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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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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缙在崔元振的寿宴上喝得大醉,不顾崔夫人的劝阻和挽留,歪歪斜斜地骑马回了嘉宁公主府。
  
  他看见谢及音站在主院廊下,难得没有戴帷帽,挽着惊鹤髻,身后朦胧的宫灯映得她发色如月色。
  
  她其实生得极美,可惜此刻没什么好脸色,正冷冷地睨着崔缙,仿佛他是误闯进她仙宫的醉汉。
  
  被风一吹,崔缙的醉意醒了几分,对谢及音道:“我有话要问你。”
  
  看他这副鬼样子,谢及音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今日谢及姒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崔缙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谢及音了然一笑,问他道:“陛下不是赐了你夤夜入宫的恩典吗,你不去找她对质,与本宫有何话可说?”
  
  “我是你的驸马,殿下在背后冷眼看了我这么多年笑话,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崔缙上前几步,站在栏杆外,负手看着谢及音。
  
  “你我订婚时,我去找过阿姒,她同我哭诉说,是你向谢伯父哀求要嫁给我,谢伯父怜你生母早亡,又因你是长姐,所以给你我订下了婚约。此事是真的吗?”
  
  谢及音挑眉,“你自己觉得呢?”
  
  “我从未想过阿姒会骗我……”
  
  “那你就当她说的是真的好了。”
  
  夜色渐浓,变得有些冷了,谢及音转身要进屋去,崔缙三两步追上来,拦住了她。
  
  “谢及音!你也是受害者,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崔缙的情绪略有些激动,“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被她蒙在鼓里,视你作横插一脚的妒妇?你为什么不解释?!”
  
  谢及音讨厌他身上的酒味,一扬手甩开了他。
  
  “崔青云,你是不是没有脑子?”
  
  崔缙觉得自己被骂得很冤,“怪我么……明明是你们一直在骗我。”
  
  谢及音说道:“你喜欢阿姒是真的,不待见我也是真的,难道因为阿姒说了几句伤你心的话,你就能凭空抹掉对她这么多年的情意吗?你我能有今日,是你我自己种下的因果,阿姒那或真或假的三言两语,在其中的作用微乎其微。”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我自讨苦吃?”
  
  “苦吗?”谢及音嗤笑,“我看你乐在其中,苦在哪里?”
  
  崔缙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明白你这些年受了冷落,心里对我有气也是应该的。”
  
  “不,你不明白,”谢及音轻轻摇头,“崔青云,顾好你自己,别来揣摩本宫,本宫还轮不到你可怜。”
  
  崔缙有心服几分软,奈何谢及音并不领情,一句话将他堵了回去。崔缙噎了半天,问道:“那你告诉我,除了当年订婚的缘由外,她还骗了我什么?什么叫我是她丢弃不要的人?”
  
  谢及音道:“你们之间的事我从来不清楚。她骗你也好,你信她也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是没办法评理的。”
  
  崔缙皱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会是外人?这关乎你我之间的夫妻情意,谢及音,我想听实话。”
  
  “怎么?”谢及音笑了,“倘若知道她骗了你,你还打算好好待我不成?”
  
  看着她那副表情,崔缙觉得只要自己承认是,就一定会遭到她的嘲笑。
  
  崔缙抿着嘴唇不说话。
  
  “崔缙啊崔缙,从前她说是我主动抢了她的姻缘,你信了;今天她说你是她丢弃不要的男人,你也信了。万一之后哪天她又说一切都是气话,你信还是不信?”
  
  崔缙:“……”
  
  “我觉得你会信的。”
  
  识玉为她送来一件披风,谢及音仔细往身上拢了拢,白色的兔毛茸领衬得她面容更加清冷矜贵。
  
  “你同阿姒这么多年的情意,非旁人三言两语可比。我对你没什么期许,因此你也不必觉得辜负了我,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便是。”
  
  崔缙没料到她竟是这样想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我是否被蒙骗,是否误会了你,你也不在乎我以后会不会给你妻子应有的尊重?”
  
  他还以为她一直如新婚时那般,在等着自己回心转意。
  
  谢及音笑了笑,“你不觉得我们如今这样就挺好的吗?我不拘束你,你也不必顾忌我。”
  
  崔缙愣了半晌,只好说道:“是啊……是挺好的。”
  
  “只是你不要后悔。”
  
  崔缙丢下这句话后,转身走了。他走得很慢,似是醉意朦胧,又仿佛黯然神伤。
  
  谢及音在廊下望着他的背影,不免想起了许多从前的日子。
  
  幼时的记忆十分单调,崔缙总是同阿姒要好。后来谢及音与他成亲,崔缙在新婚夜就同她划清了界限,说要在祖母面前守孝而无心情爱,希望她也能做一个贤媳。
  
  那天夜里,谢及音目送他离开新房,在大红色的鸳鸯锦被上睁着眼度过一整夜。
  
  说没期待、不难过都是假的,那年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所有人都说丈夫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从未被谁珍惜过的谢及音,也曾幻想过被一生中最重要的这个人重视。
  
  只可惜……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识玉。
  
  谢及音的脸色重新冷了下来,“没想到裴七郎也会做偷听这么不体面的事。”
  
  裴望初站在她身后道:“我曾经以为,殿下和驸马的感情很好。”
  
  “是吗,”谢及音道,“看来裴七郎同本宫一样有眼无珠。”
  
  “殿下。”
  
  谢及音没应,裴望初朝她走过去。他的影子被廊檐下挂的宫灯拉长,渐渐罩住了谢及音的影子。
  
  远远望去,仿佛一对璧人相拥而立。
  
  “下午的事,是我冒犯了殿下,我向您赔罪,您若是生气,怎么罚我都可以……让我看看您脸上的伤。”
  
