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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刺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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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宁球场。
  四月的气温正适宜,暖阳的影子斜拉在地上,顺着风的方向摇曳晃动。
  
  半封闭式的遮阳玻璃房下。
  忽地一球飞出,恰好落入球洞中。
  
  两个中年男人就着这颗球聊的投入,字里行间都是愉悦。
  
  黎应榕靠站在一旁,见男人和缓笑着,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温声道:“听说今年下半年的项目谢总也属意?”
  “也?”被唤谢总的微胖男人诧异偏头,“难道黎总?”
  黎应榕:“我这不没有门路,还在摸索。”
  
  谢总和善笑起,胖圆脸上凝着层薄薄的汗:“其实下半年这项目不算什么,我打算跟小五爷合作。如果黎总也有这心思,我帮你跟小五爷说说?”
  
  闻言,黎应榕微怔。
  一股说不上的奇怪感蔓延。
  
  谢总全然不知,挥着球杆乐天派道:“反正商场上嘛,不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
  “不过我记得黎总是搞地产的,什么时候也对网络安全有兴趣了?这是打算要开辟新领域?”
  
  黎应榕皱眉:“网络安全?”
  “是啊。”
  
  另一边。
  郑总助收回视线。
  
  傅西庭拎着运动衣外套从休息室出来,穿好后,垂眸挽着袖口:“在看什么?”
  “黎总带着人过来了。”
  “速度挺快。”
  郑总助想不明白,疑问直接写在了脸上。
  
  两人共事多年,只要傅西庭神情变化,郑总助就能会意。
  反之同样。
  
  傅西庭朝他瞥了眼:“谢家现任当家的是孙辈的谢则凛,你平时有听说过他跟谁来往密切吗?”
  郑总助摇摇头。
  傅西庭:“他有个舅舅,会经手这次的项目。”
  
  “可这跟谢总……”郑总助停顿下来。
  
  世家大族自古明争暗斗。
  今天来的这位谢总,是十年前谢家夺权失败的一支。
  谢家与傅家相似,都是家族产业,支系庞大。老谢总死后,这位谢总带着家人移居美国,开了家安保公司度日。
  
  谢则凛手腕颇深,身体却不好。自从这两年频繁进出医院,愈发深入简出。
  
  黎应榕赶来,只怕以为来的是谢家那位,与北海湾项目有关的小谢总,或是哪位得力心腹。
  
  好不容易能私下见面,黎应榕自然不会放过。
  可惜他会错了意。
  
  至于今日这位谢总。
  去年年底才将公司总部挪回江北,消息还未传开。
  多年未见,黎应榕认错人也实属正常。
  
  想明白其中关窍,郑总助轻声咂舌。
  
  听见动静,傅西庭侧眸:“懂了?”
  “您是想试探姜小姐?”郑总助小心翼翼,“那现在这算是成功了吗?姜小姐那边……”
  “让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郑总助正色:“潘叔亲自去挑的。”
  “嗯,盯着就是了。”傅西庭抬步,忽而又停了下来,“姜疏宁的事情,不准声张出去。”
  “我明白。”
  
  郑总助其实并不明白。
  眼下黎应榕会出现在这里,极大可能是姜疏宁通风报信。按往常经验,这已经触犯了傅西庭的底线。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不管对否,傅西庭都不会容忍,身边有这样的人。
  
  可这个姜疏宁,却能再三的让傅西庭改主意。
  
  踏上台阶。
  傅西庭又自言自语地开了口,意味难明:“先留着吧。我也想看看,她还要做些什么。”
  
  一段路后,抵达玻璃房长廊下。
  见黎应榕欲走,傅西庭主动出声:“黎总也来了。”
  
  “呦,在这碰上您了。”黎应榕笑吟吟的,“前几天还想着去明盛喝杯茶,今儿就遇上了。”
  傅西庭扬眉:“这是有事儿找?”
  
