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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作响的电流窜动在满是石面的城市内，宛如拔地而起的石头城市让人感觉不到生物的柔软。本该有人居住的街区如今已变得空荡，路边的灯光微微闪烁，发出噗哧噗哧的声响。路边的积水潭边，被不明力量截断的电线无力的垂落在地面上，和水潭接触的地方有隐约的电光在窜动。
五人走在街区的马路上，四处环顾着这份从不见过，也曾丝毫不认为与自己所处世界有瓜葛的地方。
“真是梦幻的场景。”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
“末日题材的电影经常这样演。事情总发生在阴天。”听到这句话其他几个人都齐刷刷的抬起了头。
城市的上空被一层厚厚的乌云覆盖，黑压压的一片使得这整块大地都没了色彩。一眼望去，整个城市都是与黑色沾边的属性。
“和幻想太接近反而没了真实感。”
“嗯，但这弥漫在全身都不舒服的感觉倒是很真实。”
所有人点了点头。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种接近于热和冷的怪异感在身体里窜动。
“那么最后再做一次确认。”李古倾低沉的发出声音，对所有人整理着现况。“这次行动是抓捕带着重要资料逃跑的前研究负责人——法夫·诺宁。主要抓捕由我和菜心缘一负责，其余人负责协助抓捕，阳希则负责善后。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可以提出！”
这句话明面上虽然是对所有人说的，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向唯一一个可能不满的人。
“我没有意见哦！”阳希打趣的笑着。“不用花太多力气只是负责善后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嗯，那就拜托你了。”李古倾言不由衷的说着。实际上，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期待过阳希那显得非常『多余』的能力。
李古倾低头调整着手环，利用地球外圈漂浮着的卫星采用的量子叠加科技，可以使打开的实时地图达到无限接近完美的准确率。
拿例子来说，如果前一秒钟因为建筑物塌陷导致行进路线发生改变的话，地图会在下一秒做出最优路线解，并发送到李古倾手腕上的圆环上。
而这个手环，既是全球仅有可以使用那颗卫星的高端科技，也是阳赖连吃几个月土豆炖肉都没拿到的一等奖。
如今阳赖只能在后面凝视着这个手环，苦涩的笑着摇头。
有时运气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懂得释怀也很重要——
“这手环任务结束可以卖我吗？我出原价双倍！”
阳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也是死死盯着这个手环。虽然在经济上来说是有点吃紧，但两个人吃几个星期的泡面总能撑过去的。……抱着这种心态，阳赖在心底悄悄的给女孩道了歉，并决定之后要陪她去她一直想去的那个地方。
“不卖。”李古倾毫不犹豫的盖住自己的手环。“这是我朋友送我的，他用连吃一年的土豆炖肉为代价才换来的。”
“一年？！！”阳赖在惋惜之前更多的还是不敢相信。
那个活动其实是联合一家食品店开展的活动，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从限购活动买到这个手环的。但只要买他们的土豆就可以获得五积分，买肉可以获得二十积分。一次抽奖需要十五积分，所以买一次肉和两次土豆就可以最大化利用积分抽奖。在咬牙下阳赖连着买了几个月份的土豆和肉，最终结果也才是二等奖。
本来还想第一名的运气是有多好，那这样看来，自己也只能是输的心服口服。
要是连续吃上一年的土豆炖肉，阳赖保证自己会在一觉起来连着房子一起消失——那女孩的脾气意外的大。
记得有一次因为遮住了她晒太阳，结果自己从背到大腿根附近留下了十道刻苦铭心的爪痕。
之后在认识的医学院机构治疗才勉强从残废余生的选项跳过。
李古倾走向柏油路，在一处十字路口中间站稳。然后抬头看向左边的街道，回头对身后的人们说。
“我和缘一……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因为日本人四个字的姓念起来太麻烦了。”老太点头，示意没问题后李古倾才接着说。“我和缘一从左边的这个方向追踪，虽然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我们，但我和缘一的能力配合性很好，而且我们实际上也曾见过一面，在那场交际会上。”
为了回应李古倾的发言，菜心缘一露出和蔼的笑容。
“是的，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比现在还要年轻一点，之前见到你一直觉得很熟悉，看来我还没有老糊涂呢！”
李古倾笑着回应老太，在面对长辈上他显得格外有礼貌。他转身面向剩下的其他人，说。
“这次抓捕任务十分重要，我其实非常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我们分在一起。但估计是考虑势力的均衡，以免有人独占这份资料。”李古倾一改陈诉的语气，严肃的说道。“但我提议我们先放下各自家对我们下达的指示，先把任务完成，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对于适应者和正常人的对决，一般人一定会压使应者赢。因为适应者拥有得天独厚的『神力』也就是他们常说的『超能力』。但事实上使应者们不太愿意去做这种对比，因为他们十分清楚正常人和适应者对比的胜率是7:3这种离谱的概率。
