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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上古有大椿者，以岁为春，岁为秋。
谁也不能明银行门那株老黄桷竟活了多久。
三个大孩子牵合抱还围不住他的躯，仰头而望，树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趋于无穷——伸长演化为老黄桷的无数条枝桠，覆盖了直径为五以内的范围。鉴于老黄桷极的生命力，他从落叶到新芽萌出从来都不休眠，所以秃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叶子密的时候风也透不过，满树墨绿，一地浓荫，偶尔有点太阳斑落下来，伸去接，早溜了。叶子泛黄开始簌簌地往下落时，树枝就成了麻雀的道场，麻雀们动辄余只，齐唱着大悲咒，不去抢占电线杆子，偏偏要和树下的人抢领。
把插进裤袋的赵狗剩路过，对朋友讲，我穿开裆裤时老树精就在这里了。
树下二胡的瞎子听了接过话，我这对儿招子还没坏的时候，他有水桶粗，如一晃又是二十余年，看不见咯。
银行刚修那会儿，老黄桷部螭蟠虬结，异常雄伟。校方不舍将其伐掉，慰总工程师说，此处有了这株老黄桷，正好突出了银行所在，互为犄，两相辉映，和气生财。工程组是同意了，但老黄桷离银行太了，为求全，给老黄桷加固了一次底盘——砌上了四平，一人高的大理，果然这家银行后来的贷款业务蒸蒸日上。
镜面大理上还有后来一个校友题的字：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台
一届校友，丘壑，毕业于达摩学院。
老黄桷还在长，或许他的已经成精了，平滑的大理已经纳不下他，竟然撑开了一条条的裂缝，似乎随时会爆开。但老黄桷不肯伸出他那爪子的树来，而是在黑暗的泥里四处攀爬、碰壁、摸索，挤兑着基座下的一毫一厘的间。沿着下水道的头缝穿过马路，沿着建筑物的屋基绕进银行的地下室。喏，一股子钞票味。
年以前，老黄桷树本已得道成精，为了以后浪迹天涯，云游于四，定于某日寅时渡劫。