  谢及音脸一偏,避开了他的手。
  
  其实划痕很浅,崔缙同她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都没发现,眼下已经不疼了。
  
  但谢及音仍不想见他,看见裴望初,如同看见了一只白眼狼。他露过一次獠齿,身上的羊皮就再也披不回去了。
  
  他叹息了一声,静静站在谢及音身旁。
  
  谢及音不想理他,转身要走,裴望初突然出声道:“明天,您该入宫去见端静太妃了。”
  
  谢及音闻言脚步一顿。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无求不来献殷勤。
  她回身瞪他,他反倒温温然一笑,朝她躬身一揖,那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笃定了她不会反悔。
  
  “要我为殿下侍奉枕席吗?”
  
  真是死性不改,明明心里不愿,偏要作此温存之意。
  
  谢及音垂眼道:“不必,本宫不喜欢与人同床异梦。”
  
  裴望初问她:“那您留我在身边,除了碍眼,岂不是毫无用处?”
  
  “也不尽然,”谢及音道,“你留在外室给本宫守夜吧。”
  
  裴望初微愣,而后应道:“是。”
  
  于是裴望初替了识玉的值,在外殿为谢及音守夜。姜昭以为他又犯了什么错,向识玉打听。
  
  识玉想起了海棠园里瞥见的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以及那响亮的一巴掌。外面都传嘉宁公主脾气暴躁,但识玉伺候她这么多年,连骂都没挨过几句,那是她第一次见她家殿下亲自动手打人。
  
  他敢那样对殿下,就算是挨了罚,也一定都是裴七郎的错吧!
  
  裴望初在外室和衣而眠,睡得并不安稳,天未亮时就起身了。他听见内室里传来极轻的翻身声,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光青亮,谢及音摇铃,识玉带着几个婢女鱼贯而入,侍奉她更衣洗漱。
  
  谢及音仿佛忘了外室的裴望初,不曾问起一句,见识玉昨天不小心割伤了手,随意点了个有几分面生的侍女为她梳头。
  
  那侍女刚入公主府不久,早已听说嘉宁殿下这满头白发是受了诅咒的不祥之兆,会给人带去灾厄。小侍女战战兢兢地拿起犀角梳,虚虚握着,生怕自己的手碰着谢及音的头发,刚梳了两下就失手把梳子跌在了地上,将价值上千两银子的犀角梳摔成了两半。
  
  小侍女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扑通”一声瘫在了地上,泣不成声地哀求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谢及音清楚她为何会怕成这样,想着裴望初说不定正在外室看笑话,心中一阵烦躁。
  
  “出去!”
  
  这是她用了许多年的一把犀角梳,谢及音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梳子,和身后个个寒毛卓竖生怕被点到的侍女,谢及音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儿,她缓声道:“门外站着的那个,进来给本宫梳头。”
  
  裴望初闻声而进,示意识玉将剩下几个婢女都带出去。
  
  他捡起地上碎裂的犀角梳,收进袖子里,见妆台上再无别的梳子,干脆以指为梳,为谢及音梳理开头发。
  
  她的头发浓密顺滑,如春蚕新丝,韧而不砺,柔而不弯。裴望初的手指自千丝万缕间穿过,只轻轻一拢,就将银缎似的长发攥进了掌心里。
  
  “磨磨蹭蹭,难道裴七郎的手也伤了?”
  
  镜子里只映出他半张脸,谢及音看见他薄唇勾了勾,“殿下昨夜一夜未睡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谢及音垂着眼不言,她昨天晚上确实一宿没睡好。
  
  崔缙的那番话惹得她心绪不佳,让她想起了刚成婚的那段日子。崔家人都不是好相与的,那时她在崔家受尽了冷待,直到独自开府后才好过了一些。
  
  如今他们已经相看两生厌,各过各的日子,崔缙又来同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当她是什么,谢及姒不理他时供他消遣的替身吗?
  
  谢及音生了一夜的气,脸色怎么可能好看。
  
  裴望初微凉的指腹按在她眼下的位置,轻轻揉压。过了一会儿,谢及音觉得双眼的酸涩感轻了许多,缓缓睁开眼睛。
  
  “我要入宫去见端静太妃,你动作快些。”
  
  “晨起要心静,殿下别急,一会儿就好。”
  
  裴望初松了手,从妆台兰瓷瓶里抹了一指桂花油,又从妆奁里挑了几支石榴色的珠钗和步摇,那是谢及音从未戴过的颜色。
  
  谢及音拒绝道:“不行,太艳了。”
  
  “没有吧,”裴望初将发钗放在她鬓间比了比,不以为然道,“您是进宫,又不是去上坟,何必太素。”
  
  “混帐东西——”
  
  裴望初的手压在谢及音肩膀上,“要挽发了,殿下别乱动。”
  
  这头发长得不争气,竟格外听他的摆布,被他分成几绺,在指间穿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挽成了一个标致的随云髻。
  
  银发如云,层层叠拢在右侧方,一支金流苏的石榴步摇垂至耳侧,摇晃间扫过她的眼尾,衬得她愈加风流逸致,风韵无双。
  
  谢及音往镜中瞥了一眼,又匆匆垂下眼帘。
  说话也少了三分怒气。
  
  “出去吧。”
  
  裴望初又顺手为她挑了一对玄色耳坠,指腹抹过她的耳垂,帮她戴在了耳朵上。
  
  “殿下早去早回,听说嵩明寺的红叶正是好时候,您近来接连不顺,不如同去拜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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