“别过度仰赖自己的能力……这种话我想不需要我来说。即使报告上没写的内容有很多，但都应该知道适应者的能力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正如阳赖所想，报告上写的都是富丽表面的堂皇。原本期待他们对自己能力复述时能露出什么不一样的情报，但根据刚才李古倾的复述来看大家的资料确实是一样的。而且，李古倾像事前全背好的一样，和阳赖记忆里一字不差的背了一遍。
导致这场试探阳赖就像个白痴一样一事无成，还被全员降低了好感。现在这一群人里阳赖估计是最没有话语权的一个。
就连刚刚复述自己能力时，也是按上头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来背。
这样的事情做起来总是酸溜溜的，随之上涌的疲惫感使得阳赖一直站在人群后面走神。根本没有太听到李古倾对计划的概述和解释。
不过，阳赖也只是负责善后工作，并没有什么太需要注意的。
简述李古倾的计划:
队伍分成三批人马——
由经过高度训练的李古倾和菜心缘一担任主要抓捕人员，负责按照推演预算结果的路线实时追踪。剩下的两人——通骨铭心和华锦阳菜负责辅助抓捕，分别以推测的分支路线上埋伏突袭。……阳希负责坐原地待命，应付突发状况。
“那么——『任务开始』”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像电影里演的一样瞬间消失不见。虽然还不至于瞬间移动，但远距离跳跃和光学隐身这点技术还是有所应用。
但被抓捕的那一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科技，就算是研究的总负责人也不例外。这样来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抓捕到了。
也难怪在这件事发生那么久之后才采取行动，那些上层对这件事真的丝毫不慌。但同时，这种胜券在握的态度也让阳赖隐约不太舒服。
“好无聊。”
仰赖倾身坐在一块圆形的石头上，用可能摔倒的方式双手撑在后面，抬头看着天空。
说是应对突发状况，但事实也就是这样，根本无事可做。
在闲着的时候，该做点什么……
打开手机，看向通讯录上的一个名字。
“嗯……”
思考过后，还是选择把手机关上放回了口袋。
不管怎么说，工作中也不应该打电话回家里。虽说没事干，但也总不能真的玩起来。
“嘟——嘟——”
电话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响起。
阳赖第一时间想把刚才放回口袋的手机拿出。
声音发出的方向不对——
一激灵瞬间通过了大脑，所思考的可能性让阳赖吓出一身冷汗。他默默的掏出手机，将其放在自己刚才坐的地方。
背着身将双手举过头顶，努力压抑心口上的恐惧。阳赖打趣的说道。
“接电话也没关系哦！”
仿佛为了回应阳赖一样，滴的一声，电话接通了。
安静的街道没有多余的回声，清晰的人声从背后传来。或许是在工作，对方的声音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喂？终于接通了，我还以为要等你好久你才肯接。”
“我在工作……”
背后的人微微开口。估计是为了不让阳赖记住自己的音色，他刻意用更低更轻的方式说话。但这基本上出于下意识的举动，实则没有任何意义。
音色这东西只要听过，下次听的时候总会有种熟悉感。除非经过机械的伪声，否则根本不可能掩饰住自己的声音。
对方貌似也知道了现在的状况，与一开始随意的声音不同，这次的更加具有伪装感。可也只是变得更加捧读而已。
“那件事现在可以说吗。”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就是那个……计划……什么的。”
“嗯……等会再说，我会再打给你。”
“好。”
咔的一声，示意通话已经结束。听见对方将手机收进裤子口袋的摩擦声，阳赖心不在焉的说。
“电话打完了？”
“……过来。”
“哦。”
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抵住后背，但从触感来判断极有可能是某种改造型号的格洛克手枪，枪口大约是装搭九毫米的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和最初的十七号很接近。
如果真是这样，那凭借阳赖的身体素质也有很大成功能反夺武器，从而逆转形势——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对方貌似早就知道了阳赖的想法，他在第一时间就用拘束绳绕住了阳赖的双手。无论是怎么样的拳法家，在拳头被夺走的情况下能做的极其有限，更别说面对一把现科技的枪械威胁下。
已经近乎绝望的阳赖，放弃了抵抗。
在被敌人像赶鸭子一样往某个方向驱赶的时候，远处被遗留在原地的手机嘟嘟的发出响声，发亮的屏幕上显示着『家里』的备注，在一声声急切的呼叫下，最终还是归于了平静。
现在，这个手机彻底的“融入”了这座城市——
风沙吹过的地面上偶尔可以看到漂荡的塑料袋，这份凄凉的场面两人都没有闲情去多加理会。就像押运着罪犯的士兵，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过沉重，一直在后面走着的男人开口说话。
“你们是来抓我的吧！”
“你果然就是法夫·诺宁先生啊！幸会幸会，可惜我现在是这么一种状况，不然我真想和你握握手。你要知道，你可是我的偶像！”
“……你一直这么话痨吗？”
“嗯……以前不，听以前认识我的人是这么说的。”
法夫·诺宁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从后面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阳赖身上每一处地方。就像是在检查有没有威胁的设备存在，最终还是将格洛克收回到怀里，选择走在了阳赖的身边。