  “下月我有个项目,就在明盛那块地边上,说不准有段时间得借用场子置放备用机器。”黎应榕说,“这不得来问问您。”
  傅西庭走到谢总旁边,语气捉摸不透:“小事儿。安排手底下人来招呼一声就是,倒难为黎总亲自过问。”
  
  闻言,黎应榕的表情稍稍变化。
  
  谢总沉浸于打球,半点不掺和这对话。
  没过多久,他带着球童直接去了另外一边,像是要远离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廊下安静。
  
  傅西庭将球杆递给球童,状似随意:“我听人说,黎总夫人最近不大好?怎么了。”
  
  “她身体本来就差,前段时间小产,伤了底子。”黎应榕仍是那副笑面,“谢小五爷关心了。”
  傅西庭拧眉:“小产?”
  “是啊。”黎应榕轻叹,随后看了眼腕表,“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医院照顾我太太,之后再约。”
  
  傅西庭面上的关切淡了些。
  他微微颔首。
  
  黎应榕与秘书从廊下消失走远。
  等看不见人后,他才皱着眉毛责问:“你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今天来的人是谢则凛吗?”
  
  “查到的消息的确是这个。”秘书讪讪,“但谁知道来的会是这位谢总啊。”
  黎应榕瞬间想明白,眼神凌厉:“傅西庭故意的。”
  “不会吧,难道是姜小姐那边?”
  黎应榕神色不悦:“废物。”
  
  走出球场,两人坐上车。
  秘书回忆起离开时的场景,低声问:“刚才说起夫人小产,小五爷怎么有些不高兴?”
  
  黎应榕阴着一张脸:“他哪是不高兴。傅西庭他妈当年就是生他妹妹,死在手术台上的。”
  随即,他想了想:“明朗有动静吗?”
  
  “没有。”
  黎应榕松开领带往后靠,烦躁闭眼:“让他再去问,尽快从姜疏宁嘴里套点话。过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
  
  从摄影棚出来已临近傍晚。
  姜疏宁揉揉肩膀,站在台阶下打了个呵欠。
  助理就住在附近大厦,两人分别后,姜疏宁拿出手机准备叫车,接到了好友戚灵的电话。
  
  “下班了没?”戚灵开门见山,“下周六有时间吗?”
  姜疏宁慢悠悠地朝前走:“没时间也得有啊。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你干嘛?”
  
  “嘿嘿还是你懂我。”戚灵细声细气,“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我实在推不开,你到时候有空陪陪我呗。”
  “……”姜疏宁失笑,“怎么又来?”
  戚灵郁闷:“还不是觉得我这性格嫁不出去。”
  
  “瞎说。”姜疏宁看了眼经过的出租车,温吞道,“你性格哪儿不好了。品行端正、为人仗义、心善开朗……”
  “哎呀你快别这么说!”
  姜疏宁话锋一转:“当然这些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但美貌,就是你最狠的必杀技呀。”
  “……”
  
  戚灵懒得计较姜疏宁的调侃,扯开话题:“这几天你没在工作室吗?你助理来买咖啡,说你好几天没去了。”
  
  姜疏宁垂眼:“有点儿事。”
  听出她的语调不对劲,戚灵追问:“什么事啊?需不需要我给你帮忙。”
  
  “前几天跟你说我妈那边出了些情况,不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姜疏宁说,“你别担心。”
  
  戚灵哦了一声。
  随后不放心地叮咛:“那你有事情一定跟我说啊。”
  
  又聊了阵。
  约好见面时间,姜疏宁挂了电话。
  ……
  
  今天这单工作量太大。
  回到奥森花园,姜疏宁将底片拷进U盘,忍着困简单冲了个澡,饭都没吃,她倒头就睡。
  
  或许是心里有事,姜疏宁破天荒地做了梦。
  
  是与出事那日如出一辙的阴雨天。
  场合变成了这套大平层外的游泳池,姜疏宁被两名保镖按在台阶上,池内是淡淡的血水。
  白色瓷砖表层,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姜疏宁顺着印迹看过去。
  
  两米开外,傅西庭的衬衣平展,垂眸望着摩擦刀刃的指腹。察觉到她的视线,余光轻瞥。
  “怕了?”
  
  姜疏宁呜咽出声。
  傅西庭把玩着匕首,慢步朝她走来,而后蹲下用刀刃抚过她的脸:“就这么点儿胆子,还敢帮着别人算计我?”
  
