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朝洵坐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大长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不过她现在很悠闲放松。
　　
　　她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图书馆的小型阅览室，内部是一个圆弧形状的、像是帐篷的设计，穹顶挂着精致可爱的小灯。
　　这样的房间在图书馆这一侧的下方有好几个，是供给小孩专用，避免在外吵闹影响到别人。
　　
　　儿童书目在桌面上混乱地堆放着，朝洵随手拿了一本看。
　　
　　《英雄撒西塔的一生》，描写人类的领袖如何在百年前击退侵略地球的洛希亚人，以及他设计的机械骨骼的灵感，还有后人对他的感谢与悼念。
　　
　　朝洵看着上面的内容觉得有些无趣，于是换了一本。
　　
　　《洛希亚人图鉴》，内部附带插图。
　　
　　第一页就是蛇头人身，往后还有鱼头人、人头狗、章鱼怪等形象，每个都栩栩如生，旁边写着他们吃小孩，看起来恐怖极了。
　　
　　朝洵忍不住把面前的书拿的远了一点：“……”
　　
　　有点丑，有点掉SAN。
　　给小孩看这种东西真的不要紧吗？
　　
　　况且朝洵知道真正的洛希亚人根本就不长那个样子，他们也不吃人。
　　实际上洛希亚人和人类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只是智慧生物之间进行深入交流之后很容易产生认同感，这不是掌权者们想要看到的状况。
　　
　　她默默合上了手中的书。
　　
　　资源的竞争避无可避，不论是人类还是洛希亚人，其实都很排外。
　　一旦了解了对方，知道他们也是谁的孩子或是谁的父母，很容易产生同理心。
　　
　　——战争中对敌人心软，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状况发生。
　　人类为异种族塑造了恐怖的形象，或许在洛希亚人的教材中人类的形象也是诡异且畸形的。
　　
　　但是搞鱼头人这种东西完全无法接受！
　　
　　朝洵觉得自己的智商在被侮辱，实在是不想看这里的书，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周围很安静，暂时没有学生找到这里。
　　对面也清楚要攻朝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朝洵其实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找到，助教不能攻击但可以移动躲避，贺子奕也是这样。
　　虽然和贺子奕的关系只是一般般，但要想把这些小屁孩玩的团团转，那还是很轻松的。
　　
　　——想要走捷径？
　　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朝洵抬手看了眼终端上的定位，看见上面有两个红点在往自己的方向快速移动，其中一个应该是江照野。
　　
　　看来前期的攻略还是起到了点效果，她就想着自己那么热情，江照野怎么也不应该无动于衷。
　　
　　她靠在椅子上向后仰了仰，看见角落里没有亮灯的摄像头微微眯起眼眸。
　　
　　终端上的那两个红点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其中一个停在了门外，另一个在上面一层，根据朝洵的记忆，那个位置是个很合适的观察点。
　　
　　随后门扉被推开。
　　
　　朝洵抬眸，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海。
　　
　　他眼中的恶意根本就隐藏不住，嘴上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说着。
　　“啊…没想到学姐你会在这里。”李海背在身后的手中还握着那个药剂，向内走了一步，“既然碰到了，就由我来保护学姐怎么样？”
　　
　　懒人沙发上穿着制服的朝洵姿态游刃有余，一双眼眸懒洋洋地垂着，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对来者一点兴趣都没有。
　　
　　朝洵心想你用什么保护？凭你一百个俯卧撑还要偷懒？
　　
　　李海脸色难看。
　　“哈哈，我开玩笑的，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其实你也就那样，不会觉得好多人把你当偶像就能装了吧。”
　　“你这样的女的我见过一堆。”
　　
　　听他一连输出了三句的朝洵：“……”
　　她由衷地祈祷联盟里的破防普信男能够稍微少一些，要都是江照野这样的性格和脸，那朝洵会心情很好。
　　
　　想到江照野，朝洵垂眸又看了眼屏幕上的红点。
　　
　　那个观察等待的红点没有就动了。
　　……唔，看来心房还没有完全打开。
　　
　　李海见她就这样还在自己面前分心，他藏在身后的手向外伸了点，从朝洵的视角可以看见药剂的瓶盖。
　　
　　在看见那个瓶口构造的下一秒，朝洵的瞳孔骤缩。
　　她冷声喝止：“我警告你现在别动。”
　　