“阳希？……这是你这次的名字吗？还挺符合你的风格，阳赖。”
“你认识我？！”阳赖惊讶的看向眼前胡子花白，头顶绝根的白衣老者。
“曾经在『外圈』见到过你，你应该没印象了，那时你才三岁。”
说着，老者身体不适的咳了两声。
看来刚才有一直在忍耐，一旦开始咳就一直咳个不停，大概维持了三分钟左右。
“哎呀～忘记了和您相处的日子让我倍感失望，您再说说，或许我可以想起来～”
“不可能吧！”老者立马否认，并且苦笑的点燃一支卷烟。“那时你才三岁……不过，当时你还不如现在这样爱说话。”
“啊——”保持这个口型，阳赖傻傻的看着老者。
“嗯？这很让你惊讶吗？当时我还确实的担忧你会和你的父亲那般不善言辞，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你认识我的父亲？”
“你应该喊爸爸才对吧，『父亲』这个词喊起来也太官方感了，让人感觉不到亲情。但确实如你说的，我认识你的父亲，不仅如此，我们还是老相好呢！”
老者说着露出一口黑牙，因烟火熏黑的牙根现如今还漂泊在云烟之中。他饶有兴致的打算说一些旧事，但貌似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闭嘴不谈。他这样说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因为你是他的儿子而不杀你。要是真算起来，他欠我的可一辈子都还不清哩！”
黑色的电磁顺应着一根根透明的管线流通，从约五层楼高的地方绕下，一直缠绕到另一层楼。从前不久开始，景色就从末日变成了非现实。
“哇哦……”
“很惊讶吧！”老者露出得意的笑容。说着，他把阳赖颈部的头发撩开，并往里面打了一针。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阳赖惊呼出声，可渐渐的他感觉到身体里变得有点躁动。
“你打了什么进去？”
面对阳赖这次的提问，老者并没有回答。就像忘记了还有他存在一样，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阳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傻傻的跟了过去。
要是说之前是被迫的像个囚犯，现在就是担心被丢下的商场小孩。
城市的建筑在没了先前的各种指示后变得错综复杂，一块块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墙体横列在眼前。四周满是烟尘，在那么几处地方还有倒塌的建筑。
被老者带领的拐过一个个小巷，最终在一座类似于超级市场的空旷地带停下脚步——
如今已经不能算是『空旷』的拥挤，让阳赖在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
眼前，数十个圆肿的皮球被无序的排放在一起。它们的身上围绕着先前看见的管线，被串连的它们就像菜地里的西瓜一样。
圆球里细小的纹路清晰可见，不规则排列的纹路在每一个球体的表面画出各自的经纬图。淡紫色的纹路和蓝色肿大的皮球不是阳赖关注的重点……
而是在皮球之上，那宛如菜花一样小小的圆球——一个非常小的脑袋，一个……属于婴儿大小的，人类的脑袋。
阳赖思绪开始不停的奔涌，最终他冷静的咽了一口唾沫，开口问道。
“这些……不可能只是拟人的……器具之类的吧！”
要是说『死人』那阳赖见的太多已经见怪不怪了……
老者饶有趣味的笑着。
“你认为呢！”
老者点燃的烟卷冒出一丝白雾，从缭绕的白影中窥见的是一个小头的嘴唇嘟嚷的开合。
……他像是在寻求什么。
但也可能只是阳赖的自我感觉过剩，那个动作或许只是神经反射，那个『它』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想。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还活着的，真的能称为生命吗？
弯曲的身躯感受到异常，胃酸反冲着食道，但还是勉强忍住没有吐出来。
……古时候的地狱绘卷，也只能和眼前的景色大同小异吧。
面对小孩的死亡，无论多少次阳赖都无法习惯。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选择自己的人生，遇见自己应该遇见的人……里面的人也有会成为人渣的坏蛋吧！但即便如此，他们都是不可或缺的生命。”
可如今摆在眼前的，是无法挽回地填满这整个空间的“西瓜田”——
这份对生命的背叛，让人只能咬牙发出嘎吱的声音。
老者走到西瓜田的一角，黑褐色的操作台上显示的数值在老者的操作下发出滴滴的响声。
红色的波纹与黄色的波纹交错，蓝色的平线在不停的起伏，细微的变化让老者没有一丝犹豫。他按停了装置，改用手动操作。
他丝毫没有担心阳赖逃跑或者捣乱的可能，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不会这么做。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西瓜田旁稍微观察过后，阳赖就跑到了老者的面前。
“你不对我进行辱骂吗？对亵渎生命……”老者戴上了眼镜，看光影判断应该只是个平光镜。“……或者什么，来大肆评判一下？”
老者说的心不在焉，阳赖则很自然的歪着头，说。
“啊！我不是那么正义心爆棚的人啦！这种设定不适合我……但和我一起来的他们应该会说，我可不会。”
“为什么？”老者第一次平视着看向阳赖。
但不知道是脑袋突然宕机还是单纯习惯嘴瓢，在思考之前这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因为我打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