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药峰上，两名着玉衡宗内门弟子服的青衣少女在田野间并肩坐着，因为倾诉小秘密，相互挨得更近了些。
　　
　　殷素卿瞧着容瑜娇美灵动的面容，双唇微动，欲言又止，想要出言警醒她，又唯恐伤了她的心。
　　
　　往日里只要提起南襄，容师妹都觉得她是在炫耀，必定会出言冷嘲热讽。久而久之，殷素卿便不再说了。
　　
　　所以，此刻她吸了口气，对上容瑜亮晶晶的眼，认真问：“容师妹，你真的要听吗？”
　　
　　“自然是真的要听。”容瑜生怕她不说，立即哼声蛮横道，“你我三人一同长大，殷师姐知道南师兄的隐秘之事，我也要知道！”
　　
　　“倒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殷素卿见她铁了心，犹豫片刻，“那你听了可莫要难过。”
　　
　　难过？
　　那男主得是多大的问题啊！
　　
　　容瑜更兴奋了：“没事，殷师姐，我挺得住！”
　　
　　“那好。”殷素卿看她炯炯的目光，似乎确实做好了准备，便凑近与她说，“容师妹，你没有发现南师兄这个人，对你，对我，对其他师姐师妹，都是一样的吗？”
　　
　　容瑜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这茬，微微怔住。
　　
　　“南师兄温柔谦逊，待人有礼，天赋虽高，这些年的修炼却也不曾懈怠过。待你我与其他师姐师妹都很好，的确很难不让人动心。只是……”殷素卿顿了顿，面露疑惑道，“既然他待我们都是一样的，做师妹与做道侣并无不同，我为何还要答应他的心意？”
　　
　　容瑜被问得惊住。
　　这什么人间清醒女主？
　　
　　虽然尚未明确意识到男主这是不守男德的行为，但已经有了他这样是不对的觉悟。
　　不愧是她的好姐妹！
　　
　　“殷师姐，你说得对。”容瑜回眸，浅色瞳孔腾着怒火，气愤道，“没想到南师兄竟是这样的人，我决定不喜欢他了！”
　　
　　殷素卿听这孩子气的话，笑着摇摇头。
　　喜欢一个人十多年，岂是她一两句话便能轻易改变心意的？
　　
　　殷素卿只当容瑜是气话，并未放在心上，从糕点盒里拣出一块最喜欢的梅子味糕点递过去，让她消气。
　　
　　容瑜抬着下巴接过，小小哼了一声，接着有样学样地递给对方一块她喜欢的灵茶口味。
　　
　　殷素卿笑着咬了口糕点。
　　
　　*
　　
　　南襄的事仅是小插曲，容瑜知晓殷素卿的想法后，便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此人，每日都沉迷于种田、上课和修炼。
　　
　　第二波与第三波长出来的灵草，中间的金线终于窜上去一截，足有两寸多长，虽达不到真正的高品质，但也卖出了不错的价钱。
　　
　　因为最初降雨不当，种死了些灵草，所以这两回收获的皆是三十捆左右，两寸多长的金线灵草。
　　
　　容瑜从殷素卿那里得知药峰收取这样的金色灵草，便以每捆三十灵石的价格，打包卖给药峰。
　　
　　赚了足足一千八百灵石。
　　
　　容瑜立即将债款的零头，借符术峰一位师姐的六百灵石的饭钱给还掉。
　　
　　还完灵石，容瑜便奔向山顶与容长风一同吃晚饭，坐下时还忙不迭地摸出先前记账的纸笔，兴冲冲地在自己的巨额债款上划下一笔。
　　
　　容长风坐在她旁边，一边淡定饮茶，一边偷偷斜眼往她这边看。
　　
　　待容瑜抬起头，狐疑地往他这边看时，容长风又以杯盏做遮掩，低咳一声，心虚地收回目光。
