”
“巨响？居然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真是抱歉啊。”
岁闻有些惭愧，刚来地府开始全新的工作，应该低调一点才对。
“没有没有，我是谛听一族的，退休后负责守护罗山，所以罗山上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留心。”
“原来如此。我下山的时候不慎把扶手撞断了，等我到养老院报到之后就去把扶手恢复成原样。”
“你不必在意。罗山上的扶手已经许久没有维护，我正准备全部换掉。”
其实桑吾是为了掩盖罪行才来的。几百年前，阎王就责令修缮罗山上的步道，但祂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否则也不至于挡不住单纯的物理冲击。
祂原本还担心新来的家伙会失足摔伤或是摔死的，看样子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好……好的，”岁闻还以为桑吾那么着急是因为担心祂自责，“地府的街道和凡间的好像也没什么差别，就是冷清了点。”
桑吾和留渊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其实平常地府的街道上鬼流如织，是十分热闹的，至于现在只有零星几个鬼，其实和岁闻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些鬼其实是在躲着祂们几个。
但这种黑历史，讲给一个刚到地府的小妖听显然不是时候。桑吾见势头不好，扯开话题。
“可能正好是个吉祥年，没有什么鬼来报到吧，过一会儿说不定就多起来了。说起来，你到养老院是做什么工作？”
“这个……”岁闻抓了抓脑袋，“在填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是什么工作。在地府养老院应该会从基层开始做起吧，毕竟是新人。
我记得以前也有通过仙班考试招收的吧，是做什么工作呢？”
“那是将近一万年前的事了。”
“嗯，据说是因为招到的职员工作情况太好，考生里也没有太满意的，所以才一直没有再招用的。”
“工作情况不好？”桑吾和留渊都用鄙夷的眼神看向岁闻。
“是啊，新闻报道里写的，有什么问题吗。”
“天庭那边原来用这种办法粉饰。那玩意儿哪里是工作情况不好，祂是触犯地府的律法受到三界裁决的。”
说到之前通过仙班考试来地府的那家伙，桑吾的眼神里带了些鄙视。
“这么严重？”
三界裁决是最高的裁决形式，裁决对象所做的事关系到天庭、凡间、地府三方，且罪大恶极。
“那家伙被押着在地府十八层狱殿走了一遭，拔舌、裁手……”留渊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地把事情描绘得有些恐怖，立刻打住，“总之是地府中最高的刑罚等级，最后被扬灰，不入轮回之道。”
“祂做了些什么？”
岁闻眉头拧成川字。
“创立邪教，危害苍生。”
“确实是很严重的罪行，怎么会这样。”
“祂所做的一切都被尽可能地抹杀，在地府要求所有来到地府的妖神不再提起此事，你也不要深究了。”
“不要深究什么啊？”一道有些苍老的女声传入祂们耳中。
巷子转角处走出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面容慈祥，花白的头发盘成小髻按在脑后，和院长有两分相似。
“院长夫人。”
“你们好啊，在说什么事呢？”
“我们听说祂是从天庭来的，专程带着祂转转。正敲打祂，让祂做好陨落前都不会升职的心理准备。”
“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院长夫人拿拐杖就往桑吾身上挥，桑吾则是以岁闻和留渊做阻隔左闪右躲，“臭小子，做什么去吓人家。”
留渊有些无语地摸了摸面具，夹在其中劝架，“桑吾，你消停一点。”
“好啦好啦，”桑吾停下来动作，老老实实地挨了几棍，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夫人大老远地从养老院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找岁闻的。老头子说忘记告诉祂养老院在什么地方了，担心祂迷路，让我来接一程。”
“我们会把祂送到养老院的，夫人先回去吧。”
院长夫人作为地府养老院的二把手，平常事物也不少，送到养老院这种小事大可交给他们。
“那可不行，我不止要把岁闻带到养老院里，还要带祂去祂的洞府，并且安排祂在养老院各个部门轮岗实习。”
“洞府？我能有自己的洞府吗？”
岁闻从前一直蜗居在云山楼里，云山楼其实就是点化妖的免费公寓，房间狭小，隔音又差，各种点化妖入住其中，像蜂房似的，唯一的优点就是免费。
天庭的洞府根本就不是岁闻这辈子能负担得起的，祂做梦都想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洞府，能伸展枝条，休养生息。
“你是不知道，地府里别的可能比不上天庭，但是地大物博，洞府根本就不是事儿。”
桑吾作为地府的原住民，对此还是很自豪的。
“看来你很满意，那我就放心了。到洞府之后务必好好休息，准备好轮岗的工作哦。”
院长夫人对岁闻的态度和对桑吾的完全是天壤之别。
“是。”
“如果有什么忘记带来地府的东西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可能地置办齐全的，你不用担心。”
岁闻沉默了。除了身上这点家当，祂是什么都没有带，四舍五入属于一无所有行列。
“你怎么不说话？”
“说来惭愧……”
岁闻把天庭上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哼，这个老头子，做事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怎么能这样办事，这不成绑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