　　“哟，想不到你知道这个东西。”
　　李海咧嘴一笑，他拨开了手中的药剂盖子，流动的液体向着前方扑去。“知道惹老子是什么后果了吧！”
　　
　　预想中的泼朝洵一脸的状况并未出现，那些流动的液体触碰到外界的空气立刻汽化，李海慌忙捂住口鼻。
　　
　　“艹！怎么是气体！”
　　
　　那个瓶子在内部的液体消失之后立刻就降解，在它完全消失以前，朝洵看见瓶口上面写着的单词GOAT。
　　
　　朝洵只想骂李海蠢货。
　　
　　室内无色无味的气体弥漫，她的额角跳了跳，迅速在手腕上点了紧急停止的按钮。
　　
　　“让所有学生换场地。”她对着手腕立刻说，“撤离的时候别靠近图书馆T3区域幼儿阅读区五百米范围。”
　　“封闭这里进行清扫，有人投放了有毒药剂，半小时以内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朝洵平静地吸入空气中的气体，学生们应该能够在气体扩散出去之前撤离。
　　
　　李海惊慌失措，转身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朝洵当然不能让他走，起身掐住他的脖子，目光冷的淬冰：“谁给你的。”
　　
　　朝洵完全没有收着自己的力气，李海感觉到朝洵的力气越来越大，1v1时候根本就没有的凌厉杀气令他有种下一秒就会被她掐死的感觉。
　　李海腾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下，脸上涨的青紫，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里的监控给黑掉。
　　
　　门外却传来了撞击声。
　　
　　朝洵看向门外，一手撑着门的江照野半跪在地面上，他紧皱着眉呼吸急促，看上去很不舒服。
　　
　　很好，现在必中的变成了两个。
　　朝洵松开手，在李海以为自己死里逃生的时候一个刀手将他敲晕扔出门外，随后将江照野扶起来。
　　
　　终端上的红点在迅速向着出口方向转移。
　　
　　朝洵多了点耐心：“你还好吗？”
　　她把定位给江照野的，他这也算是因为自己碰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倒霉事情。
　　
　　江照野没说话，他下意识地反握住了朝洵的手，重量大部分都靠在了朝洵的身上。
　　
　　朝洵险些被压个踉跄。
　　——怎么感觉，有点重？
　　
　　江照野的长相虽然比较乖巧，但身材是实打实的。
　　反正都已经吸入了那些气体，朝洵干脆就扶着他到懒人沙发上坐下。
　　
　　江照野靠在旁边的桌子上，将头抵在搭在桌面的手臂上，另一手则是紧紧抓着朝洵的手腕不放。
　　
　　朝洵正忧心要怎么解决，视野向下移动。
　　
　　她突然就看见了一条蛇尾。
　　黑色的鳞片在灯光下有种闪闪发亮的光泽，原本的制服裤子不知所踪，由于制服略大一些的设计，在蛇尾和腹部的连接处还能看见一小块苍白的皮肤。
　　
　　只是一瞬间，黑色的神秘蛇尾重新变回了人的腿，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朝洵的臆想。
　　
　　朝洵下意识地要抽回自己的手。
　　
　　趴在桌面上的江照野抬起头，他的眼角迅速染上了淡淡的薄红色，一双深棕色的眼眸带着水汽望向朝洵，眼中分明的恼火加羞赧，但却有种令人想要狠狠蹂.躏的感觉。
　　
　　“学姐，这是怎么回事？”带着这样的神情，江照野开口的声音却是温温吞吞的，一点听不出生气，“你身后为什么会有尾巴？”
　　
　　朝洵愣了愣，刚刚升起的警惕心立刻消散。
　　这种药剂有着很强的致幻效果，一瞬间看见的蛇尾大概是触碰到了脑中的记忆。
　　
　　毕竟在进来之前才提过一嘴要找出洛希亚在联盟的卧底。
　　看见江照野是人蛇的模样，换一个联盟军人可能会分不清敌友犯下大罪，不论能不能恢复，他的精神都不会稳定。
　　
　　朝洵身上其实有着很强的抗药性，但既然都出现了这样的幻觉，不知是不是研究出了什么针对性的新型药剂。
　　
　　朝洵：……我没事吧？
　　
　　握着朝洵手的江照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志并不稳定。
　　
　　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的面前汇聚起来，从父母的葬礼再到那间用来关押的、像是监狱一样的小房间，留下来的残部一个个的死去，那群老头子看着他逐渐变得贪婪恶心的眼神……
　　
　　混乱的场面令他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一瞬间獠牙和蛇信好像变回了原样，他立刻就感觉到握着的手腕有个回缩的动作。
　　
　　“你先休息一下。”
　　他听见朝洵的声音。
　　
　　他知道她看见了，而从江照野的视角中也确实看见了朝洵身后的九尾狐尾巴，像是某个阶段状态的洛希亚人。
　　
　　那一瞬间，江照野有种朝洵和自己是同类的错觉。
　　
　　她说就算是立场完全不同的敌人她也不在乎。
　　既然那么说了，就不要欺骗我。
　　
　　江照野伸出手，极近的距离诱使他轻而易举地勾住了她的脖颈。
　　——像是要将自己献上、又像是催眠自己一般投入朝洵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