　　
　　“咱们玉衡宗的小混天秘境一百年一开，如今还有两月时间便会打开。小混天秘境，仅有筑基和金丹修为的修士才可进入。”容长风自然地岔开话题，“阿瑜，最近修炼如何了？”
　　
　　容瑜收好纸笔，懒懒应了声：“还行罢。”
　　
　　容长风见她不慌不忙的神色，心下了然，笑着执筷给她奖励了个灵鸡腿：“快吃吧，吃完给你褚寻师弟送些饭菜过去，告知他我要闭关两月，这两月便不必再过来了。倘若在修炼上有何不明白的，询问符术峰的讲学长老便可。”
　　
　　“行罢。”容瑜表面不情不愿地答应，低着头便快速往嘴巴里扒拉灵米。
　　
　　“你师弟初入内门，许多事情都还不知晓。你这个做师姐的，理应多带他出去走动走动才对。”容长风又开始碎碎念。
　　
　　他其实对褚寻这个勤奋修炼的徒弟极为满意，就是对方有些不爱走动，大多数时候都将自己闷在院子里，偶尔遇到学不明白的高深法术时，才会过来询问他。
　　
　　省心是省心，就是太孤僻了。
　　
　　容长风想让容瑜领着褚寻在宗门内走动，多认识些弟子，日后外面若是有什么大小秘境的消息，也好一同去历练历练。
　　
　　“师弟自己不愿走动，你还偏要强人所难。”容瑜只觉得宗主爹在瞎操心，将旁边一盘咸咸脆脆的白萝卜干推过去，“多吃点萝卜罢。”
　　
　　容长风：“……”
　　
　　*
　　
　　晚饭一结束，容瑜拎着一只精致食盒，便被容长风给赶了出来。
　　
　　她吃饱喝足，哼着歌儿，一边散步消食去给褚寻送饭菜，一边想着方才容长风提及的小混天秘境。
　　
　　小混天秘境据传是上古时的战场遗迹，地处位置绝佳。秘境内会自行汇聚灵气，时间一久，便能孕育出许多天灵地宝。
　　
　　有前人散落的各种兵器宝物，也有各种珍贵的灵植、灵矿以及妖兽。
　　
　　传言道，长生界的妖兽性情残忍暴戾，仅有玉衡宗的小混天秘境最为温驯，适合想要习御兽的修士们。
　　
　　所以每回玉衡宗的小混天秘境开启，御兽宗的弟子便一定会过来，拼命想要博取秘境中妖兽的青睐，以便之后能够带出去，进行赋灵仪式，成为自己的灵兽。
　　
　　这几日，容瑜在种药田时，听殷素卿说起过，又听周围种药田的丹修们议论，几乎已经将这小混天秘境了解得七七八八。
　　
　　总结起来，只要进入秘境，好处多多！
　　
　　秘境里拥有难得的充裕灵气，最为适合修士修炼突破。秘境里还有那些珍贵的灵植灵矿，以及前人留下的兵器宝物，倘若运气好，寻到一两样，出来时大抵又能让她还清一笔债。
　　
　　而且除却玉衡宗内门弟子外，其余宗门的弟子都要缴纳一千灵石的入场费。
　　
　　容瑜随便合计一下，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幸好最近修炼瓶颈有所松动，距离突破筑基期大抵也不远了。
　　
　　想到慢慢能还清债款，容瑜高兴地拎着食盒，脚步更轻快了几分。
　　
　　一路行至半山腰的内门弟子小院。
　　
　　容瑜站定，头一回正大光明地敲响褚寻紧闭的院门。
　　
　　两扇院门打开，穿着青衣弟子服的少年站在门后，看到容瑜，也仅是微微一怔，便恢复自然。
　　
　　褚寻视线扫过食盒，有些惊诧于她的大胆，这是想彻底与他摊牌，让他变成妖身给她摸毛了？
　　想起昨夜她送来的一小把金色灵草与几块糕点，褚寻便有些想要立即关门的冲动。
　　
　　不过他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低眸询问：“师姐来此所为何事？”
　　