  冰凉的触感像真的一样。
  姜疏宁摇头,想要说话,嘴巴却被胶带封住。下一秒,就见傅西庭扯起毫无感情的笑,按住后脑,将她的口鼻重重压入水中。
  窒息感铺天盖地。
  
  四面八方的池水压迫耳膜,险些将她淹没。
  
  姜疏宁的眼角被逼出生理泪水。
  低低啜泣了声。
  梦境与现实的交错下,她感觉周身的环境沉坠,紧跟着,睡衣纽扣被解开撩起,一片凉意。
  
  房间昏暗着。
  姜疏宁闻到不明显的酒气。
  
  还没睁眼,眼尾处落下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拭掉她的眼泪,以及从高处传来的男声。
  
  “做梦了?”
  
  姜疏宁光.裸的肩头轻颤。
  泪眼朦胧的尽头,傅西庭敛眉望着她,一丝不苟的额发随意耷落,看上去尤为散乱。
  
  梦境上一秒还定格在,傅西庭充满戾意的笑。
  转瞬画面割裂,与眼前的人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姜疏宁显然受惊不浅,惊惧笼罩,思绪还乱着,甚至没分清楚这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她下意识挣扎:“我不是故意……”
  
  傅西庭仿若对姜疏宁要说的话并不在意。
  他低下头,滚烫的吻落在她肩膀,缓慢地辗转至唇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浅啄着。
  嗓音沙哑道:“故意什么?”
  
  剩下的话没说完。
  姜疏宁被这个吻惊醒,凉意拂过脖颈与肩膀,她骤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然而不等姜疏宁反应,傅西庭低笑。
  又将她拉入另一轮沉迷中。
  
  -
  
  结束之后,傅西庭抱起姜疏宁进了浴室。
  到底他带着一缕说不清的火气,姜疏宁被折腾的厉害。意识不清地靠在傅西庭带了点潮湿汗意的胸膛上,鼻翼下意识翕动,虚挂着的小臂颤抖。
  看着可怜巴巴。
  
  洗完澡,姜疏宁刚挨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傅西庭捞起手机,屏幕显示着四个未接来电。
  是傅家老宅兰苑那边打来的。
  
  傅西庭随手打开静音,正要倒扣放好,钟其淮打来电话。
  
  “好事办完了?”
  看热闹的声音传出音筒,傅西庭垂下眼:“你要没事儿干,就去看看收购永宁的方案。”
  钟其淮直接道:“打什么岔啊,我问你话呢。”
  
  房间充斥着姜疏宁沐浴液的浅香,小苍兰的前调消失,剩下香草与琥珀糅杂的味道。
  
  傅西庭没吭声,懒得理会他。
  
  “兄弟。”钟其淮见他沉默,瞬间乐了,“这都还不赶紧断,你是打算等失了控再揭穿啊?”
  “你觉得可能吗?”
  钟其淮:“为爱昏头,怎么不可能。”
  “……”
  
  傅西庭坐在床沿边。
  听见这话,他的眼皮动了动,手指挑起姜疏宁脸侧的头发,神情暗着,眸中却又带着兴味。
  
  “为爱?”傅西庭反问,“你说我吗?”
  钟其淮一噎:“……说我。”
  “所以不可能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她?”
  
  傅西庭再度缄默。
  兴味渐隐,眸光不明地盯着姜疏宁。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只要钟其淮略微细品,就察觉出其中滋味。
  他讶异:“还是你觉得戏耍黎应榕有意思?”
  
  傅西庭扬了扬眉,并未否认。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确很有趣。
  但在身边放着这样一颗定时炸.弹,任凭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件有意思的事。
  钟其淮亦如此。
  
  可这人是傅西庭。
  看他仍旧游刃有余的样子,钟其淮逐渐放下心。
  
  “行吧,随便你。”钟其淮吊儿郎当地开起玩笑,“我本来还当你是食髓知味,舍不得了。搞半天,老奸巨猾果真还是你的代言词。”
  
  傅西庭扯了扯嘴角:“怎么不能这么认为?”
  “什么?”
  
  “毕竟能被我看得上眼的。”傅西庭微顿,慢条斯理道,“哪样儿不是最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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