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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跖回到房间，呆愣愣地坐在床上，想找个人聊聊天吧，大铁锤又不在。
当即，他只好面露难色，一个人盯着微微摇动的烛火看上许久。
今儿...真生气了啊...
他盯着盯着，就想起了那一次，雪女让他去买了宵夜送给医师小姐，那时他还以为是小姑娘得了胃病，现在想来，也怪蠢的。
那个时候推门进去，她正熟睡着靠在床框上，酣睡的小脸显得格外可爱，叫她的时候，还会不满地呢喃。
想着想着，他就不自觉地笑起来了，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多傻气。
笑着笑着，他又垂下了眼帘。
他很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也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却又找不到方法劝她。
说实话，蓉姑娘在他的心里，比起雪女她们，终归是不一样的。
这一点，他真的无法解释给他的医师小姐听。
认识端木蓉很多年，从一开始的一见钟情和感激到后来的执迷和心疼。
医者不自医，从她失去了师傅，到为了盖聂而倒下，每一次的难过和付出，都令他伤心欲绝。
可能对她的守护已经成了习惯，可能对于一个人的执着真的会有惯性的，不论他现在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痴心一个人。
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他深知这样的心思对医师小姐是不公平的。
中午吃饭听班大师和小高他们说起，他才恍然大悟，其实医师小姐喜欢他很久，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看到而已。
她会熬一晚上的时间给自己写下一叠厚的药方，来治自己的病。
她会在刺杀罗佑后陷于危险的时候，让他离开。
她会在他面临胜七时，毅然决然地挡在他的身前。
她会一个人驾驶着机关兽，去海底深处最黑暗的地方去接应。
当初自己送给她的一块玉佩，她从头到尾都未曾摘下来过。
......
太多太多的事，如今想来，竟多到让他鼻子一酸。她付出了很多，但他能给予的却是太少了。
他想到这里，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就被床框撞到了头。
吱呀。
门轻轻地被打开，被窝里的人一点动静也察觉不到。
盗跖小心翼翼地走近了，端着一碗刚刚新煮好的药，坐到了云今的床边。
果然，刚刚那碗药，她是一口都没有动。放到现在，已经完全冷掉了。
他伸出手，疼惜地捏了捏女孩白嫩的脸颊，因为失血而导致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怎么额头上怎么多汗？很热吗？
他悄悄地把被子拉下来一些，却发现被角上竟有着淡淡的血迹。
盗跖脸色一白，立刻放下了手上的药，摇了摇熟睡中的云今，“今儿，今儿，醒醒。”
她没有睁眼，只是迷迷糊糊中说道，“我疼...”
“疼？”
他壮着胆子掀开了被子，却看到女孩本来被包扎好的左肩上渗出了很多血迹，湿乎乎地浸湿了白色的内裳。女孩却好像毫无察觉一样，紧紧地搂着她的长剑，汲取能让自己减少火辣辣的疼痛的凉意。
他瞳孔一紧，急忙道，“快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脸颊，她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却看见盗跖正皱着眉头看着她。
“怎么了？”
他哭笑不得，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你伤口裂了，快起来。”
“啊？”云今顿时清醒，痛意也随之而来。
她倒吸一口冷气，疼的颤栗。
盗跖心疼地扶住她，“你说说你，干嘛抱着把剑睡，抱我不行吗？”
“我才不要。”云今委屈地低下头，泫然欲泣，“我们家水阁才不会天天想着蓉姑娘呢，只有你才会。”
盗跖一愣，随后环过她清瘦的身子，抱住了她，轻声道，“今儿，我错了。”
云今不语，只是流转在她眼里豆大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听着他的声音，她越发觉得委屈，好像所有的委屈都决堤了一样。
他伸手抹去了晶莹的泪珠，手足无措，“诶诶诶...别哭啊，你一哭，你哥铁定要把我冻成冰雕了。”
云今被气笑了。这一幕画面感有点强。
他一看有用，又继续说道，“你的阿雪姐姐还会把我这尊可怜的冰雕，从这里扔到海里去喂鱼呢，你忍心吗？”
“还有啊，我们巨子大人可能要把我扔出墨家了。从此盗王之王真的只能靠偷盗谋生了。想想都惨呐。”
他一边说，一边可怜兮兮地把头埋进了女孩的颈窝里蹭了蹭，蹭的她发痒。
“我才不管你。”云今嘟囔道，却是心口不一。
“我才不信，”盗跖没好气道，随后伸手把她怀里抱着不放的水阁剑抽了出来，“我都半夜过来认错啦，我重新给你煎了药，就知道你不喝。”
他指了指刚端来的，热乎着的药。
云今才勉强抿了抿嘴。
“今儿乖...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一边念叨，他一边笑着看着女孩好不容易才渐渐露出笑意的眼睛。
“好吧...念你初犯，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她轻声道。
“好好好。”盗跖笑道，“再有下一次，你就一辈子都不理我！”
“我会真的一辈子都不理你的！”她强调。
“你放心，绝没有下一次。”他大声地保证。
云今满意地点点头。
“那我先把伤口处理了吧。”她说，“然后再喝药。”
“嗯...”
“哦对。”盗跖突然贼笑道，“需要帮忙解衣服吗？”
“...你给我滚。”云今微眯起眼睛，脸却还是不自觉地红了。
他好像早就猜到了她的回答，笑嘻嘻地背过身去，“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