　　“我是受爹所托来看望师弟的。”容瑜微微笑起来，拎起手中食盒示意，“爹说近两月会闭关，师弟在修炼上有何不明白的，问符术峰讲学的长老便是。”
　　
　　“我知晓了，多谢师姐。”知道她不是来摸自己毛的，褚寻松了口气，往旁边退开一步，让她进来。
　　
　　容瑜拎着食盒踏进来。
　　
　　小金龙吃人嘴短，叼着根味道极好的灵草，这会子都不吐槽容瑜了，只感慨道：“主人，这女人对您真是爱的深沉，见缝插针地都要来关心您。从丹药灵草到昨夜的灵食糕点，再到今日改换容貌送来的灵食。她真的，我哭死。”
　　
　　褚寻：“闭嘴。”
　　
　　容瑜没有进屋子，只将食盒放在院内的石桌上，她偏头问道：“师弟可知小混天秘境？”
　　
　　跟在身后的褚寻点头：“略知一二。”
　　
　　“爹说两月后秘境便会开启。秘境内灵气充裕，最为适合修炼突破。”容瑜提醒他，“若师弟修至瓶颈，在里面突破应是最容易成功的。”
　　
　　褚寻颔首：“多谢师姐。”
　　
　　眼见没什么事，容瑜便想离开，不打扰褚寻用饭。但看少年一脸淡定慵懒的模样，就想起他变成小猫咪时的呆萌漂亮，她贴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最终从芥子囊里摸出两枚无主的通讯玉简。
　　
　　下一刻，容瑜指尖轻点，一缕绿色的灵气便飞入两枚玉简里消失不见。
　　
　　接着，她又将两枚玉简递给褚寻。
　　
　　褚寻自己虽未用过这东西，却见人用过。就是掐断一截玉简，里面传出声音，能与人通讯的那种。
　　
　　他以为容瑜是送自己两枚，之后与她通讯，便颇为自然地接过道：“谢谢师姐。”
　　
　　容瑜正想让褚寻也灌输灵气进去，一人一枚以做传讯之用，然后便见他握住两枚玉简，直接就往自己怀里揣。
　　
　　容瑜：“……”
　　
　　“师弟，这是一对通讯玉简，你我二人共同灌输灵气后，一人一枚，它才能作通讯之用。”容瑜给他解释，“若是担心与其他通讯玉简弄混，可以在玉简上写下对方姓名，以做区分。”
　　
　　容瑜说完，褚寻面上的神色产生了瞬间的空白，有些微微的迷茫。
　　
　　须臾，少年便从怀里摸出那两枚玉简，垂着眼睫输送一缕明黄的灵气进去。
　　
　　褚寻做好，抬起头时又迅速阖上眼帘，遮住那双宝石般的琥珀眼眸：“师姐，给。”
　　
　　破天荒地看见慵懒小猫咪的尴尬，容瑜压住喉咙里快要涌出的笑声。接过玉简，抬手便挥出灵气，在玉简上留下师弟二字。
　　
　　“以后师弟若有什么事，可以用玉简联系我。”容瑜生怕他不知道怎么用，告知他方法，“只需折断玉简一截，便能与我通讯。”
　　
　　褚寻垂首嗯了一声。
　　
　　见小猫咪一副要钻进地洞的模样，容瑜说了句还有事，便转过身，弯着唇脚步轻快地离开。
　　
　　随着容瑜离开，褚寻仿佛感觉周身尴尬的气氛也跟着消失。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玉简，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物件般翻过来倒过去地看。
　　
　　最后，他看够了，便有样学样地挥了一道明黄灵气，在玉简上留下师姐二字。
　　
　　“哦哦！定情信物！”小金龙兴奋起来，已经换了新一根灵草继续嚼。
　　
　　“闭嘴。”
　　
　　没了令他尴尬的人，褚寻十分淡定地将猫生得到的第一枚通讯玉简给揣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